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宫闱之争》石锅小笼

6、第六章

　　魏夕沅知道赵邚没有母妃在宫内举步维艰，但却不晓得她先母妃的宫殿成了后宫禁地。他深谙宫中说话门道，禁地之说分为两块。要么皇帝睹物思人伤心难受，要么这位后妃做了什么让皇帝恼羞成怒。

　　他觉得有趣，藏在心里打算派人好好查查。只是眼前赵邚神情淡淡的，让他别扭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哦？不知是何原因竟成了禁地？这遍地的梅花，岂不是浪费了好时光。”

　　赵邚轻舒了口气，膝盖上的隐痛，在魏夕沅略带探究嘲讽的语气中，总算是彻底隐了下去。脸上挂起笑容，抬起头看着匾额“清韵殿”三字斑驳，谁还能看出这是父皇题的字。

　　“二皇子，这是后宫的事情，就不要多问了吧。”赵纶在旁摆出皇子架势，想替赵邚解围。他也有些闹不明白，这魏夕沅怎么看都是聪明人，怎会那么不识趣。

　　“无碍的。”赵邚神情自如，又笑了起来，“就算你问我，我也只能回答你不知道。我只记得被带出清韵殿，之后，父皇便命人守着关紧殿门。母妃过世的时候，连我也不能回来。”她略低下头，盯着眼前铺得整整齐齐的方正石板，又想起她离开的时候叫了多久的母妃，可母妃却从没回转头看过她。

　　她看到有小太监宫女从殿内拉开一条门缝探头探脑，忙转头看向那两人：“若是冒然进去，怕是父皇会动怒。要么，”她歪头想了想，“我带你们去另一处赏梅。不过我许久没来了，若是梅花不在，可不准怪我。”

　　赵邚说的地方，在清韵殿的侧门里巷，原是清韵殿自有的小园子。后来因为清韵殿成了禁区，这里虽然隔着一条巷子没有被封，但也没什么人来。

　　拐进去，就见到一处小矮门。只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魏夕沅嘴里说恨不得跳出来让大家都看到的梅花，几乎要跃出墙头来。魏夕沅压低声音轻笑几声：“想是我搞错了地方，原来我瞧着寒梅必定是这里。我还当是正殿进去呢。”停顿片刻又说，“好在有你带路，这份人情呀，我必定要还。”

　　赵纶有些奇怪地看看魏夕沅，又转头看向皇姐。赵邚居然也没觉得丝毫奇怪地笑着点头：“那我就等着二皇子的人情回礼。”这两人也委实太熟络了吧，说话语气都不像是初识啊。

　　赵邚没有觉察到赵纶的疑惑，对着小门轻轻一推，就听里头有一阵东西落地下的声响，那门就顺势而开。门一开，闯入眼里的便是淡红，粉红，淡白的梅花，争先恐后地涌来。清雅的梅香，此时也浓郁起来。

　　魏夕沅一击掌“真是香梅居”。赵邚脚一软，小玉立即冲上前把她扶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的惊恐。香梅居，是魏夕沅赐给还没成为王妃的傅蓉的别所之名。因傅蓉爱梅，宅子四处种满了各式梅花。当然，后来傅蓉成了王妃，王府各处也都是梅花了。

　　“也是如此吗？”赵邚冲小玉意义不明的问道。她不知道那时候的香梅居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如何认识如何情根深种。直到自己被逼退让，直到保不住身边任何一个。她作为妻子太自大了，竟然会以为她帮了魏夕沅，爱着他，就理所当然会得到相同的忠诚和回报。

　　小玉点头：“确实如此。”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赵纶兴高采烈地跑了进去，一脚踢开挡住门的木凳子什么的，“这儿真是雅致，不如让人送来酒食，我们在这儿边饮酒边赏梅。”

　　魏夕沅有些疑惑地看看她，倒是露出文雅的一面：“我看你身体委实不大好，要么，我先送你回去罢。”

　　赵邚刚想点头，赵纶又在前头吼了声：“什么人！滚出来。”

　　他们几个出来行走，除了赵邚带着小玉时刻相随，那两位的侍从都远远跟着不敢打扰主子们的雅兴。赵纶这么一吼，那些藏起来的，离得远的宫人们哗啦啦从四处涌了过来。一下子，便将想要藏起身影的人从梅花林中拉了出来。

　　人影一现，小玉扶住赵邚的胳膊，竟像喘不过气似的靠在赵邚身上。两人对视，小玉惶惶神情无法掩饰。赵邚用力呼了口气，不能怕，老天爷既然让她重新来一遍，就不是让来她退让的！

　　站直了身形，却有意无意地和魏夕沅站得近了一点。魏夕沅本来注意力在前面，却因为觉察到有股幽幽清香在身边萦绕，让他不免悄悄低头看向赵邚。肌肤如凝脂一般，贝齿又轻轻咬着嘴唇，咬出一道浅红的痕迹。奇怪，魏夕沅心想，她怎么那么喜欢咬嘴唇，是因为嘴唇是甜的吗？不过真的是还小呢，比他小了五岁，鬓角上还有些细细的绒毛，是少女的标志。

