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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小兔子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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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萧家四人传至大阵东北角一处绝壁。萧族为鸮,为鸟,目力本就远及它族,此处地势险峻,非猿鸟不得攀,登高望远,攻守有据,实在是一处宝地!众人能传至此处高地,应当是自家老祖有意操作的结果。
萧家四修略一定神,连忙现出本体,分作四方略略探查,于丑时陆续飞返绝壁处碰头。其中一只白面白羽的鸮子甫一落地,振翅化作一名头饰白羽的俊朗青年,此人乃是萧荜玄孙,萧笠之子萧竺。
“诸位,都报一下情况!”
两只灰羽鸮子化作人身答道:“少族,我在震、巽两位瞧见三支人马,俱是我青州修士。我朝他们传音,叫他们稍稍朝我们聚拢了些,免得落单,被别州修士围剿。”
“坎、乾两位有六支人马,象、衮各占其半。其中象州有一伙人马在与人缠斗,看那阵仗,多半是易家人。”
答话二人乃是萧林、萧野的子侄晚辈,分别叫萧萁、萧菽,此二人天赋上佳,年纪轻轻便已迈入金丹,此生成就应当不低于自己的叔父。
听二人所述,萧竺略作思索。片刻后,他看向另一只白鸮化作的少女,不满道:“萧笙,你为何不言语?”
萧笙乃是萧竺胞妹,刚刚迈入金丹初期。这萧竺萧笙本是一母同胞,同日出壳,但不知为何,萧笙自小便不招亲哥待见。此时她见萧竺口气严厉,心中便有些怕了,结结巴巴答道:“哥…我没看清,咱们周围百里应该有几支人马,好像是衮州的吧,我,我瞧不真切……”
“到底是几支!”
“我没看清…”
萧竺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再探再报!”
萧笙捂住面颊,噙泪振翅,化作鸮身飞远了,又过了一柱香,这才返回绝壁。
萧竺将众人探得的情报加以拼凑,大概制定了一条前行路线。前往谷底的时间需要仔细考究,绝壁此地离谷底最远,去得晚了,易被别人埋伏偷袭,去的早了,不免先与他人恶斗。
衮州宗门有小云楼暗中支持,萧家修士自知无缘两榜。此次春狩对大多数宗门而言,本就“重在参与”,但不知为何,小云楼似乎很想鼓励各家修士通过比斗夺分,白家四脉拿法宝添彩头的行为也加重了各宗子弟夺宝私斗的可能。对于无缘两榜的三州宗门而言,与其积攒分数换得小云楼的法宝,为何不去直接猎杀体内被打入法宝的妖兽?只需猎得一件便是大赚,哪怕不堪用也好,春狩后,交由宗门私下交易,互通有无就是了。
再者,麟魁一出,诱惑太大,各家青俊又是单独入榜,若想争夺,摆明了要去捉对厮杀。但对萧竺这等宗门娇子而言,即便凶险万分,也很有争一争的余地。
萧竺按下心思:“这样吧,我等先去震位,犁庭扫穴,遇妖兽无分大小,尽皆杀了。到时还需将路上遇到的本州小宗门赶往巽位,命他们汇集一处,再让他们朝离、坤、兑三位推进,不管推至哪里,未时掉头,齐奔谷底。”
见众人附和,萧竺继续道;“而后,我们去坎位,尽量去捉那些落单修士,或瞧见比斗、狩猎时,趁机出手,坐收渔利。”
萧笙小声提问:“若遇那几家修士呢?”
“绕路走!遇到沆山宗陈岷、百纳宗洪秀、泠月谷的泠讳如,遇到这些难缠的,统统绕路走!远远盯着,保存实力,待到谷底,再与他们比斗比斗!”
萧萁三人将行进路线于脑中推演了一遍,俯首称是。
西北滩涂对侧密林深处,沆山大师兄,金丹后期修士陈岷独斗易家三位同境,四人缠斗近一个时辰仍未见胜负。
易家三子结做战阵,攻守轮替仍然略有不敌,以至被逼的妖形渐显。三位蚁修先是以劈山爪法攻向陈岷,被陈岷以肉身硬撼,而后又施展酸毒神通试图围攻,却被陈岷踏雾而起,以一式袖中火破去。
陈岷弃法宝不用,单以神通、功法与三子硬撼,其嚣张可见一斑。易家修士为妖修,蚁身力大无穷,一双巨颚可碎金石。陈岷与之角力占不到便宜,便以得自沆山老祖的攀山步法相抗,四下游走,以各种刁钻角度出手相袭。易家三子虽然祭出了法宝兵刃,但却有力使不出,胡乱扑击之下,四周树木催折,沙石激射,烟尘直冲云霄,十里可见。
于此对攻百十下,易家三子怒喝:“陈岷,可敢与我等正面一战!”
“以我之短攻彼之长?陈某可不是莽夫,不吃你等激将。”
易家三子见功法不敌,怪叫几声,直接幻化肉身妖象,三只丈长蚁虫,各挥四杆长槊,当头各有一对大颚,三人脊背互倚,却也不敢朝陈岷攻去。
陈岷见状,更加不屑:“我观诸君果真蝼蚁,功法不敌!神通不敌!法宝更是不敌!只会仰仗妖象,与那些妖兽又有何异!”
蚁身力大却不便辗转,面对陈岷则更难还击。沆山大师兄再甩了几个袖中火,将易家三子烧的惨叫连连。
“在下好久没见过这么弱的金丹了!尔等修的什么道!指望尔等,如何能救小师妹!”
