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山远》惜鹊

2、第二章

　　城郊的破庙里，一个皂衣男子架起材堆烤着火，抖抖衣服上的残雪，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又硬又冷的馒头啃了一口，皱着眉头上下看看，不耐地扔进火堆。
　　璇玑躲在门口看地有趣，扑哧一声轻笑。

　　“是谁？”男子警觉地看着庙门口问。
　　璇玑不再躲他，大模大样地走出来在火堆边坐下来，半解开包裹，梅花糕的香味悠悠地飘出来，引地男子猛咽唾沫。
　　“想吃么？”璇玑坏笑着问。
　　“你有这么好心。”男子懒洋洋地半眯了眼，往火堆扔进一根材。
　　“还有酒哦！”璇玑炫耀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一阵淡淡的梅香，男子眼睛猛然一亮，一阵风过手上一轻，玉瓶就到了男子手里。
　　“好啊，你耍赖，我不依。”璇玑瞪了眼睛，就欲抢回。
　　璇玑的手指触碰到瓶身，却见男子懒懒一笑，不知怎的，手上一空，男子已经站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正打开瓶塞，贪婪地嗅着瓶口缭绕的香味，满脸的不可置信，“真的是梅酿雪，我还以为世上仅存的一坛在皇宫呢？”
　　“那是爹爹的酒，打翻了要你赔。”璇玑跺了脚，想上前抢回，却忌惮男子的本事不敢上前。
　　“我哪舍得打翻它，我只会喝了它。”弯眉笑笑显然得意非凡。
　　“酒给你也行，你须得教我本事。”璇玑眼珠骨碌碌地转，眼见酒是拿不回来了，开始讨价还价。

　　男子想了想，把酒又递给璇玑，叹口气道，“你爹是武林盟主，你不去求他教你武功，跑来跟我一个居无定所身无分文一穷二白的人说什么教你武功，传出去你爹的脸就没地方搁了。”
　　“哼，你别想瞒我，天颜哥哥，我虽武功不高，跟在爹爹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什么叫武功好，况且你刚才夺走我手里酒瓶的功夫好好玩，比爹爹教地有趣太多了，你教给我好不好？”璇玑也不接递过来的酒，刚才还是抢手的玉瓶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要。
　　云天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径直出了庙门。璇玑追出去问，“天颜哥哥，你去哪里啊？”
　　“打只雪兔来下酒。”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头也不回就进了林子。璇玑大喜跟在后面叫道，“等等我啊。”她连追带跑，云天颜不紧不慢地细细走，时不时停下来侧眼聆听，可两人的距离终归越拉越远。
　　璇玑跑累了，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直起腰来再看的时候，雪地里已经没有了云天颜的影子，远远地传来他的笑声，“小丫头，酒我先带走了。你我总算相识一场，等我办完手上的事情，自会来找你。”
　　“哦，跑掉了。”璇玑自言自语，“好在还会再来找我，天颜哥哥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璇玑三天前追雪兔追来了附近的林子，远远闻见烤雪兔的香味走进了现在这个破庙，那个懒散的年轻人正用内力温酒，架上一只雪兔烤地滴油，璇玑猛地吞了口口水。
　　年轻人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兔子烤熟了，撕了一半递过来。璇玑接过来就啃，两个人吃完了兔子看见对方满嘴油的样子，相视大笑，就算认识了。
　　这三天来，璇玑每次找借口来破庙他都会在，问他来做什么，他也不肯说，只告诉她他叫云天颜。

　　雪越发地大了，璇玑决定先回破庙烤烤火等雪停了再回去。
　　隐隐的，破庙方向传来烤雪兔的香味，璇玑一喜，难道是云天颜又回来了么？快步跑回去，庙里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在烤火，一个年轻的白色狐裘男子坐在火堆旁边的褥子上咳嗽，身后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架子上一只肥嫩的野兔烤地吱吱地滴油，浓郁的香味往鼻子里钻。

　　看见有人进来，白衣的男子抬起头淡淡地看她一眼，轻声问，“这火是你生的么？抱歉未经允许就进来了。”
　　好漂亮的眼睛，璇玑暗想，她本是豪爽之人，不知为什么，看见这么个满身贵气的男子，讪讪地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道，“这庙一直是我师傅在住，他刚走，你在这里呆多久都没关系。”
　　男子从狐裘里掏出一方白色的帕子咳嗽几声，再翻开，就见雪白的帕子上几点血星，灿若红梅，淡淡的腥味飘散。
　　“呀，你的身体……”璇玑讶然道，“要紧么？”
　　这话本唐突，好在男子也不甚在意，扔了丝绢笑道，“不碍事，一时半刻死不了，这次来江南本是拜访名医的。”
　　“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我的云锦姐姐是神医，至今还没有她治不了的病。”璇玑骄傲地说，想了想眼色又暗淡下来道，“不过她一天只看一个病人的，而且那个病人需她看地顺眼，从不破例。我离开的时候，姐姐正接待一位病人呢，看来公子只有等明天了。”

　　“多给些银子也不许么？”黑衣男子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嘶哑，似乎有很久没说话了。璇玑仔细打量他，剑眉星目，长的颇为俊秀，只是那张脸，寒冷地似乎可以刮下层冰来。
　　“明月不可照次，即使神医，定当有自己的怪癖，我们需地遵守，那么就明天再去吧。”白衣公子歉然浅淡一笑，出声阻止。
　　璇玑对他印象又上升了一个台阶，想了想道，“公子如若不嫌弃，今晚就住在我家吧。我爹爹为人最是侠义好客，肯定很开心能结识你们。”

　　白衣公子看她清澈的眼睛满是关怀，不似虚伪作秀，不禁展颜一笑道，“打搅了。”
　　黑衣男子还想再说什么，眼见主子含笑道了谢，暗暗叹了口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