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星系》onion

3、3

　　万里冰封的星球略有微光，来自于柔柔覆盖着的一层白灰，90%被水覆盖的地表冻化成坚固冰层，没有生命迹象。冰下暗流涌动，一股浑厚暗能诡异寄存在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古生物体内。
　　“这是什么？雪吗？”凉冰抓起一把灰白粉末，手感坚硬并且刺骨冰冷，有些脏。失去光源的世界只剩下黑暗与死寂，凉冰说的雪，属于前宇宙的恒星时代。
　　“尸骸结晶。”蔷薇顿了顿：“‘它’一直在拼命攫取能量，行星的、生命体的都不会放过，这个星球耗尽了，就从其他星球夺取，所以尸骨堆积如山。”但凡生命体靠近，自身能源就会被牵扯甚至溃散，让这绝无仅有的带光星球成为众所周知的荒凉坟场。
　　“‘它’好像不是魅影，也不是猎人。”凉冰很好奇，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到底下那股心惊肉跳的恐怖暗能，叫她不得不开启紫色护壁，防止被拽过去。
　　“你不是很想知道，其他神明都是怎样一种现状吗？”蔷薇抖开斗篷将凉冰裹住，周身涌起暗红幽光，快速撞入脚下的广袤冰原。对比巨大行星，她的身形无疑极端渺小，可偏偏能像利剑一样轻而易举地将其开膛破肚。
　　轰隆声响，断裂冰层下跳出头庞然大物，厚重如山的头颅奋力上昂，表皮灰白，带有明显的石化痕迹，近似无底洞的大嘴更是露出数十圈参差不齐的尖利牙齿，恶狠狠猛扑过来。明明生命早已消失，破败身躯却成了外物寄生体，重新散发出危险气息。这种东西的狰狞模样在凉冰的数据里有过记录，被称作鲲，可眼前这头实在大得离谱，站在它对面简直连尘埃都不如。
　　神力倾泻，坚冰融化成水，星球表面很快变做汪洋大海，巨鲲落入水中，追逐着蔷薇的细小身影，企图把她一口吞掉。
　　“这是拥有寒冰暗能的冰神，虽然依附死物，但神力不会受到丝毫影响。”眨眼功夫蔷薇就跳了回来，虫洞前后左右不断开启，一个还没结束另一个已经接上，拉着凉冰不断灵巧穿梭，快速闪避着每一个攻击，任巨鲲怎样狂暴肆虐，始终无法靠近她们半步。
　　反复几次过后，蔷薇突然停止虫洞召唤，转身面对如深渊般张开的黝黑巨嘴，瞬间立起一道半透明的空间壁垒，然后以极其夸张的速度疯狂暴涨，等到远古巨鲲石化的牙齿磕下时，壁垒已变得比它还大，就此顶住万钧之力！用牙、用鳍、用尾，巨鲲撞击一次，壁垒跟着颤抖一次，力道之猛，叫站在蔷薇身后的凉冰也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她凝聚暗能，在身体外面结成薄如蝉翼的一层能量罩，护得滴水不漏，同时暗暗打定主意，万一壁垒破裂，自己将毫不犹豫地顶上去，成为蔷薇的盾，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不能束手待毙。
　　结果这种情况始终没有发生，壁垒异常坚韧，一次又一次地承住了重击。平心而论，球形防护壁会更加省力，要圈住两个人可谓绰绰有余，完全没必要大肆铺张，然而蔷薇偏偏选择了最激烈的对抗方式，以极高调的姿态展现出昂扬战意。
　　“我的暗能确实没有它强，不过还是可以压制它，用它自己的力量。”
　　蔷薇凑近凉冰耳边，话音刚落，壁垒上集结的能量瞬间倒转，轰隆一声巨响，竟化出肉眼可见的一双拳头，朝巨鲲凶猛锤落！
　　“借力打力，你这么嚣张也是有道理的。”凉冰赞叹着眼前震慑人心的神力对轰，终于见识到了时空之神的强横，然而仅仅这样，似乎还不足以击败同级的对手。
　　蔷薇微微勾起嘴角，看穿了她的心思，抬手召出一个虫洞，那虫洞所在奇寒无比，刚跨进去，立即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割裂肌肤一般疼，凉冰的紫色护罩甚至都不能完全抵挡这种极端寒冷，难怪一开始要把斗篷给自己，看来早料到了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这是冰神核心。”蔷薇撕裂空间圈着凉冰直达巨鲲体内，指着那颗无法跳动的硕大心脏，语气冷得可怕：“只会发泄神力、没有生命没有思维，这样的东西不配被称作神，它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保存暗能基因罢了。”类似空壳她实在见过太多，早已麻木，如果不是因为凉冰，恐怕连夺取基因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你要弑神？”凉冰打量着前面三十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椭圆球体，忍不住惊讶于内里的蓬勃力量和蔷薇的镇定自若。
　　“时空基因在我的虫洞里，赋予了切割空间的能力。”蔷薇抬起手臂，上面被冷风割出无数道细长口子，血液冻僵在表皮层，来不及流下。她双手交叉划出几道虫洞，细薄如利刃，飞出以后以几何倍数汹涌扩散，最后狠狠撞入椭圆核心，当场将其切割成数百块！每一块碎片旁边都会有一道虫洞掠过，将它们逐一吸入旋涡，然后再分散抛落在间隔遥远的宇宙空间，也不知要花多长时间，才可能重新聚合出又一个“冰神”。
　　核心碎裂，神力消散，脱离“神”态的巨鲲也回复成原本的腐朽模样，原本的庞大躯体以及内脏接连分崩离析，辗转漂浮在茫茫无际的灰黑海洋上头，叫惨状纤毫毕现。隔了好一会儿，封锁着寒冰基因的小巧铁盒才缓缓落入蔷薇手中，这依旧是一场不对等的无情绞杀。
　　“你确实没有敌人了。”凉冰忍不住发出感慨，嘴角牵起一抹玩味笑意：“为什么还闷闷不乐？”孤独行走在宇宙空间这么久，应该也查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了吧。
　　或者因为同是这个世界的另类存在，又或者凉冰吸收能源的方式叫她记忆犹新，向来话少的蔷薇并不介意被进一步试探。
　　“这片星系，没有希望。”
　　眼睁睁看着行星能源枯竭，看着无知生命彼此杀戮不休，除了在无穷无尽的绝望里徘徊，她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神体的强大和不死不灭反而成为最残酷的煎熬。直到凉冰出现，让蔷薇在朦胧中发现，似乎所有漫长等待都是值得的。
　　“如果不喜欢猎人魅影之类，为什么不直接杀光？”凉冰又问，凭时空之神的实力其实并不难，虽然这很可能会是最后一个存在生命体的地方。
　　“杀光了，也不会有新的族群产生，死水一般的世界，无论怎么搅动也还是死水一潭。”说着说着，蔷薇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神力对抗绝非儿戏，消耗过度叫她脸上完全没了血色，这也是为什么在遇到凉冰之前，一直没有取走寒冰基因的原因之一。
　　“也对，杀戮无法解决问题。”凉冰听出来了，时空之神显然尝试过大范围的血腥屠杀，可惜没能开拓出想要的世界。
　　“你让我有一种可以看见未来的感觉，能不能实现……就看你能不能把我拉住……”蔷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深究那些藏在试探背后的真实意图，头一歪，直直跌进凉冰怀里，冰冷僵硬得跟石头一样。
　　凉冰确实试出了她的极限，却也要为此承担后果。
　　“算你狠！”
　　看着蔷薇昏迷前开出的歪斜虫洞，凉冰忍不住腹诽一句，把人抱起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