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煮酒卿卿

5、宫宴·蔷薇后

　　魏武争眨巴眼睛，有点不舍地呼噜下来， “那我们快走，我想喝。”
　　泰仁宠溺一笑，“走吧。”倒也没有多在意。
　　倒是魏武涟因为自己动怒而有些羞愤，只是此刻也逐渐冷静下来，主动跟了过去。
　　魏武争一手抓着泰仁的衣袖，见对方没有不耐烦，更加放肆了，“泰仁哥哥。”
　　“嗯？”泰仁不由得放慢脚步，即使明知此刻有多双眼睛盯着，也依旧从容不迫。
　　“我想吃葡萄，你那里有吗？还有糖葫芦…”得寸进尺的小孩儿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别提多开心。一旁的子衿亦步亦趋，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对吧，子衿，你也想吃了，对不对？”
　　我的主子…子衿本就紧张地冷汗都下来，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更是将他从角落里放大，这让他无法适应，竟有些唇齿颤抖，怯懦地点了点头，旋即后怕地望向了魏武涟。
　　魏武涟表情恢复冷漠，目光微凉，却不置可否。
　　子衿紧锁眉头，竟有些不详的预感，下一秒却被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手握着，望着对方天真无邪的脸庞，他竟有些害怕。
　　“子衿，别跟丢了。我会找不见你。”魏武争笑着转身小跑了几步，抢先在泰仁前坐在席榻上，“这个好。子衿，你尝尝。”自顾自地开始拿甜品。
　　泰仁屹立在桌前，只是淡然地看着，泰齐上前，“皇兄，这样成何体统？”
　　不知何时安平公主竟已掩面而泣，泰德在旁边手足无措，“姐姐不哭，姐姐不哭呀。”
　　“泰仁哥哥。”魏武争抬手拿了一块杏仁酥恋恋不舍地递了过去。“我留了一块给你，这块是给弟弟的。”又小心翼翼地护着右手中的那块。“你说的好喝的东西呢？没瞧见？”
　　泰齐微微侧目，似是想起什么，神情不由得软了下来，凝望着泰仁似乎有意庇护，便不再开口。
　　泰义对此行径嗤之以鼻，如此幼稚如孩童，与他计较，怕真是失了身份。倒是有意无意中瞥见母妃神色异常，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
　　“争儿。”声如洪钟，万众瞩目的自然是随帝陛下，此刻的他神情慈祥地宛如慈父一般。“争儿长大了。”竟是主动走近。
　　魏武争表情微微一变，旋即恢复憨态可人，笑眯眯地望着，“争儿见过姨夫。”此言一出又是满堂皆惊。
　　尚贵妃微微一怔，竟有些疲态，其实早在看到淑妃那只金步摇的时候，心下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随帝非但不恼，还喜笑颜开，沉声道，“争儿也有好些日子没进宫来陪陪朕了。”
　　“这里没有蛐蛐儿，没有虫子，没有可以爬的树，所以我不喜欢这里，姨夫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经常来我家玩。”魏武争嘟嘟嘴，绞着手指，自以为悄咪咪地偷偷把糕点塞给了子衿。
　　“好呀。”随帝笑容不变，伸手拉住魏武争，“我倒是有些年头没有去了。”
　　魏青远躬身。“小子无礼，还望陛下…”
　　随帝摆了摆手，“这些年确实生分了不少，当年不也常去吗？”并未让魏青远说完，“这十几年你为朕征战沙场，着实辛苦。齐国使者不日来京，怕是能安稳不少日子，你也可在京城多带些时日，好生休息一下。”
　　魏武涟脸色变了又变，竟有些不知天子是何用意，而且隐隐觉得今日的魏武争也有些不妥。
　　魏青远神情一秉，倒也放松了身子，“确实，这些年我也很少回京，齐国这次要来和亲，倒也能让百姓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随帝轻笑，拉过魏武争，踏上主席，让他做到了自己身侧，还命人添置了不少美食，抬眼示意了一下淑妃。
　　淑妃缓缓起身，“本次家宴既是陛下为本宫庆生，也是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宣布，与在座各位适龄的皇族子弟息息相关。日前，齐国遣使求和，愿与大燕修秦晋之好。”
　　消息一出，顿时各处开始窃窃私语，不少王公贵族子弟都跃跃欲试。魏武争无辜地看向淑妃，又望向一直盯着自己的随帝，“姨夫，秦什么什么好，是什么？好玩吗？”
