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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孤狼困 ...
只见薛斐意披麻而入,隔目的布障已摘了,唇色黯然,两眼满布血斑。
魏白龙上前急道:“让你歇着,怎么过来了!”
又对如晦道:“你是怎照看的?”
如晦用臂支撑着身疲力软的薛斐意,垂眼道:“奴,只听娘子的。”
此时薛斐意的一双摒泪之眼恨瞟过地上的杨恕,即转看向杨宙,一字一顿又道:“就按你所说的法子,我也杀了他,再为他守节。使君觉得,行不行?”
杨宙见她血眼寒面的直瞪自己,面上挂不住,愤然甩袖道:“汝这蠢妇!这等丧德之语你也说得出?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如今家里大丧之期,你轻重不分,为一个下奴如此不依不饶,哪还有一点做主母的肚量风范?你也莫再痴缠发癫!你道我不知你?不就是我怪了你几句管家不利、让你心生怨怼了么?借题作机也要有个度,若过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又顺势喊道:“还不来人,拖她……!”
未说完他又噤口了,如今这间房里,营军执刀,魏氏嚣张,就连妻子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哪里还有人能听从他的口令?明明是自己地盘却被人如此压制,杨宙一时气郁,望着薛斐意恨道:“吾父错矣!引狼妇矣!”
薛斐意听了悲极反笑,道:“你所言不错,吾为狼妇!数年山坳独行,熊虎皆可欺,匏狗亦可辱,所猎之物,也皆是他人之食!无他,即居他人檐下吾皆可忍!只有一样,勿动吾穴!勿动吾穴!”
薛斐意心中激愤,推开如晦,步步踉跄逼近杨宙,嘶声道:“杨寄达,杨宙!我早知自己于你不值一文,但这数年我为你家艰辛操劳,天上自有眼睛看着!我并不欠你!如今,是你杨家负我!欠我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若敢这般无耻包庇、荒唐了事、让死了的人闭不上眼,我就……”
杨宙见状却不屑抬首,道:“你要如何?撒泼不成还想作死?你们女子,除了这些还有甚旁的本事?”
“呵!”薛斐意冷笑出声,心中却如灭灰,不再看他,一回头,盯看向杨恕,咬牙道:“我是没本事,但也晓得天理昭昭!有罪之人罪不容诛!”
只见她突奔上前,一把抽出了一名营兵腰间的佩刀!
一柄军刀颤巍巍被一后堂妇不合宜的握在手中,只见她双手举起对着地下罪人就作势要砍,一时凶者仓惶,众人惊惧。
如晦已吓得跪下,有营军想要上前夺刀,魏白龙急喊:“勿伤着我姑妹!!”
杨宙没想到薛斐意会动刀兵,此刻也慌了,想着若妻杀叔父、对郡公府对外他是如何也交代不了了,喊道:“你放下!放下刀!你若觉得此事我杨家亏你,我予你买仆,十个五十个一百个,一定全你脸面!”
而此时的薛斐意,手中举着这略重的刀,却已经全然听不见旁人说什么了。她望着杨恕萎缩作逃的模样,脑子里反反复复闪过的只有叹若说过的那句话:“此生,娘子在哪,哪就是奴的归处……”
叹若啊!薛斐意的一滴泪滑落,心道:天下不公,无人替你做主!可我在!你看着!我为你报仇了!
一念之下,手起刀落!
因闹了贼患,杨府之后几日的祖庙丧场几近草率,族亲远戚们都回了,只子媳还亲陪着。略知底细的人晓得其实也只有杨使君一个人在支撑,使君夫人薛氏似乎是遭了贼惊,入病了。
大丧不顺并不是什么好事,祖庙停灵七日后,容公迁冢,就有传言流出,说是于风水之地落棺之时,几次都落不定,好像亡魂不安盘桓难去似的。
这流言虽是妄言,但传至杨宙耳中,是郁愤难当的,心觉是自己孝不能全才致阿父的最后一程都遭人非议,即而倍加厌恨起薛斐意的不识大体,图生事端。不几日话都未提,就去了离山上祖坟不远、新建的孝庐开始自己的三年侍孝之期。为熏养儿子正形饰德,杨琥他也带上了,为表孝道轻衣简行,只另带了一名随仆和教导杨琥学业的私塾贺子潮。
薛斐意是两天后才晓得了这件事。
那天在祖庙她一刀和泪而下,刀锋即到之时被一营军挡了,最终只斜插进了杨恕的肩胛,杨恕闷惨一声晕了,她自己也是。
醒来时大医已在了,她模模糊糊听魏白龙忧心问道:“她怎地会动起武来?这也是病症之一么?”
