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完后她跑了》禾未惜

35、世事无常

　　得知女儿凯旋，临安公主于晨时起便差使仆妇预备盛大的宴席，是以张灯结彩、珍馐玉馔，名伶雅乐如流水、阵阵香风盈满袖。

　　莫说府邸，公主大手一挥，甚至还让小厮们去街上派发了赏钱，有幸得了赏钱之人喜不自禁，惹得全城都轰动一时。

　　乱世□□本就不易，在外征战的郡主除了战神之称外，更是在城内众人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连之前大街上赶人的事也都没什么好事者在意了。

　　天高皇帝远，何况世家林立、皇权分散之际，名义上仍旧是皇室的母女两人活得却比在盛世还畅快。这番盛景本该得到城内有心者的遏制，但荀府君对此默许，上下更不敢有异议。

　　“母亲她一年也松快不了几次，让她舒心点也好。”沐浴过后，正由侍女上妆的荀寒芳听流池说起此事，淡淡道。

　　看出郡主意不在此，竹音一边为其篦头，一边给流池使眼色，流池会意，转而说起关于账簿的调查进度。

　　郡主房里都是自己人，说正事也不怕隔墙有耳，何况除了竹音两个，梳妆侍女更是名哑女。

　　“那金银窟只进不出，依旧如平常般积极缴税，探不出什么差错。掌柜的很是狡猾，之前那件事也派人上门送了许多贵重赔礼，名义上也是庆贺郡主此战大获全胜。”

　　“嗯，难啃的骨头…那就暂时不动它。圣上那里如何了？”

　　“圣上那里有宦官打点，目前一切妥当。不过府君几日前请了折子，似乎想让安之郎君与王氏娘子联姻。”

　　“安之吗，阿耶还未放弃他啊。王氏适龄女郎都有谁？”

　　流池记忆力极好，只看过名目一遍就能脱口而出：“本家大房王氏四女随真，二房次女随宁。消息上说府君意属随宁女郎。”

　　两人说话间，竹音也摸到了郡主的耳垂，手指温热，绕是定力极好的荀寒芳也不免心跳了下，她抿起薄唇，凤眼上挑，竹音见状连忙挑了适配妆容的耳铛，轻轻地将它挂好。

　　流池留意到竹音那笨手笨脚的模样，嘴角微微下压，“说起来那位随宁女郎是胡女所生，本该地位低贱，然她才气斐然、饱读诗书，故而很受王家人喜爱。”

　　“但她还有一点最特殊的地方，祢已巫女为其占卜，说她有终结乱世之能。圣上信奉巫术，曾有心纳她入宫，却被王家以身体虚弱不便生育为由拒绝。此前南下时偶听侯府传言，漠平候怜贫惜弱，也有意迎娶她为妻。”

　　“祢已巫女都这样说，那倒是不可小觑。派人去盯着那随宁，还有与她相关的女眷，特别是王家夫人的动向。”荀寒芳看着铜镜，也不知道她看的是悬在耳垂上的重物还是身边人的真心。

　　“诺。”流池回道。

　　“情况我都了解了，你们先出去罢，竹音留下。”

　　荀寒芳挥了挥手，看懂她手势的侍女行礼后退下，流池自然也应声退出屋子，只是临走前撇了竹音一眼。

　　竹音垂眸，安静立在郡主身后。

　　郡主也不说话。

　　下一刻，她就被荀寒芳拉到身前，跌坐到了她怀里。

　　竹音惊呼一声，但也顺势勾住了她的脖子，手掌虚虚移至下位。这一切都无比自然，连久经沙场的荀寒芳都没有察觉到不对。无论怎么想，脖颈都是人身上极为脆弱的部位。

　　荀寒芳勾起怀中女人的下巴，两个人的脸庞一下靠得极近，她直视那双翠绿如新茶般的眼眸，比起上供的宝石，还是竹音的眼睛要好看的多。

　　房间里再没有第三人，竹音收起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平静的看着她。

　　“竹音，枉费我这般信任你。”荀寒芳轻嗤，“还是说我该称呼你为祢已？传说中目不能视、不良于行的大巫？”

　　竹音眼睛眨也不眨，没有回话，反倒是绽开一个笑容，薄唇贴近郡主的面孔，在荀寒芳下意识后仰的时候，她又坐直了身体，眼睛微挑，寒芒毕露中透露出一丝妩媚，活似一条美人蛇。

　　“郡主，有些话不可乱说。”

　　说完，她起身，面对荀寒芳满脸戒备的模样，竹音又立马委屈地抿了抿唇。在这一刻，她又成了那个为她生为她死、一腔孤勇忠义双全的小丫鬟。

　　“什么意思？”

　　“郡主是臣下属意的主子，预言仅是批命，到底事在人为。何况郡主能识破我另一重身份，慧眼识珠之人该成大业。”竹音回答。

　　荀寒芳看着她，冷笑道：“大胆！说话这般大逆不道，就不怕我将你杖杀以儆效尤？”

　　竹音眨眨眼，也笑道：“仆随主人意。”

　　“……”

　　荀寒芳摸着耳铛，蓦然想到了幼年时期在受洗礼时，被扎破耳朵的刺痛感还有那副带血的耳铛。明明她的手心里有一颗被母亲炒焦的种子，她紧紧握着，钝痛却不抵耳朵的疼痛。

　　在回程时她突然抬头和台上戴着面具的女孩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惊。

　　她看不见吗？

　　她明明一直都能看见，而且就在记忆深处。

　　“你又在骗我，但是我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