　　“秦晋之好，就是给朕娶个漂亮的女娃娃回国。”随帝耐心解释。
　　“漂亮女娃娃？”魏武争眨巴眼睛，似懂非懂，“有弟弟那般好看吗？”
　　这番对话让人忍俊不禁，底下私语声更甚，魏武涟紧紧握拳，克制隐忍，这若是别人早被他千刀万剐，可是偏偏这对话的二人…好一个魏武争，傻了还要这般羞辱自己。
　　“姨夫，是讨老婆吗？那我可不可以娶弟弟？”魏武争见对方不回答，紧接着来了一句，“我觉得其他人没有比弟弟好看的。”
　　“那可不行，堂堂少将，怎么能嫁人呢？”随帝依旧温和，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一旁的淑妃却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她想不通为何要如此？但似乎也没有阻止的余力。
　　“青远呐。”随帝不经意间轻抚了一下手袖，侧过头看向台下。
　　“臣在。”魏青远立马上前行礼。“教子无方，是臣之过，还望陛下…”
　　“哪里的话，争儿如此天真烂漫，他的话当不得真，朕自然知晓，只不过，”随帝捻了茶，微微挑眉，目光自然而然转到另一人身上，“不免委屈了武涟。”
　　“陛下，我怎会跟武争计较呢？”魏武涟面色如常，甚至于咧出一抹笑容。
　　“武涟近年来精进不少，朕甚感欣慰，不若，这次接待就交由你来全权负责好了。”似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颇有深意，“争儿可愿参与？”
　　“参与什么？好玩吗？”魏武争攀上随帝衣角，甚是开心，“跟弟弟一起吗？”
　　“你弟弟全权负责，你当然是与他一同。”随帝欣然一笑，目光深沉内敛，似是一抹决意。
　　说是家宴，虽无外臣，但这预释兵权的意思也在一夜之间不胫而走，多少人观望着，又有多少势力伺机而动。
　　却说，魏武涟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将子衿送进了刑堂，却没惩罚魏武争，反而给他指派了两个丫鬟，不轻不重地给了个禁足。
　　魏武争本来没有挨打还挺高兴的，但是子衿被带走了，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没见。
　　魏武争被关在小院，每天眼巴巴地看着窗外，吃不下也睡不着。两个小丫鬟也不足十五岁，心思单纯，见不得主子这幅样子，有点可怜。
　　“晓翠，碧莲，子衿什么时候可以回来？”魏武争面对着眼前的佳肴竟是一口没动 。
　　“这个，奴婢也不知。”晓翠望向稍长一点的碧莲，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奴婢打听到，子衿可能没办法再侍候主子了。”碧莲年稍长，隐隐有些沉稳的势头，不着痕迹地冲晓翠使了个眼色，“主子也不必再等，人各有造化。”
　　“不，我偏要去找他。”魏武争倒是来了脾气，说罢也不等两丫鬟反应，就急火火地冲了出去。
　　“哎哟！”还没冲出院子，就被人撞了个满怀，魏武争抬头看着逆光中的人影，“弟弟，你把子衿还给我，好不好？”
　　望着泪眼婆娑的魏武争，魏武涟怒火中烧，“哭什么哭，再哭一个试试。”
　　魏武争起身，揉了揉屁股，吸着鼻子，“那好，我不哭，你把子衿叫过来，好吗？”可怜巴巴地望着。
　　“…”魏武涟顺势整了一下衣衫，仿若没听到对方的请求，“你快去给他换身体面的衣服！”不屑地抬了一下下巴，一旁的晓翠跟碧莲连忙左右架住魏武争将其带进房间。
　　“我不要！弟弟，子衿还给我。你们放开我。”魏武争死命挣扎，却始终没挣脱开。
　　“动作麻利点。”魏武涟有些不耐烦地嘱咐了一声，他本也不想带着傻子出门，奈何多事者仗着陛下的旨意诸多猜忌，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想起那日回来与父亲在密室中密谈，竟头一次对这个兄长有些异样的情绪，天威难测。
　　魏武争的新衣，是魏武涟亲自挑选的，量身制作的墨玉暗镶金绸缎，华贵无比，从他再出现的一刹那，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竟让魏武涟有些侧目，长久以来的怀疑在那一瞬间竟真的动摇了。如果他还是那个天资聪颖的少年，自己…
　　“弟弟！”下一瞬如痴呆儿一般的憨笑，打破了魏武涟的沉思，也断了他的想法。
　　“走，”魏武涟回头示意，碧莲跟着。“你今天主要任务是，安静地呆着，如果你表现得体，我会考虑把子衿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