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始终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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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政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少女问出这个问题时，小手攥紧了自己的裙摆，洁白的牙咬住了下唇，是明显的紧张。
盖聂眯起眼，细细的打量她，手掌缓缓收紧，忽的又是松开了。
是啊。
嬴政是个怎样的人呢？
能让天下归一，能让他甘愿追随相护数十年，能让他心上的姑娘……动了心。
她为什么会动心呢？
盖聂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木剑上，一时间有些恍惚。
嬴政与她相伴的时间是最少的，也给不了她所追求的，还会给她带来危险，她为什么会动心呢？
拇指细细拂过了木剑的剑柄，清晰的纹理让盖聂心头渐渐明晰，他束在脑后的乌发垂下几缕，遮住了他的侧脸，让澄柒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是从未有过的一个人，有着其他人从未有过的手段和理想。”
盖聂闭了闭眼，敛去眸底的思绪，“历史长河会不断前进，不会为某一个人停止，但是，寥寥千百年后，定然不会有第二个他。”
嬴政，本来便是空前绝后，千古一帝。
澄柒小指颤了颤，细微的笑了，“原来他在聂哥哥这里有着这般高的评价。”
“我不后悔。”
他对上澄柒惊诧的眸，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追随他成就大业，我不曾后悔。”
顿了顿，他缓和了面色，伸手按住澄柒被海风吹起的发丝，“他是何种模样，在众人眼中都不一样。”
“阿柒。”
他的声音愈发的温柔，似是摇曳着一汪的月色，“不管旁人如何，他在你心里，始终如一，对吗？”
自己的心思被这么直白的挑明，还是一直寡言的盖聂，澄柒呼吸微微一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聂哥哥怎么猜出来的？”
盖聂呡唇，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世间行走的人，都有着要追寻的答案，阿柒，你想要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寻。”
澄柒蹙起眉心，有些茫然他这番话的含义，“何意？”
盖聂却是没有多加解释，手掌拢了拢她松散的发，“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澄柒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眸。
他很平静的与她对视，眸底星子渐次亮起，一片坦荡。
她抿了抿唇角，终究没有再多言，握着浮清回了房间，靠着门扉垂首，似是泄了气般，缓缓滑下，直至坐到地面。
她想要的答案……
不过是为了那个帝王。
澄柒松了浮清，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埋首于自己膝头，长睫微颤间，眼尾微微湿润。
时间渐渐逝去，也不知过了过久，门忽的被打开，澄柒的身子猝不及防的一歪，在倒地之前被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
黑衣白发的男人皱起眉，一手托住她的腿弯将人抱起，替她褪了绣鞋和外衣，将她塞入被窝。
视线触及她眼角的泪痕，卫庄的眉皱的更紧了，他拧了热毛巾来，放轻了力道替她擦了脸。
小姑娘抱住了软垫，宝贝兮兮的蹭了蹭，小声的嘟囔了句什么，缓缓睡去了。
卫庄替她掖好被角，待她的呼吸趋于平稳徐缓，才转身离去。
流沙与墨家合作，对于澄柒来说，也就是据点里多了些人，其他的与以往并无不同。
她往返于小圣贤庄与据点，每日和卫庄练剑，教导天明和少羽，陪荀子聊天，日子过得很平静。
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又很心无旁骛，至少除了卫庄和盖聂，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卫庄会每晚带着她散步，陪着她看漾漾月色，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抱她回去，只字不提她纠结的事，很明显是给足了她时间去做决定，不会多加干预。
这般度过了严严寒冬，春日将近，澄柒接到了一份邀请。
海月小筑。
澄柒蹙起眉心，看了一眼前来送信的李斯，“为何邀我前去？”
李斯恭敬垂首，“公子殿下思母心切。”
澄柒：“……”
你猜我信不信？
她眯起眼将他打量了一番，终究是没有多言，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也罢，相国大人为国事呕心沥血，我确实不可多加为难。”
“皇后言重了。”
说道“皇后”二字时，李斯加重了语气，面色不变，“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澄柒再度冷哼了一声，并不想与他多话，自顾自转过身去，“届时我必去赴约，相国大人若是没别的事，便请回吧。”
对于这样毫不客气的逐客令，李斯并不恼，恭敬的行了礼便离去了，直到他的气息彻底远离了，澄柒才轻笑一声，足尖轻点出了小圣贤庄，直奔有间客栈。
“澄柒姑娘？”
