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女的荣华路》曦月洛程

11、公子

　　北蜀利州城有名的利广酒馆，每晚亥时之后打烊，次日卯时刚过就开张，店内无论掌柜、酒保还是厨子都得两班倒才忙得过来。星笙平日午膳时候经常在此帮忙沽酒送菜，赚些小钱。

　　昨夜酒馆关业迟了，是以今日辰时已过，酒馆少东阿虎才懒洋洋地开了大门。

　　一身少年打扮的星笙，正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外，看样子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笙哥儿？”阿虎揉了揉眼睛，一脸意外，“探亲回来了？今日怎的这么早？平日不是快晌午了才过来？”

　　“阿虎哥早。老板娘起了吗？”星笙问。

　　“应该还没。”阿虎估摸答道，“有事儿？”

　　“那个，从今日起，晌午我有事过不来了，想和吴哥换个班，以后晚上来。”星笙讷讷道。

　　“就这么点儿事啊。放心，有事尽管去忙，我待会儿替你和我娘说。不过笙哥儿，下次不用一大清早就过来等着，风怪大的，瞧你眼睛都被吹红了。”

　　“呀，”星笙出门之前特意用井水凉敷过红肿的双眼，没想到还是被人瞧出来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道，“知道了，谢谢阿虎哥。”

　　阿虎怔怔地盯着她的笑容，有些迷惑地想，如今这世道，男孩子比女娃还漂亮惹人怜爱，真是不得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忙道：“好说，下次不用这么早，记住了啊。”

　　“嗯。”星笙来这么早，原是担心自己午膳的时候来不了，害店里临时找不到人手，忙不过来。她本以为自己请了一个月探亲假，如今复工第一日又突然提出要换班，阿虎哥和老板娘他们定会怪罪她。还好，大家都是好说话的人。

　　“那阿虎哥，我先走了，晚上见。”

　　星笙朝他摆摆手，转过身，正要迈步离去，冷不防地与人迎面撞上。

　　“谁啊没长眼？连本少——”话音顿住。

　　撞上星笙的正是这利州城里有名的纨绔张大少。平日里向来只有张大少看别人不顺眼、主动撞别人的份儿，今儿星笙却撞上了他。他一怒之下，正要破口大骂，见到星笙的模样，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是谁家的小童，好生俊俏。”张大少色眯眯地将星笙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伸手去扶她，“好弟弟，哥哥刚才撞疼你没？”

　　星笙向后躲了躲：“这位少爷，抱歉，是我刚才没注意看路。”

　　“阿虎，他是你店里的人吗？”张大少挑眉看向阿虎。

　　阿虎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答话。张大少喜在晨间酗酒，平日多是赶早过来，从没与笙哥儿打过照面。今日瞧这架势，他是看上了眉清目秀的笙哥儿。可怜笙哥儿才多大啊。张大少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个禽兽。

　　可利州城里无人不知，张大少的父亲张员外和知府知州大人都是至交，张大少在城中欺男霸女、肆意妄为，连官府都管不着他，自己一个小小的酒馆少东，实在不敢和他过不去。他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笙哥儿被欺负吗？

　　见阿虎沉默着不说话，张大少不乐意了：“听着，本少爷今早酒瘾犯了，派人来看，却发现辰时都过了你们店还没开门，简直毫无信誉可言。要是这个漂亮小童还不是你们店的人，留着你们这种无良商家作甚？依本少爷看，都砸了吧。”

　　说着，张大少一挥手。

　　“别！”阿虎忙上前抓住张大少的胳膊，“求张少爷手下留情！”

　　说话间，他回头冲星笙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叫她快逃。

　　星笙会意，拔脚便朝门外跑去。可惜她身量小、腿短，没跑两步便被抓了回来。

　　“叫你逃！”张大少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扬手朝她脸上挥去。

　　“啪”的一声过后，一句叹息响起：“我这扇面可是唐晃的真迹，张兄记得要赔给我。”

　　“林登科！”张大少咬牙切齿向着来人，“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你专和本少对着干是不是？”

　　“非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日与张兄相会，都是缘分天注定的事。”说话的是个执扇的锦衣少年，五官清秀，年纪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却很是老成，一双丹凤眼微微一眯，便让人不自觉地有些心寒，猜不透他在打些什么主意。

　　“谁要跟你缘分天注定？”张大少面色白了白，“拜托你离我远点儿。”

　　此刻，星笙正被突然出现的名唤林登科的少年护在身后，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一旁阿虎却松了口气。

　　这位林登科林公子，是城内大户林员外家的二公子。别看今年只有十三岁，却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也就只有笙哥儿这样每日忙于做工、读书的单纯孩子才不认得他。要说利州城中有什么人能阻止为所欲为的张大少，眼前这位林二公子绝对算得上一位。笙哥儿今日运气真好，碰上了他，该是彻底得救了。

　　“朗朗乾坤，偌大利州城，我来沽酒，张兄也来沽酒，请问这样的缘分，咱们要如何才能相互远离呢？”林二公子煞有其事地请教。

　　“你、你、你别恶心人，酒我不买了。”张大少气鼓鼓道，“但这小童，我要定了！你们全都进来，把人给我拿下！”

　　张大少高声吆喝他带来的跟班打手。

　　久久地，门外没有半分动静。

　　怎么回事？张大少探头出去看。

　　“忘了告诉张兄，我兄长人在外面。”林二公子好心地提醒。

　　张大少吓得“嗖”一下缩回脖子：“你说什么？林穆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