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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织龙气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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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恕等人是被失去耐心的悬池赶出门的,滚蛋前,老狐狸还是问出了足够多的细节。白家三人未敢多留,马也未牵,直接化回本体飞遁而去。
一个时辰后,三人飞临京畿,入京城皇宫。接到来自天枢阁的传音后,三人自昌文门飞至崇武门,落地后穿行昭德门,再过淳仁门,直入乾元殿。白山铸与白珠月踏进门后,一左一右,暗动法力,将两侧朝臣压至墙边,为白千恕清出一条路来。
早朝未散,白家三修士如入无人之境,将天子赵济泱直接“请”去了天枢阁。朝堂内一众金丹修卫被白山铸二人元婴气息所慑,毫无还手之力,众朝臣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自白千恕入天枢阁后,这种事情在赵国六百年国史上便常有记载。在修士眼中,凡人如蝼蚁,一切凭实力说话。既然赵室只能拿出金丹实力的修卫,那便只能眼看着白家修士飞扬跋扈,事事僭越。赵家祖辈能从环伺的强敌中脱颖而出,以弹丸之地鲸吞三道九州百二十县,几乎全都靠着白立机的谋划与无峰山的支持。可以说,如今的赵室国运全都系于这位织龙气一人。
对于入庙堂而不跪的白家修士,历朝都有所谓的骨鲠臣子启奏上疏,以史讽今者有之,直言进谏者有之,破口大骂贼子窃国者亦有之。这些人不用白立机开口,无一例外的都会被朝廷清算。历朝赵室天子都是聪明人,他们都知道天下为何姓赵,也都知道只要白阁老想,这天下想姓什么都可以。
与君王臣工们不同,赵国百姓倒是对白家修士们颇为遵崇,这些挂名天枢阁的供奉们旱而祈雨,涝而排洪,使得赵国年年风调雨顺,人人衣食富足,故而白家生祠香火之鼎盛,远超各路神庙、禅宗道门。
赵济泱略微知道些内情,他知道白家修士乃是仙界裔民,但他却仍想不通这位织龙气到底有何图谋。六百年来,白立机只是不断的将窃来的九州龙气以天枢阁内的阵法渡入赵室血脉内,帮赵家存续国运。思来想去,赵室天子只能得出一个稍显合理但却十分牵强的结论:白家谋划的是香火。天下九州,各地都建有白家供奉的生祠,百万户民源源不断的香火增进着白家修士的修为,白家修士也维系着赵国统治,庇护黎民生息,以此来更好的畜养万家香火。
至于白立机的真正想法,赵济泱是绝对猜不透的。白立机所图并非香火,而是九州龙气。化神入虚境者,百不足一。破境之时,除了自身修为、仙根及气运外,还需尽可能地借助外力,以提升破境成功的几率。
白立机想以龙气助自己突破化神瓶颈,从而迈过虚境天关。龙气是为地气,除去龙族血脉,向来只能为凡人帝王所用,自己是狐族妖修,无法直接利用,只得找一个取巧的方法截取龙气。
如何将这些缥缈难觅的龙气积攒下来?自然是需要一个容器了。六百年来,九州龙气被不断的渡入赵室血脉内,代代传递下去后,赵室宗亲变成了盛装龙气的宝匣,这宝匣对龙气虽有折耗,实际存下的也有不少。待到时机成熟,白立机将这些宝匣以密法或吞噬或夺舍,便可功成。
天枢阁内,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站在九天陨铁打制的案几旁,躬身泡好了五杯热茶。这位长须长发,面容和蔼的老头子,正是有着化神巅峰修为的织龙气白立机。
白立机与赵济泱入座,听取了白千恕三人的汇报。听闻悬池仙子与金池剑仙二人一并下界,连斩一位元婴,四位化神,甚至这位祖界仙子还爆发出了通虚之力,白立机略微变了脸色,这位饱经风浪的老狐狸在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祖界来人,两位小祖宗蛰居越州端县,也未曾招自己听宣,应该没有什么要务。他白阁老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二人一上来就莫名其妙的毁了越州滄松楼,放出峦蚺君,而后又宰了地龙九脉的人。如今九州龙气,七地失主,自己的计划似乎可以提前一步了。
白立机想了想,仍是谨慎的问了一下:“千恕啊,金池,不,悬池仙子可曾说了,为何要毁我白家滄松楼?”
“回阁老,悬池仙子原话是:本仙子看着不爽,顺手砸了。想砸就砸,砸是给你面子!”
