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侬我侬》茶梗儿

5、第五章

　　男人像疯狗一样，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对着人群就刺了上去。

　　余温没顾得上疼痛，转身就是一脚，白遇立即冲上前夺下了男子手里的小水果刀，卸了他另一条胳膊，两人合力将男子压在地上，周围有几人也上来帮忙压制住男子，还有人趁机踹了几脚。

　　“余温，别动，让我看看！”白遇冷着脸，扶着余温坐在花坛边长椅上。

　　戴禾禾和几个陌生人纷纷围了上来，有给打着灯的，有递衣布和卫生纸的，还有人关心询问伤势如何的。

　　白遇一言不发，整个人透着一股寒气，手却小心翼翼的，伤口有点深，血靠长布止不住，得马上送医院。

　　“麻烦大家让一让，我们需要去医院。”白遇高声道。

　　“走走，快去，我先去叫车！”戴禾禾率先跑去门口叫车，白遇扶着余温快步走向校门口，留下一个醉酒的伤患不知身在何处。

　　“哎！还一个啊！”终于有人发现了一开始见义勇为的人，拉着李文琦和刚刚的无辜路人去了医院。

　　而躺在地上的女生不知是死是活，没人敢上前查看。

　　车里气氛凝重，余温没见过这样冷漠的白遇，脸黑的吓人，明明受伤的疼的是自己，还不敢说一句话。

　　“你......”

　　“我现在很生气。”白遇道。

　　余温一怔，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车内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空调呼呼的声音，时不时还能听到白遇粗厚的呼吸声。

　　白遇在生他自己的气。

　　他气自己为什么不提前卸掉那人的两只胳膊，为什么没能挡在余温面前，又为什么没提前搜出那人的刀，他现在又懊悔又愧疚，看到余温流了那么多血，自己心疼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不安的情绪了，没注意到余温有些湿润的双眼。

　　余温有点委屈，白遇担心自己受伤害，让自己躲在一边，他能理解，可余温也担心白遇啊，谁能料到那人还能爬起来。

　　白遇都直说他生气了，一定是自己不听他的话，提前过去了，可自己如果没过去，那现在受伤的就是白遇了吧。

　　余温眨眨眼，眼泪憋了回去，动了动已经发麻的手，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

　　“别乱动。”白遇语气柔和了些，没再那么冷硬，“是我不好，我不该大意，小温，对不起。”

　　余温摇了摇头，没说话，定定的看着白遇，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忽的对上了白遇的眼睛。

　　白遇红了眼眶，双眼清澈，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余温想开口却哑了声，这时司机师傅提醒道医院到了。

　　白遇扶着余温进了医院，后面的车也停了下来，哗啦啦跟着十几个人，大厅里一阵躁动。

　　“什么情况？”这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值班护士一阵紧张，连忙询问情况。

　　得知是被人坎伤，伤势不明，立即送往急诊室，第一个男生上的重一些，被砍到了左腰，李文琦多为皮外伤，余温看血量就知伤的不轻。

　　经过紧张的治疗，终于让众人放下心。

　　受伤男生大幸没有伤到内脏，跟余温一样缝针后被留院观察，其他好心人见没多大危险，也都回了学校关注着后续情况。

　　医院病房，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余温皱了下眉，白遇连忙紧张问道:“疼吗？”

　　余温摇摇头道:“不疼，没感觉。”

　　“是麻药的作用，疼的话就说出来知道吗？”白遇叮嘱道。

　　余温点了点头。

　　戴禾禾陪着李文琦拿完药回来，看时间快到宿舍门禁时间了，白遇让他们先回去，两人不放心，非要留在这，被白遇和余温好生劝说才答应回去，走之前还反复嘱咐道一有问题必须给他们打电话。

　　经过此事，他们宿舍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顺便帮我们向辅导员和教官请个假。”白遇突然想到了他们明天还要军训，朝两人背影喊道。

　　“没问题。”两人道。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两人也默契的沉默不语好一段时间，彼此心绪重重。