只听大医道:“若一潭死水之下是暗流,一颗石子丢下就会掀起大波。此病不乏有性情不受控者,为外因至郁情外泄也。”
石子?
薛斐意咬唇。
叹若并不是石子。
在这杨府之中,这数多年来,她仿若为主,其实夫走子离,阿公只当她是府中管事,而管事下仆则各个想着暗渡陈仓,近亲外戚的虚与委蛇就更不必说,她如何拼尽心力权衡经营,得来的一派看似融合的花团锦簇,也不过全是做给外面看的。
而她自己,这么多年,或许真如杨宙所说,是狼妇,是一只蠢笨无能,一意强撑的孤狼,从来就融不进这百年世族,永远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若不是还有叹若几个,让她还有一丝尚有人助的底气,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深夜,用那一柄银簪扎进的不是手臂,而是喉头!
叹若是救她的人啊,一次又一次,而自己,却拖累她这多年,还连累她至死!
勿动吾穴!
孤狼的底线就是不可侵入它的巢穴。
薛斐意可死,可就是不能伤她的身边人!
这是她的底线!
所以,当晓得杨琥也被带上了山,她几近疯了,赤着脚就要往外冲,被几名婢子强按才按住。
薛斐意愤道:“他才多大,让他去作甚!从没听过要孙辈冢边侍孝的!山上风大又多野兽,若出了事可怎么好啊!”
魏白龙是生怕姑妹真的一意生疯,劝道:“我也是不想阿琥去的,但他毕竟姓杨,要为阿翁尽孝,我也强阻不得。杨寄达又说的旦旦,随仆也带了,私塾也带了,断不会委屈了亲子……”
薛斐意一听贺子潮竟也去了,一怔,竟含泪呲笑,道:“好啊!好个冢边至孝!原来不过是个由头!阿琥是他亲生骨肉,竟也被他这般利用!好啊!好啊!”
魏白龙听得姑妹话里有话,遣退了众人,对薛斐意道:“妹妹,我这回来你处一趟,也看了个分明,这杨寄达待你并非真心。可如今你与他已数年,又有阿琥,若要劝你脱离杨家,也不是妥善之法。我想护你,可我一个外人终要离开,如今趁我还在,你有什么委屈苦衷,得诉与我听,你要记得,你父家仍在,兄长仍在,我薛家,不是嫁女出阁就了断恩义之人!”
薛斐意望着阿嫂目光殷切,终憋将不住,哭道:“阿嫂,阿嫂!我不该嫁到此地来的!若说人间地狱,就是此处!那杨寄达,就是地狱之中的恶鬼!他恨我!自我嫁来的第一日起就恨我啊!”
魏白龙道:“他恨你?他为何恨你?当初他家娶你可是费尽功夫!若他不愿,何须如此呢?”
薛斐意吁道:“这就是杨寄达了。他有表里两套功夫,就像皮面是一个人,内里又是一个。于他父面前,他父所想亦是他所想。若只他一个,就是另一个他了。”
又道:“阿嫂,你不晓得,他这里外两面,让我的这些年也活的俨如二人。一人是府里能当一面的主母,一个则是被他责备羞辱畜生都不如的贱胚!”
魏白龙心疼抓上薛斐意的手道:“你是我薛家最好的女郎,不许这般说自己!”
薛斐意凄道:“姻缘圆满,有哪个女郎不想?可我自嫁来,再如何尽心,做甚他都是不满的,拿出一堆道理来说,那样振振有词,久而久之,我真就信他,以为是我自身有错,我管不好家,教导不好儿子,根本不堪与他匹配!我对他一味讨好,只怕他怒气一着,那口中之语,就能把我活剐到如下了炼狱!是,我太怕他,有一度,我战战兢兢,怕他至死!”
“直到,直到叹若死了……阿嫂,我没死,叹若却死了!她是替我死了!是我,畏惧杨寄达对我的刻薄之言,受不了这不公苦透的日子,心生死意,老天却搞错了,错将叹若带去了我的归处!死的该是我才对!不该是他啊!”
