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事》猫叹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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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晚饭，月亮星星都升了上来，洒的一地的清光。

　　苏陌心里惦着那女人，睡不着，忍不住又到书院前，那女人还在跪着，只是一整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跪了一天，人都虚脱了，正有个二十几岁的妇人和个长工把她搀扶起来，慢慢给她喂水。

　　那妇人对长工说：“福大，这可别闹出人命来，你把陈总管喊来吧。”

　　陈总管不一会儿带着几个下人来，劝蒋氏回家。那蒋氏喝了些水，又来了些精神，坚持不走：“反正堡主要了我男人的命，我们一家老小也就跟着没命了，我回去也是没用的，就是死，我也跪死在这儿好了！”这不，大义凛然的又跪好了姿势。

　　苏陌在旁边咕哝：“孟姜女哭长城，大约就是这股子劲儿吧！这位婶婶真顽强！”

　　陈总管闻听狠狠瞪了苏陌一眼，转回头去，复又挂上安抚的神色：“啊呀，你看看，何苦呢，你知道堡主他受不了你吵闹，他人已经不在堡里了，你再吵他也是听不见的，你还是回去吧！”

　　苏陌问：“堡主不在，那他上哪儿去了？”

　　陈总管本就哄了那女人一下午，此刻脑子早被吵的耳朵里嗡嗡的。也没看是谁，他随口回答：“大晚上能去哪儿，下山去挽香院了呗！”

　　苏陌咬了咬牙，转身就跑。幸好这些日子在天蝎堡转悠的熟门熟路了，她是碰见墙就上墙，遇见树就上树，一路就跑到马厩，弯儿都没转一个。

　　也是正好，马厩里没人，也方便她牵了一匹高头大马，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苏陌一路下了山，来到青城镇里，逢人便问这‘挽香院’在哪里，有人给她指了路，她道了声谢，打着马找了过去。到了挽香院门口，只见里面灯红酒绿，堂院里传来靡靡歌舞之音，时不时有言行放荡的女子扶着醉醺醺的大小爷们儿走出来，一片依依惜别之声，苏陌眨吗着眼睛才想明白，原来‘挽香院’是家妓院。

　　难怪那指路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异样！

　　苏陌这挽香院门口下马就要进去，一个四十岁左右，鸨母模样的女人出来喝她。苏陌拱手行礼，上来就说求见许峒。那鸨母上下打量她一身寒酸，不客气的问：“你是他什么人？”

　　苏陌道：“我是他堡里的人，有关系到他家人身家性命的事情要见他。”

　　谁都知道许峒家人早死了。但是苏陌摊手展示了许家的腰牌，也的确不是假的。那鸨母狐疑片刻，要了她姓名，走了进去，不多时又出来，傲慢的说：“你家许爷说了，不见！”

　　苏陌憋了许多天的气这下终于冒上来了。一向温和的她只觉得一阵热血冲上脸庞，寒光一闪之际，一把随身携带的短刀这就压上了鸨母的脖颈：“你看我有哭哭啼啼来求的吗？今天他许峒这一面我是见定了！你若还在此挡道，休怪我刀子不认人！”

　　那鸨母惊的‘花’容失色，一张包子脸惊慌的肉直颤，一屋子小娘和嫖客也愣了。苏陌问：“说！他在哪儿？”

　　“楼上左拐最后那间！！”鸨母磕巴都不带打一个，伸手就指上堂内的楼梯口。

　　转眼，苏陌已经收了刀，大步跃上了楼梯。

　　到了鸨母说的那间屋子，苏陌门也不敲，一掌就拍开了木质房门。

　　再看房内：一张香榻，一张八仙桌，几张椅子，浓浓的熏香满屋缭绕，许峒手里握了把宝剑，警觉的看着来人，而此刻，宝剑抽出了一半；一个半裸的女子依偎在许峒怀里，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少女，本来在给许峒捶腿，此时都吓的缩在许峒身后。

　　她呸！二十五岁不到年纪轻轻好端端一个人，要捶什么腿？！

　　苏陌柳眉倒立瞪着许峒。许峒眉头皱起来，缓缓把拔了一半的宝剑插回原处。

　　“你来干什么！”他低声问。

　　“许大公子，亏你在这儿里心安理得的寻欢作乐，可知道你书房门外还有个妇人跪了一整天呢！”