　　余温出神的看着隔壁空床边的花瓶，里面的几只百合枯了大半，余温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白遇没听清，便问了一句。

　　“他说他快死了。”余温道。

　　“谁？”白遇心里一惊，连忙问道。

　　“花儿。”余温指了指那几朵百合。

　　“......”白遇苦笑不得，哄着余温道，“花的归宿就是这样。”

　　“那他们也是吗？他们身上都开满了花。”余温双眼无焦的看着前面，似是在回想着什么。

　　他们？开满了花又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阵铃声很突兀的响起，空荡的病房愈发显得寂静，令人感到不安。

　　“喂，怎......”

　　“不好了！白遇！那狗娘养的和那女的都有艾滋！！！”

　　轰的一声，白遇僵硬的转头看着出神的余温，身体瞬间变得冰凉。

　　“怎么办啊！我现在正往医院赶，我们都碰了他的血，会不会感染啊，这能查出来吗......”

　　李文琦后面说的什么，白遇完全没听进去，他在试着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当时的细节。

　　男子的砍刀上的确是有血液，大多是那位女生的，男子用这把刀坎伤了一位男同学，那他很有可能被感染。李文琦脖子上胳膊上都有抓伤，也不排除感染的可能。伤到余温的是另一把刀，但不知道上面有没有男子的血液，余温的的情况更加不确定！

　　“余温，你自己在这待会好吗，我马上回来。”白遇轻声哄着余温道。

　　余温点点头。

　　白遇立即到值班室说明了情况，护士连忙找到值班医生，医生安慰白遇不要太紧张，事情是可控的，在暴露后第一时间服用阻断药完全可以起到阻断效果，虽然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药效还是可以有效发挥作用。

　　万幸的是，他们二院有阻断药的销售。

　　医生立即安排开了单子，受伤的两人在最快的时间服用了药物，之后赶来的李文琦也服下了药，医生顺便安慰了下，艾滋病其实很脆弱，它离体并不能生存，只要一开始得到控制，定期服用药物，那以后多半是没任何问题的，不要太过担心，也不需要过度隔离，否则会造成病人心理伤害，注意卫生和个人习惯，记得定期检测艾滋病病毒抗体就行了。

　　余温已经睡下了，安静的闭着眼睛，嘴唇微微张开，白遇坐在旁边，轻轻握住余温的手，忍不住缓缓摩擦。

　　“别担心，我没事。”余温突然出声道，双眼依旧闭着。

　　“所以你身上没有花是吗？”白遇沙哑的问道。

　　余温嘴角微微上扬，没再说话，动了动身体找到舒适的入睡姿势，蜷了蜷手缩在白遇手里，便睡了。

　　半夜，网上出现了一段视频，校园惊现男子持刀砍人事件，造成一死三伤，该校学生见义勇为，最终将其制服。

　　没想到该视频迅速传播，网友们一方面谴责男子，一方面赞扬该校学生，还有更多讨论是谁的失责。

　　“真是令人发指！大学的治安这么差吗？安保哪去了？学校安全现在流行靠学生维护吗？”

　　“可怜女生刚刚开始她的人生，就这么被一个恶魔摧毁了！”

　　“据说两人是情侣，因为女的给男的戴绿帽，男的情绪失控，不得已才杀人的，女的活该被杀。”

　　“楼上长眼睛了吗？连伤三人是不得已吗？D癌滚粗好吗？”

　　“你们三观都怎么了？女的出轨是道德问题，罪不至死，可男的就该暴力解决问题吗？”

　　“真是笑死了，层主三观很正，男的就该枪毙。”

　　“就只有我觉得冲上去的小哥哥们好帅吗，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那动作！那姿势！那轮廓！我一定是疯了，这么血腥的视频竟还能舔颜。”

　　“我常常因为不会单杠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

　　截止第二天早晨，网上舆论基本倒向受害者，网友纷纷指责男子，一致要求警方给出说法。

　　学校也在第一时间发出声明，先是承认了学校治安存在漏洞，其次说明受害者与行凶者之间是感情纠葛，属于个人行为，最后表示会整顿治安，加强教育。再加上学校的舆论引导，大多数矛头便指向了男女感情上。