魏白龙听到姑妹又言死字,想到大医所嘱,忙道:“叹若是遇上了畜生,怎会与你相关呢!那杨老三如今废了胳膊,你也算为她报了仇了!毕竟也不能真要了杨恕的命,你为杨家妇,他明面上,毕竟还算作你叔父。”
薛斐意悲道:“我不甘啊阿嫂,对我好的人,可怜她命如草芥,我却还要称害她之人为叔父!就因为,我嫁进了这家,嫁给了杨寄达!杨寄达,杨宙,他就不能容有人待我好,阿琥不成,叹若也不成!”
魏白龙听着这些偏激之言,心道这杨宙实是伤薛斐意太深,她道:“这事我回去会与你阿兄说,这杨寄达太过狂妄,一定得吃个教训才行!”
薛斐意摇头道:“阿嫂,没用的。这杨寄达,惯会言辞本事,为人缜密,外人面前,待我一向尊礼,往来信函,也是字字君心。初婚头年,我就已寄函至阿父言杨宙待我不诚,阿父知晓后,也只责我不懂得为人妇。”
魏白龙听姑妹冷冷说着往事,能想到当年她是有多无助,道:“可我如今亲眼所见了,他是如何毫不掩饰对你欺压?难道你阿兄会不信我这个娘子反而信他?”
薛斐意道:“他与阿兄一向交好,你口说无凭,若杨寄达书信一封只言外事掩盖内情,阿兄只会责我不识大体,怪你胡乱掺合。”
又吁道:“若说他为何敢在你面前暴露真性,那是因为,因为阿兄,他也恨你……”
魏白龙道:“恨我?他那模样,我看凡是个女子就都不能入他眼……”
忽然语滞,又问道:“五娘,你这话,到底是何意?”
薛斐意滑泪,道:“阿嫂,你所言甚对,凡女子都不入他眼,能入他眼的,是像阿兄这样的,偏偏阿兄又娶了你!能入他眼的,是如贺子潮那样的,偏偏我又嫁与了他……”
魏白龙闻之脑中如雷轰顶,半晌才道:“你是说,杨寄达是……”
薛斐意点头。
魏白龙捂胸道:“那你阿兄他……”
只听薛斐意道:“阿嫂放心,我阿兄是端正君子,只将他当作至交好友。”
魏白龙这才放下一颗悬心,道:“那他与阿琥的私塾是?这,多久了?”
薛斐意道:“他们自小相识,有多久了,我也不知。我只知他为带那贺子潮去令州,在阿琥五岁时就将他带离了我身边!我已忍了,忍了这多年!可如今,大丧之下,他竟又故技重施用我儿作掩、让他们在山上做双雄鸳鸯!他口口声声至孝,嫌叹若碍了他父丧典,不肯为她伸冤做主!那他自己呢?他做的是什么勾当?”
魏白龙听的气急,骂道:“简直是畜生不如!”
想想又道:“五娘,这些事你早该诉于我,我不是你阿兄那榆木,要早晓得这些,哪会让你受欺这多年!百年世族又怎样,不过是个囊中空空的虚名,我是不怕的!”
“要不,”魏白龙思道,“你跟我回京吧,你这身子也不好,如今与杨宙闹成这样,我是真的不放心你一人在此!就说,回父家养病。你病了是众所周知,守孝期间男子不近女色,也有男子因此让妻回父家暂避的先例,都说得通!”
薛斐意道:“我在这杨府,早如中空之木,兀自强撑而已。我也想家,想了多年!只是阿琥在山上,我为阿娘的怎能离去!山里不比令州,守孝清苦,若要我日日牵挂三载,还不如让我如今就死了……”
薛斐意思及儿子抚枕而泣,魏白龙也是深叹,同为人母,怎会不解骨肉相思之苦?
她想想道:“五娘,莫急。大不了,咱们就将阿琥一起块带走!”
薛斐意道:“可阿琥……他在令州时,我就想让他回来!可他只听他阿父一人的!”
魏白龙恂道:“只听杨寄达一人的?不见得!”
什么是PUA:就是指一类人,男女都有,用语言攻势对自己的配偶不断指责,洗脑,让配偶失去自信、觉得自己无能、甚至陷入配不上对方的自责,以此来达到控制配偶、获得自己高高在上满足感的变态行为。杨宙就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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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孤狼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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