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至安然》北冥七七

7、7

　　顾母的效率很高。
　　其实顾一舟一家人办事的效率都很高，他一直觉得这是他们家教的优点之一，但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周末过了才没几天，他妈就把时间给他约好了，跟江叔叔那个才从英国回来的女儿吃饭。
　　他母亲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林怡芳拿进来的几个投资项目的财务数据。电话内容简明扼要，要他把自己收拾妥当，晚上7点到七厨公馆吃饭，还别忘了准备一份礼物带给江悦。
　　林怡芳抱着顾一舟签完字的项目投资计划出来，悄咪咪的点开了闺蜜群，她要跟姐妹儿们汇报顾总的新动向。
　　【林怡芳：工作狂领导，今天晚上要去吃饭。】
　　【不是经常应酬么？】
　　【林怡芳：这次不一样！】
　　【？？？】
　　【林怡芳：我听到他说，要准备礼物！】
　　【！！！】
　　【肯定是给女朋友的！】
　　【呜呜呜，不是禁欲工作狂么？】
　　【呜呜呜，不是没有桃色绯闻么？】
　　【呜呜呜，所以顾总要成为别人家的了？】
　　【林怡芳：呃……只是吃个饭而已，还不清楚呢】
　　【继续观察……】
　　【继续观察+1】
　　晚上7点，顾一舟准时到达了七厨餐厅。守时，是他的家教之一，即使他对这顿饭兴致缺缺，但基本的礼仪是必须做到的。
　　坐下没两分钟，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是江悦发来的。
　　【江悦：地铁高峰期，不好意思要迟到了哦，一舟哥。】
　　挺有礼貌的，希望一会儿能够好好交流。
　　【顾一舟：没关系。】
　　回了信息之后，顾一舟百无聊赖的翻着手机的APP。
　　刚回国，他就装上了国内常用的通讯工具，微信和微博，但基本上都是为了工作，上面的联系人除了同事就是那几个朋友，什么圈啊，动态啊，他都没怎么看过，自己更是没有发过什么。
　　手指不停的往上滑，看看身边的人都干了些什么，打发打发等待的时间，只是没一会儿就觉得更无聊了。
　　然后他点进一个APP，打开一个名为“You”的文件夹，里面全是照片，是他看过很多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照片。
　　一张一张的翻着，里面大多数是安然的单人照，有的是他用手机拍的，有的是用当年他哥送给他的单反相机拍的，每一张他都记得很清楚。
　　比如这照片，里面的人端坐在沙发上，摊着一本书，明明想要摆出一副放松的样子，手却不自然的放在腿两侧捏着裤子，脸上一副羞涩的笑容。
　　这是他刚把单反拿回家，两个人在客厅里摆弄了半天，顾一舟让安然当模特，试一下人像效果拍的。当时安然不愿意，说从来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面对这种长枪镜头，太不习惯了。顾一舟不说话，一直低着头调相机，然后忽然举起相机对着他。
　　前一秒还在那说着不愿意的人，一看到他把相机对过来，马上慌乱的摆正姿势，还不忘对着镜头笑一下。等顾一舟刚把相机放下来，那本书就从沙发飞过来了砸在他身上。
　　还有这张安然在课桌上睡觉的照片，侧着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只闭着的眼睛，身上披着顾一舟的薄外套。
　　顾一舟记得那是头天晚上一部美国动画大片上映，安然想去看，两个人就临时买了票，电影凌晨12点多才结束，回到家都快1点了。安然错过睡觉的时间点反而更加兴奋，拉着他聊了半天剧情。
　　当时自己嘲笑他说这么大的人了，还看动画片，安然就怼他说：“那你干嘛还跟我一起去看！”结果第二天，他就困得起不来，顾一舟就用自行车载他去学校。
　　那辆自行车本来没有后座的，安然看顾一舟骑车也想学，但可能他的小脑远没有大脑发达，学了好久也没有学会。顾一舟说学不会也可以骑车，安然吃惊的问他怎么骑？他一边装后座一边给安然说：“我载着你骑啊。”
　　到了学校，他提不起精神上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顾一舟骗老师说他身体不舒服，面对学霸老师也没来打扰。顾一舟怕他在教室睡觉着凉，脱了外套就搭在他身上，顺手就用手机正大光明的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翻着翻着，他就翻到一张自己的照片，这张是从那个单反里面拷贝出来的，照片里的自己只有一个背影，穿着一件黑上衣靠在书房的椅子上，耳朵上挂着耳机，一只手拿着笔放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放在身体前面被挡着看不见。
　　他想应该是安然给他拍的。他高三的时候，家里人都正忙，他本来也一贯独立，不需要人来照顾，所以家里人来的很少。安然搬进来和他一起住了之后，他就更没有要家里人来过来。要是有什么事儿，他都会回父母家，平时也就司机会送些新鲜水果和其它吃的过来，都是放进屋子就走。
　　所以，这张照片肯定是安然给他拍的。
　　不知道给他拍照的安然，在镜头后面是什么表情，真想看一看。
　　现在，也只能是想一想而已。
