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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寒食节(下) ...

  •   周围无论是侍女还是护卫都纷纷向二人投去羡艳的目光,一辈子与另一半长相厮守、共枕相眠,无疑是每个人心底的愿盼。

      镇国公晏北禄年近不惑,但几乎看不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英明神武、气宇轩昂。夫人江氏稍小两岁,平日里极为注重保养,是以完全看不出她已成人妇,仿若芳华少女一般。只是面色稍显苍白,即使用脂粉稍加掩饰,也掩盖不了那股病态美。

      今日西风稍疾,屋门大开导致通堂风更甚,吹得外衫衣角飞扬。再加上零星细微的几滴小雨拍在身上,倒是凉意习习。

      江挽没忍住喉间的痒意轻咳了一声,两弯柳叶眉微拢,可谓是一颦一笑间较弱柔美至极。

      晏北禄一听到夫人的咳嗽声便不假思索褪下身上的披风覆上去,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放心。

      “让你不必跟着一起去了,身子本来就弱,经一波折腾怕是回来又要喝几副药了。”

      江挽一听他又起了不让她跟去的心思,急得泪花都涌出了眼眶,“那怎能行的!既是去祭祖,妾身是必定要去的。”

      人前威严赫赫的镇国公见着夫人落泪顿时心软了半截,忙回道:“好好好,准你去,别哭了。”

      说完还抬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干净娇容上的泪珠,这样才止住了美人啜泣。

      侍女们羡艳的眼光愈发明显,夫人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国公爷青睐至此,好生羡慕。

      晏望淮面上怀揣着三分笑意上前行礼,说道:“父亲,东西都已经备齐全了,可以启程了。”

      晏北禄郑重点头,衣角还未飞扬又堪堪折了回来,“息舟呢?”

      “已经在马车上了。”晏望淮不紧不慢地答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能浸润每一寸心肺。

      晏北禄望着面前不知何时已长成的翩翩少年郎,心里感慨万千。

      对于这个儿子,他无疑是骄傲的。

      三岁能吟诗赋,五岁熟通四书五经,十岁精于谋略。从小到大夫子和武师的赞美之词数不胜数,夸叹其为天降奇才。

      同龄的孩童还在哇哇大哭讨要糖人的时候,他眼瞧着自己的儿子心性愈发深沉。虽说是礼数周全、逢人三分笑,但总给人疏离淡漠的感觉,他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孩子。

      元祯十一年初,昌北发生战乱,敌国余孽趁机躲入昌北城内。他们无恶不作,或抢夺良家妇女,或贩卖少男少女,或偷人钱财,或恶意伤人,更甚者杀人放火。可谓搅昌北城内是天翻地覆、人心惶惶,他们做的每一件事看似漏洞百出,实则无迹可寻。

      余孽皆为逃兵,兵法布谋略懂一二,实在是狡猾可恶。当地官府也束手无策,只好上报朝廷。元祯帝头疼不已,这是他自继位以来的首个心头症结。

      就在朝廷官员都为此事焦头烂额的时候,晏望淮主动请旨前去昌北平乱,帝王自然应允。这无疑会是一场耗费时力的长久战,因为余孽在城中可以轻松隐藏起自己的身份,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

      没人想得到,晏望淮仅用一年光景便平定了昌北之乱,清剿余孽。龙颜大悦,他镇国公府的脸面蹭蹭上涨。

      这是他晏北禄的儿子!

      肩头一重,晏北禄转过身看到方才还在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去。

      “我让云旗在马车上备好了热食茶饮,若是凉了可就难以下咽了。”晏望淮将自己的披风盖在镇国公的身上,余光状似不经意地往旁侧一瞥。

      江挽携住夫君的右侧衣袖,说道:“北禄,息舟这孩子指不定在车内如何闹腾呢,走吧。”

      晏北禄点头,与夫人携手率先往府外走去。

      “让云旗再统点一遍物件,确保无误。”

      “是。”

      普通百姓的祭祖一般在家里头为先祖牌位祭拜献食,有墓地的再到那魂体归一处同逝去的先人说上两句体己话。而名门勋贵之家的祭祖则更加繁琐,需得前往普陀寺住上六日。请得道高僧点化祖业事态,一并虔心祭拜供奉于寺宇的先祖牌位。

      普陀寺位于敖岸山顶峰,高僧群聚。敖岸山是城郊的一座灵山,传说先古时期是神兽夫诸的居所。山阳多碧玉,山阴多黄金,夫诸孑然一身不染一尘。

      平时根本没人能看见它,总是隐没在山林和草丛之间,玉树琼花之上。它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现身,一身洁白的毛发,就像是月光一样纯净美好。