沆山大师兄足下生风,专攻三蚁足节,将三蚁打的伏跪于地。
“罢了,不与尔等在此空耗。”
陈岷啐了一口,折返至狸力处,在那妖兽惊恐的嘶叫声中,以宝剑沆山将其剖做两半。
沆山大师兄倒提沆山,掐诀纵身,将沆山步法踏入极致,连晃数次后跃入空中。几吸之间,林间浓雾顿生,好似云海倾地,浩浩汤汤,滚滚如江河入海,翻腾似波涛激浪。
待易家三子定住心神时,陈岷已与高悬的月轮融为一体。
“不好,是沆山剑诀,速退……噫!来不及了,快用命符!”
易家三子四手掐诀,赶紧去催动阳符,符咒刚亮,剑光却来的更快些。
“沆山莽莽,绛雾沉霜,有剑东来,剑开沆砀!”
陈岷高诵沆山剑诀第一式,伴着月光,在易家三子身前一掠而过。阳符传送的残影刚一熄灭,三对被齐根切下的硕大触须坠至地下。
易家三子刚一传至阵外,便都面色灰败地瘫软于地。易家身为象州唯一化神宗门,于这场春狩中一分未得,一个时辰便被逼出大阵,日后他们三人必将沦为各宗笑柄。
大阵金位,易家老祖易鼎源颜面尽失,勃然大怒。陈岷下手虽然凶狠,却未违反春狩规则,也没有伤及易家修士性命,同境修士比斗只要不是被伤至濒死,谁人也挑不出毛病。
老蚁脸上阴晴不定,左思右想,只好找茬道:“褚岐,你这徒孙当真无礼!老身此生独独听不得蝼蚁二字,这陈岷如何能把我易家修士骂做蝼蚁,比做妖兽!”
褚岐见陈岷以沆山宗传大败易家修士,只觉老怀甚慰,哪管其他。见易鼎源动怒,他从容回道:“我这徒孙性子乖戾,口无遮拦,易家道兄莫动怒,春狩后我亲自教训教训他。”
遥坐水位的洪蒙也帮腔道:“陈岷此子本意应当是想用言语激一激你易家修士,也是一番好意。我辈修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易家也是化神宗门,三个同境斗不过一个陈岷,确要好好反思一番了!这要是我宗弟子……哈哈,瞧我这破嘴,易家道兄,无意冒犯!”
易鼎源闻言大怒,腾空而起,牵扯的大阵都有些不稳了。白千忠传音几句,当是许了什么好处,又将易家老祖劝了下来。老蚁落座后又变换了脸色,同诸老怪赔了不是,褚岐二人也知趣,等萧荜开腔,也都跟着讲了几句好话,此事才算过去。
不可否认,陈岷此修的确优秀,经此一战,五位化神老怪也或多或少地对他投去了些神念。
……
大阵乾位。洪秀与师兄弟三人刚一入阵便四散开来,分隔数里,一人居前,一人居后,左右则各有一人。四人好似一张兜网,兜住了数十里方圆的地界,缓缓向谷内推进。
按衮州各宗约定,百纳宗此行主要是围猎妖兽,入谷底后再败于陈岷手中即可。洪秀修为略逊陈岷一筹,她对败于陈岷倒是没什么怨言,但她想要的是酣畅相斗,力竭惜败,而不是草草认输,将分数拱手相送。
洪秀知道,自己在陈岷眼中是一块堪称完美的砥石。同样的大宗传承,相似的修为,还有相差不多的资质,她有太多理由相信,沉霜谷底,陈岷会给彼此一个机会。
为了那谷底一战,她打算这一路都要保存实力,决不轻易出手,这也正是她不搭理身旁那个聒噪如鸦一般的女子的原因之一。
“洪秀妹妹,天寒地冻的,可冻死姐姐我了!同姐姐比划比划,暖暖身子罢!”
“洪秀妹妹,我这有些泠月谷的柿饼,去年霜降时摘的,你可要尝尝?”
“洪秀妹妹!你瞧那小熊罴!白白软软的真是好看!姐姐去将它剥了皮,给妹妹鞣个皮裙好不好!”
“洪秀妹妹!你还不理我!这十多年来,你同我越来越生分了!”
“洪秀妹妹!”
“秀妹!”
“秀妹!!”
泠月谷主独女泠讳如,的确是个聒噪女子。大概是谷中除老父外再无他人,使她寂寞惯了,也大概是她真心喜欢这个来自百纳宗的胖嘟嘟的小姑娘。
子时刚过半时,泠讳如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隔着十丈距离紧紧贴着洪秀前行。洪秀起初装作没看见一般,后来少谷主越贴越近,洪秀再没法装作无视,只好略略颔首,换了个方向加速腾跃。但少谷主似乎不知面子为何物,依旧不断地单方面地与洪秀亲近。洪秀辗转腾挪下,好端端的兜网变成了破布条,众人越行越偏,毫无章法可言,要不是被其他师兄传音提醒,众人险些被追逐中的洪秀与少谷主由乾位带到坎位去。
“啊!泠讳如,你怎么像块狗皮膏药一样!”
洪秀终于忍无可忍,运起一掌,将少谷主拍进了一旁的碎石堆中,这一掌下去,两人心中都有些过瘾。
但洪秀还是觉得,应当离那舒爽呻吟的石头堆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