一旁的赵济泱冷汗直流,他亦有筑基修为。赵天子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敢和有着两名化神巅峰修士坐镇的白家这样说话。
老狐狸略有些尴尬,他自己也曾听闻祖界仙子的性子,没想到竟真如传闻中的那样蛮横。好在只是砸了栋楼,放出了些龙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准,这是悬池小祖故意为之,以此来试探自己的深浅。
白立机于此倒是想多了,悬池在仙界之时,压根连白立机是谁都不知道,不过是见了阿宁才知道还有白家,砸了滄松楼后才知道还有白立机这么个人物。
“陛下,这位悬池仙子保举越州端县县令张宪做这广南道的节度使,让一个区区七品的县官去做正二品的封疆大员,说来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听凭阁老安排就是,别说是一道的节度使,就是要让他张宪做宰相太傅,朕也绝无二话。”
“世检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说来怪我,是我没有安排好,不曾想竟让入瓮的峦蚺君翻了身。好在罪首伏诛,也算是给世检一个交代了。”
“阁老哪里的话,白家三位供奉为保越州百姓免遭大难,与那蚺龙战至身死,朕失肱骨,国失栋梁。世检之死,罪不在他人,乃是胡献琛惹下的祸事。阁老放心,白家三位供奉,朕必以国士之礼待之。”
白立机饮尽茶水,长长吁了一口气,闭起双目假寐。
“月儿,送陛下回乾元殿吧。”
“是,宗祖爷爷!”
见二人远去,白立机缓缓睁开眼睛,向侍立在侧的白千恕二人说道:“千恕,山铸,你父子二人即刻回无峰山,组织人手去七地汲取无主龙气。还有,通告全族,祖界仙子、剑仙二人驾临,万万不可怠慢,若有吩咐,有如祖命。至于那小丫头的事,就按着悬池仙子的意思去做吧,也只能委屈千慈了。说到底,此事错在白山涛身上。若真有一天,小丫头杀上门来,多半是要山涛抵命了。不说按资排辈,单是悬池小祖那通虚手段,老夫也开罪不起,除非我也踏入虚境……虚境啊……”
白立机自言自语起来。白千恕二人不再打扰,深深一揖,领命而去。
……
此时端县,天蒙蒙亮,聂聆正坐在小板车上,由林霰驾着马,将板车拉到了城东。找好了地方后,聂聆手脚麻利地卸下桌椅,支起灶台,准备起食材。林霰也没闲着,小丫头吆喝了几声,忙着招揽客人。
很快就有了客人上门了。张延五更巡街,还没吃早饭,顺便带着手下两名小捕快捧场。三人坐在墙根下的一张矮桌上,张延从兜里摸出三十文钱来,朝林霰喊道:“小妞,给大爷煮三碗面!”
聂聆笑弯了腰,林霰小脸一红,锤了张延一拳。
“三碗面一贯钱!”
“小妞,你这开黑店呢?抢劫抢到我头上了!小心大爷捉你去见官!”
两名小捕快一听,跟着一乐,一人笑嘻嘻的插嘴道:“那可不是,抢的就是你,也不看咱们林霰姑娘是谁罩着的!”
另一人也跟着起哄:“哎呦,谁罩着的?”
“自然是某位捕头大人!”
张延笑骂了一声,又掏出二十文,再要了两屉包子。聂聆本不收张延的钱,张延却执意要给。林霰见二人推让,直接将铜板捧进了聂聆收钱的小箩筐里。
面和包子上来,三个壮小伙子几下扫完,告辞巡街去了。张延知道林霰这几天要帮聂聆摆摊,也就顶上了林霰的岗。聂聆得知后心头一暖,也没多说什么,继续招待起客人来。
临近晌午,聂聆收了摊,再由林霰驾马将小板车拉了回去。在城东摆摊,远是远了些,生意却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今日收成,折下来竟有半两银子。聂聆坐在小板车上,将箩筐里的铜板数了又数,幸福不已。
“林霰,咱们今天赚了不少呢!晚上叫你延哥来吃个便饭吧,我去买点鱼肉,打些酒来,做两道好菜!”
“可别,聆儿姐,刚赚俩钱转眼就要霍霍了,还怎么过日子呀!”
“可我真是高兴呀!以前吃穿用度都有爹爹掏银钱,就像老话说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天冷了,哪怕不吃不喝也得买碳烤火,真是活上一天就要花一天的银钱,你可不知道,现在买碳好贵的,我那时,一斤碳只要两文钱,现在竟要十文!不是有首诗写卖炭翁嘛,什么‘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卖炭的是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没见得多富嘛,还不是为了衣食住行起早贪黑……”
“打住打住,跟个小老太太似的,要我说,银钱这东西,也不能太在乎,该花还是得花。”
“这可是你说的!该花得花,今晚吃酒!”
林霰被聂聆的几句啰嗦绕了进去,小丫头拍了拍脑袋道:“算了算了,我去买吧,刚好领了月俸,今晚请你和延哥吃酒!”
“我这做姐姐的,怎能让你掏银钱呢?你月奉不才五两银子嘛,你看,姐姐我一天就赚了半两,要是我天天摆摊,一个月就有十五两,顶你林霰三个呢!也不一定一天半两,说不定还会更多……”
“再打住再打住,聆儿姐,你这半两银子可没算本钱。你揉的面,面粉要银钱吧?饺子包子,剁的肉馅,肉要银钱吧?买米要银钱,买白菜也要,就算萝卜是咱们院子里种的,腌成萝卜干,还得打壶酱油不是?减去这些,如此你再算算,这赚头还剩多少?”
聂聆掰起指头,又数了数筐中铜板,而后备受打击。
“赚钱可太难了!”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