这样面色着急的澄柒很少见，丁掌柜很是体贴的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可是出什么事了？”
澄柒缓了缓，呡起唇角，“我曾听闻，只要丁掌柜尝过一道菜，不断那道菜多么复杂，丁掌柜都能完美的复制出来？”
“不错，这可是我的看家本事。”
丁掌柜拍了拍胸膛，笑着问她，“澄柒姑娘想吃什么？直说便是。”
澄柒细微的勾唇，一手拍了拍他的肩，“很好。”
这古怪的语气听的丁掌柜有些茫然，“澄柒姑娘何意？”
澄柒轻笑一声，仰头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丁掌柜若是不想有牢狱之灾，这几天还是去据点避一避的好。”
闻言，丁掌柜面色微变，当即压低了声音，“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具体不清楚。”
澄柒皱眉，浅浅叹息，“总之，丁掌柜还请小心，近几日能避则避吧。”
丁掌柜思索片刻，注意到她严肃的面色，当即便是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便也没有迟疑，“澄柒姑娘放心，我会尽快安排好，不会留下破绽。”
澄柒应了声“好”，也没有多留，直接回了据点。
章邯前几日来找过她，说了一些近日在海月小筑附近的异样，经他查看，发现了罗网的痕迹。
影密卫只忠于始皇帝，而罗网听命于赵高，影密卫发现了本不该出现的罗网的痕迹，本身就很意味深长。
扶苏是亲自来接的澄柒，由影密卫护送，因为早先清空了现场，澄柒也无需担心身份暴露。
到达海月小筑时李斯还未到，澄柒与扶苏落了座，漫不经心的饮茶。
“母后送的东西父皇很喜欢。”
扶苏轻笑，将手中锦盒推到澄柒面前，“这是临行之际父皇让我交给母后的。”
好吧，他觉得，他此次前来桑海的最大的一个用处，便是帮自家父皇捎东西。
澄柒挑眉，素白的指尖挑开锦盒，视线里出现一支步摇，是威严的金色，鸾鸟飞羽，垂下垂泪般的流苏。
“这是皇后才能佩戴的鸾凤步摇，为父皇亲手所制，花了不少时间。”
扶苏的声音低低缓缓的，眉眼间落了日光，融了一汪的暖流，“父皇说，他手艺不精，还望母后莫要嫌弃，他日后会做更好的送与母后。”
澄柒长睫微颤，指尖轻轻拂过了那鸾鸟的飞羽，眸底漾开了层叠的微澜，唇角微抿。
她沉默了半晌，才浅浅叹息，“罢了。”
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扶苏挑眉，刚想要问些什么，便是有人来报，相国大人到了。
澄柒将东西收好，抬眼看向缓缓走来的李斯。
当今皇后和公子殿下在此，李斯先是恭敬的行了礼，刚要落座，变故突生。
浮清的剑身是温雅的，若是覆上了剑气，便是凛冽的，清清洌洌的剑气凝成一线时，便是瑰丽而冷肃的。
待眼前平静下来时，扶苏站起身，澄柒挡在他身前。
而那位相国大人，捂着颈侧的伤口，在不远处看过来。
澄柒的剑术如今依然是顶尖的，能够躲开她突然发难的一击，不可谓不惊人。
“有意思。”
澄柒侧过剑身，殷红的血迹沿着剑身缓缓滑落，继而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扶苏，“看清楚方才我如何出剑了吗？”
扶苏面色一僵，无声微笑。
他要是看清楚，那就奇迹了好吗？
澄柒皱眉，语气微沉，“看来，我教给你的都忘的差不多了。”
扶苏：“……”
他压低了声音，“儿臣觉得……父皇也看不清。”
澄柒挑眉，似笑非笑，“你说什么？”
“没什么。”
扶苏果断摇头，一本正经，“儿臣错了。”
【嘤嘤嘤，宝宝委屈QAQ】
那边的“李斯”已经站起身，澄柒闭了闭眼，看了一眼周围忽然出现的几人，忽的笑了。
扶苏感觉眼前散开了青碧的烟尘，几息后，面色凝霜的女子回到原地，归剑入鞘。
接着便是接连的倒地声，而那位“李斯”，已经倒在原地，没了气息。
澄柒掸了掸衣袖，嗓音疏淡，“有何线索？”
章邯无声落地，恭敬垂首，“发现了罗网明显的踪迹。”
澄柒轻笑一声，将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没有再多言。
公子扶苏于桑海遇刺，这不是小事，澄柒没有去管后续，自顾自回了据点沐浴了一番，洗去了身上的血气。
得知公子扶苏带着人去小圣贤庄时，她正靠着卫庄的腿晒太阳，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李斯的主意？”
“儒家本是他的师门。”
卫庄抬手，喂了一块点心给小姑娘，“不过，他似乎不介意大义灭亲。”
澄柒漫不经心的吃点心，无声冷笑，“看来，他还没清醒呢。”
几日后，丁掌柜回到有间客栈，门却是忽的被打开。
李斯负手而立，罗网众人缓缓走入，丁掌柜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暗示自己要冷静。
墨家诸位首领还在这里呢，他不能暴露。
然而，高渐离的水寒剑出鞘前一刻，有銮驾停在了客栈门前。
影密卫首领章邯亲自下了车辕，恭敬的扶出一人。
那人一身雪白的雍容宫装，腰间衣袂润泽的水玉，裙摆层叠，她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下去。
来人戴了幕离，轻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但从身形看明显是个女子。
那宽大的衣袂中伸出了一只手，白皙莹莹，搭在章邯的胳膊上，很明显是被娇养的手。
高渐离皱眉，却是发现身侧的盖聂面色微变。
方才还气势逼人的李斯忽的转身，对着女子恭敬行礼。
“臣参见皇后。”
作者有话说第173章 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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