　　“我还是先送你回去罢，这些事情你不管也没什么。”魏夕沅不由自主说出这番话。他突然意识到之前赵纶奇怪的神情，呀，他为什么对赵邚说话那么熟络。不过也没关系吧，毕竟他们两个是要成亲的。

　　“我自然要管，这里是我先母妃的园子，居然有人胆敢在此。”赵邚往前踏了一步，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把头抬起来。”只要是傅蓉，直接打死了事。

　　那小姑娘微微颤颤把头抬起，黛眉绛唇，楚楚可怜，不是傅蓉还是谁。

　　原来逼死她和身边人的傅蓉，居然是西夜后宫出去的。那就是说，之前她和亲的时候，带去的宫女中有她。好好好，赵邚转过头看向小玉，现在她的身份还在，提早见到了傅蓉倒是好事一桩。

　　“咦，你这个小宫女居然敢在清韵殿这里闲逛。你的教管嬷嬷是谁？”赵纶语气变得略微轻柔了一些。

　　赵邚心中冷冷一笑，男人，上至八十下至八岁，谁不喜欢美人。就算是她，第一回在府里见到傅蓉的时候，也不是惊诧似水美人，恨不得和她姐妹交好么。

　　“五皇弟，不管她是属于哪个部的。这里就不是能来的地方。”赵邚冷冷开口。

　　赵纶挠挠头耸耸肩，便不再开口。对他来说，只是觉得眼前这小宫女实在好看，但他也没必要为了个没什么交集的小宫女，去惹皇姐不快。

　　“小玉，”赵邚又笑了起来，“让徐嬷嬷来，带回闻心殿好好审问。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躲在清韵殿旁有什么企图。”

　　小玉抖了抖肩膀，眼睛却瞬间发亮，还是公主厉害，让徐嬷嬷和傅蓉对峙，看她们将来怎么狼狈成奸。脆生生地应了声。转过头便叫了个小宫女，去闻心殿叫人。

　　“我我我，又没做什么，我就看到梅花好看，就过来瞧瞧。你们不能抓我。”傅蓉却在此时开口，嘴巴嘟了起来，有些委屈。边说，手边撑地站了起来，“我给你们赔不是，我出宫还不行吗。”

　　赵邚一愣，心里却开始警报大作，怕不是小小宫女了。这副说话的样子，哪个宫女敢如此。就算后宫规矩现在是乱七八糟，但尊卑上下从未变过。何况，她突然留意到傅蓉站起来的时候，头上的花簪垂下的流苏，就不是宫人可以佩戴的规制。

　　赵纶笑着开口：“你说出宫就出宫啊，你到底是谁？”他大约瞧出这小宫女是哪个宫里妃嫔的亲眷，穿着宫人的衣裳偷跑出来玩。见傅蓉还不开口，他瞥了眼皇姐，又开口，“你再不说，到时候打入谨事部，你想说也没得说了。”

　　傅蓉脸红了红，跺了记脚：“哎！完了！我这顿打是逃不了。我，我是，咦，那是什么？”她手往前一指，赵纶跟着她指的方向去看。傅蓉却猛然间往后就跑，一下子爬上了树枝，晃晃荡荡，梅花落了满地。她却咯咯咯咯笑个不停，一手还想攀爬围墙跃出去：“抓到了再告诉你。满园的梅花空关着多是无趣，你们也太过小气了。”

　　小玉瞪圆了眼，刚要喊人，却被赵邚打断。能这么嚣张的小姑娘，也不一定是哪个宫里娘娘的亲眷了，说不定是皇亲。赵邚又不免自嘲，说起来父皇的姐妹不少，不管是经常入宫的还稀少来的，她想去拜见还得看那些大公主们愿不愿意见。大公主出嫁后的那些亲眷，她自然也认不大全。这时候，她要做什么恶人，等着看就是。只要知道傅蓉的来路，再想办法不迟。

　　赵纶倒是急了眼，吩咐侍卫去抓。宫里能站在主子身边的，哪个不是火眼金睛。敢在主子面前肆无忌惮，要么这宫女脑子有病，要么非尊既贵玩乔装出游的把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有人搬了梯子想爬树抓人。

　　傅蓉嘻嘻哈哈中，从树上跳了下来，裙摆扬起露出一双交角马靴倒是洛安的款式，在扬起的花瓣里轻巧落地。趁人吃惊之余，就想冲出门去。赵邚想拦住她，两人一撞，只看到傅蓉哎哟哟地倒向了魏夕沅。

　　赵邚眨了眨眼，就算自己失去平衡往地上倒去，还死死盯着魏夕沅。这就是命吧，就算重来，他们也是注定要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