　　官方并没有具体的事件解释，只是安抚了下舆论，表示会查明情况。毕竟事情不简单，为避免引起大众恐慌，只能采取搁置事件的方法，等待舆论平息。

　　可事实是如何的呢，他们不知道。

　　余温醒来便发现白遇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手。

　　白遇是傻的吗？他就不能把自己手塞被子里，自己去旁边病床上睡一觉吗？

　　但余温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白遇，生怕吵醒他。

　　白遇侧歪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窗外晨风吹拂，稍长的发丝搔过耳朵，白遇动了下头，在压在头下的胳膊上蹭了蹭耳朵。

　　白遇的耳垂上多了颗颗痣。

　　余温记得以前没有的，刚想悄悄靠近仔细看一下，就被白遇突然坐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

　　白遇慌乱的四处看了下，入眼一片白色，动动手指发现手里还握着一只手，顺着看向手的主人，是余温。

　　白遇松了口气，揉揉脸清醒下道:“怎么不多睡会？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余温心不在焉的道，眼神还落在白遇耳上的痣上。

　　白遇的状态很不对劲。余温从认识他以来，他从来都是沉着稳重的，就算遇到什么问题，他也会从容镇定的应对，待人接物也显得儒雅随和，可余温见白遇不止一次表现出慌张的情绪了。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余温小心的问道。

　　白遇一愣，随即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就像平时他对外人那种和煦不失礼貌的笑容，却不带任何感情。

　　“是啊，梦见我们小温丢下我就跑了呢。”白遇用开玩笑的语气，哄着余温道。

　　“好了，快八点了，医生估计一会就来帮你检查身体，你一会想吃什么？”白遇问道。

　　“不喝粥。”余温快速的吐出几个字。

　　白遇揉了揉眉角笑了，这倒像是个发自内心的笑，“好，知道了。”

　　医生检查过后伤口没有发炎的征兆，随时可以出院在家休养，记住一些注意事项，定期换药就好。

　　隔壁床上躺着睡觉的李文琦也醒了，见两人准备出院，自告奋勇的去帮忙办出院手续。

　　另一个病房里的受伤同学有轻微的过敏症状，还在观察期，他的父母也在凌晨赶了过来，病房里气氛甚是压抑。

　　“哎我跟你们说，昨晚真是吓死人了，学校里人心惶惶的，你们知道咋回事不？”李文琦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两个。

　　白遇好心配合道:“怎么回事？”

　　李文琦“啪”的一拍手，一脸愤懑的道:“嗐！那女的不是有艾滋嘛，她还跟她的房东搞对象，骗钱骗感情，那男的也是惨，不仅房租免了，还前前后后给她花了十几万，房东都打算跟那女的谈婚论嫁了，结果被女的甩了，那房东不甘啊，拼命挽回，又是砸钱又是讨好的，结果女的不耐烦了，就把艾滋这事说出来，钱还照收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的确是很过分了。”白遇道。

　　“岂止过分，这简直是恶毒啊！据小道消息说啊，那女的不止跟房东一人上过床，咱学校里好几个都连夜跑医院做检查了呢！你们别往外说啊，学校禁止谈论这事呢。”

　　“......”

　　女生谈多个男朋友虽然只是她道德有失，行为不检点，但得知自身情况下还这样做的话，堪比害人性命，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房东是受害者，可他的报复行为却危害到了无辜人，是对是错已经不是众人讨论两句就能判定的了，法律也许不近人情，却能明辨是非。

　　余温一番沉默，事情就此结束，但造成的后果却不会就此罢休。

　　以至于女孩生前是如何被L辱，又是如何心灰意冷下报复社会，人们也将无从得知。

　　生命脆弱，抵不住黑暗一击，人生荒唐，不堪其苦，却仍要负重前行。

　　那又能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