　　许峒眯缝起眼睛：“噢？你就是为这么点事来踢挽香院的馆的？”

　　“这么点事？你可知道那位大嫂跪了一整天了，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人都昏过去了！”

　　“她自己要跪的，我又没逼她。”

　　“她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要见你一面，求个情。你难道这一点也不能做到吗？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许峒似笑非笑的牵牵嘴角。“你是堡里第一 个敢这么质问我的人。”他站起来，抚了抚衣褶，“请问，那蒋氏是你的亲人？”

　　苏陌愣了一下。“不是。”她回答。

　　“那，是你的故人？”

　　“......”

　　“既然是非亲非故，那苏姑娘何必如此劳神来替人家家的事动肝火呢？”

　　苏陌被他漫不经心又高高在上的语气激怒了。“你怎么能这样狠心！蒋大海或许有一千一万个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是他老婆却没亏过你什么！她家人眼看就是下顿不接上顿，她一个妇人来求情，有什么过错？你不肯原谅她男人就罢了，怎能狠心任凭一个长你好多岁的柔弱妇人跪的昏归去，你还能在这种......这种肮脏下流的地方舒舒服服的坐着？！”

　　许峒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以为我见她一面能解决什么问题么？蒋大海我是断断不会原谅的，若他死了，正好！杀一儆百，日后谁敢在我后院里穷搅和，也是这个下场！”

　　“那......那你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女人不吃不喝折磨自己啊！”

　　许峒微微一笑，神色颇为从容：“那是她自己折磨自己，是她自己的事儿。我要她跪在哪儿吗？我要她不吃不喝了吗？我要她扯着嗓子哭吗？我叫人让她回去，她是自己硬要跪在那儿的。”

　　苏陌咬了一下嘴唇。“你怎能这样铁石心肠，好不讲道理！”

　　许峒冷笑一声，脸色已然变的铁青。“若是有你这妇人心肠，我许峒能有今天吗？！我怎能服众？能带着卧龙堂端了常胜门的窝吗？！天蝎堡能重振雄风吗？！”

　　“你！哼！说到重振雄风，你这成日醉卧烟花巷的风流鬼，恐怕只有在女人面前才能摆摆‘雄风’！”

　　接下来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许峒甩了苏陌一巴掌。

　　然后所有的人都掉下了下巴：

　　或许是苏陌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吧，或许是练家子的本能？—— 许峒这厢手还没落，苏陌那厢抽手还了许峒一耳光。

　　耳光很响。不是一般姑娘家那娇嫩的粉拳，而是实打实的一巴掌，力道比许峒的还厉害，在许峒左脸上留下几个红红的指头印子。

　　许峒没有说什么，眼睛里若隐若现的闪烁着怒火，另外一半脸上也红了起来。

　　刚才还噼里啪啦的像油锅里的爆虾一样的苏陌，这个时候在心里‘咦’了一声，略略瑟缩的想：我是不是闯祸了？我这一巴掌是不是太冲动了？

　　但是她脸上没露出怯意来。她假装十分镇静的昂起高傲的头颅，‘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苏陌记不清自己是怎样麻木的回到天蝎堡的。如果不是自己的东西都在那个该死的槐香院，她宁可再不踏进天蝎堡的大门。

　　夜已经深了，那个女人居然还在书院门前半死不活的跪着。苏陌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她，让她回家。女人仍是犹豫，苏陌皱眉的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个姓许的不会见你的，他恨不得你家男人死了才好，你还求他干什么？！拿了这银子做个小买卖吧！”这话说了再三再四，那女人这才哭哭啼啼的走了。

　　这天晚上苏陌睡的很不安稳。她做了许多梦，梦见爹爹，梦见娘，还有师傅师兄他们。第二天早晨，她很失落的醒来，从怀里掏出保存了十多年的那片发黄的白绢，反复读了几遍，‘效忠’‘尽力’这样的字眼啪啪的往眼睛里蹦。

　　苏陌觉得这一切简直是个笑话。

　　她把那白绢丢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