      敖岸山上还有一位天神,她是美玉的化身,名叫熏池。

      神谈怪志记载的不多,寥寥几句。

      陈育沛合上泛黄的书页,秀气地打了个哈欠,问道:“迎余怎么去了那么久,母亲都在叫人来催了。”

      瑞雪和丰年相视一眼,一前一后地做出回答。

      “兴许是雨天看不清路,她又识不大清方位。”

      “是啊是啊,街上铺子闹了些也是有可能的嘛。”妹妹丰年赶紧附和道。

      听到她们的安慰言辞,陈育沛的眉头不松反而皱了起来。那丫头虽方位辨识不清,但毕竟是回家的路,还是只麻雀精,鸟儿的辨识力哪有那么差。

      她倏地起身,瑞雪和丰年被吓得一怔,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去拦住自家小姐。

      “哎呀小姐您冷静点,她不会有事的。”

      “夫人已经在催了,您这个时候出去寻她,恐是不妥。”瑞雪的想法明显就成熟很多,不似妹妹一股脑儿全是安慰的话。

      陈育沛望着把住门口的两个丫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她莽撞了,但是自从父兄一走,母亲和迎余就成了她身边唯一亲近的人了。

      亲人,是盔甲,也是软肋。

      有再好的定力,遇上这两个字,溃不成军。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几声惊呼,接着就见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朝她们走来。

      “迎余!”瞧那小身板就知道是麻雀精了,陈育沛猛地冲到她面前。

      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干的地方,鹅黄色的衣衫被水浸透暗沉不少,裙裾还溅上了泥点子。两鬓紧紧贴住苍白的脸颊,上面还有水珠在不断滴落,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陈育沛的双目逐渐变得猩红,迎余细长的脖颈处有凝结了的血珠子!

      慢慢把她揽过来,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水痕,试探性地开口道:“好姑娘,别怕,你回家了。”

      迎余虚虚一笑,苍白的小脸一晃而过,身子就软了下去。

      “愣着做甚!”

      跟出来的瑞雪和丰年被这么一吼终于回过了神,忙不迭帮着小姐将人扶进屋。

      陈育沛小心地将人置于塌上,吩咐瑞雪去打盆热水,又让丰年取套换洗衣裳过来。眼里的湿热再也忍不住了,金豆子一颗颗掉在地上,“啪嗒”“啪嗒”在心口泛起一圈圈涟漪。

      “麻雀精,你可千万不能有事知道吗。怪我,都怪我,吃劳什子的青团。”

      她紧握住迎余冰凉的双手,企图将温暖传递给对方。

      瑞雪端来了热水盆和干净的帕子,拧好后忙不迭递过去。丰年拿了套靛青色的衣裳,刚要帮忙褪下湿衣就被陈育沛摆手止住了动作。

      眉间是少见的凝重之意,“你们先下去吧。若是母亲唤人再来催我,你们就回退掉,就说是我的意思。”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识趣地退下了。

      陈育沛觉得今年的寒食节尤其的冷,双手都止不住地开始打哆嗦。来来回回擦了几遍,确认帕上的热度贴在了肌肤之上后才替她换上了干净衣裳。

      门口有人轻唤,“小姐,夫人来了。”

      江离娟进屋后看到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的迎余心头一颤,赶忙向准备行礼的陈育沛望去,见她安然无恙方才放下一颗陡然悬起的心。

      虚扶住屈膝行礼的女儿,问道:“这孩子是怎么了?”

      听到母亲温柔的询问,陈育沛好不容易止住的金豆豆又掉了下来,糊了眼眶。

      终归是她的过错,愧疚和懊悔占满思绪。

      知女莫若母,江离娟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想还是给点时间吧,反正敖岸山位于南面,距钟南侯府并不远。迎余这孩子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陪在沛沛身边,说情同姐妹也不为过。现如今这惨白的面色她看着都揪心,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请大夫了吗?”

      “嗯。”

      “唉,晚半个时辰再启程吧。知道你担心,但正事也是不可耽搁的。”

      “嗯。多谢母亲。”

      半刻钟后,大夫拎着小木箱匆匆赶至。

      号完脉后他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开口道:“这位小姑娘寒气入了体,再加上受了惊导致脉象稍许紊乱。老夫开一副宁神暖身的方子,连吃三日定然无恙。”

      屋内众人听完皆松了口气,瑞雪和丰年连忙谢过大夫,直接将整个钱袋子塞给了他。

      陈育沛紧揪着的心也终于松弛了下来,“那...她脖子间的伤口可会落痕?”

      “这个得看她自身的愈合能力了,不过那些灵创膏药倒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大夫中规中矩地答道。

      江离娟为防她再多问耽搁时辰,连忙眼神示意瑞雪将大夫请走。

      “辛苦您了,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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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寒食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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