　　“一舟哥？”
　　顾一舟看得有些入神，一听到有人叫他，立即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抬头就对上一张女孩子乖巧的脸，眼睛圆圆的，带着闪闪的笑容。
　　这应该就是江叔叔的女儿，江悦。这小姑娘跟江叔叔挺挂像的，眼睛都是闪亮闪亮的，很有精气神，是那种元气女孩。
　　顾一舟赶紧起身，帮她将椅子拉开，等她坐下后才回到对面的位置上，说：“我是顾一舟，江悦？”
　　“嗯嗯，我是江悦，谢谢一舟哥。”
　　性格不错，既不认生，又懂礼貌，也不浮夸，像个小妹妹。
　　“怎么认出我的？阿姨给你看过我照片？”他想着母亲专门说不能吓着小姑娘，打趣说。
　　“我一进来看见就这桌只有一个人，一猜就是你。”江悦得意的笑了。
　　顾一舟的名字，她很早就从父母口中听到过了，只是今天第一次见到而已。
　　那个时候她还在读高一，爸爸妈妈请一位姓顾的阿姨吃饭，带着她一起参加，那位顾阿姨长得很漂亮，穿着打扮端方典雅，她对这位气质阿姨印象非常深刻，吃饭期间就特别留意了大人们的对话，知道她有一个儿子在国外读书，叫顾一舟。
　　今天进餐厅，她一眼就看到一个高高的男人独自坐在卡座里看手机，跟以前见过的那位顾阿姨长得很像，只是眉眼透着男人的俊朗，也更显清冷，但是嘴角却挂着一丝虽然很淡却非常温柔的笑。
　　真是一个大帅哥。
　　不过，帅也没用，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当然知道父母让她来吃这顿饭的目的，但她没打算遂了父母的意愿，今天就纯粹是完成任务的。
　　她相信对面这个叫做顾一舟的大帅哥，跟她一样，也是来完成任务的。凭她女人的直觉，他刚才那个笑容肯定是对他喜欢的人露出来的。
　　“一舟哥，你也是被撺掇来的吧？”
　　“嗯？”顾一舟看着她，不说话，只摆出一个疑问的表情，等着她继续说。
　　“父母嘛，总是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怕我们遇上坏人。但是你一看就是特聪明的人，我也不傻，我们是不会被人骗的。”
　　“所以？”
　　“所以，要骗，也是我们骗别人嘛。”
　　顾一舟笑了，这小女孩儿挺有意思。他点了几个菜，把菜单递给江悦，说：“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江悦接过菜单，看了看，顾一舟很会点菜，她想吃的都已经有了。她把菜单递给他，说：“这样就可以了。”
　　顾一舟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待服务员走后，才问江悦：“那么，我们要骗谁呢？”
　　“当然是家里的好爹妈啊！”
　　顾一舟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顺着江悦的话说：“我们为什么要骗别人呢？”
　　江悦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对面平静的男人，脱口而出：“难道你想跟我相亲？”
　　顾一舟一本正经的说：“我已经收到了你的信号了，会好好给家里人说的，放心吧，不用骗人。”
　　江悦被他的话噎住了，心想，这个男人真是很会套着别人说话，明明和自己一个意思，现在倒推到她身上了，真是好可怕啊。
　　顾一舟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不心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吃个饭，你当见个哥哥，我当见个妹妹，你需要想那么多吗？还骗人？”
　　“不用吗？”
　　顾一舟想了一想，说：“不用，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小妹妹。”
　　江悦明白了顾一舟的意思，跟着说：“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大哥哥。”
　　两人对视一笑，原本以为局促的晚餐，现在变得轻松起来，开始享受高级餐厅里的大厨烹饪的美食。
　　江悦实在很活泼，跟顾一舟聊了一会儿就熟了，顾一舟也很乐得这样一个妹妹，比其他女生相处起来要轻松的多。两个人聊着聊着，江悦就提起自己父母安排相亲的事情了。
　　“其实吧，我也不是反对家里人给介绍，毕竟知根知底的试错成本低。”
　　“但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江悦又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人是不是有读心术啊。
　　果然是小女生，什么都写在脸上，顾一舟解释说：“你不反对家里人介绍，但是今天直接拒绝才见第一面的我，要么就是我太差劲，要么就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应该不算太差劲吧，那就只能是你心有所属了。”
　　“厉害啊，一舟哥。”
　　江悦以前都是被男生追，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喜欢上一个人，心里总是藏不住，想要找个人说说，可惜自己那一众闺蜜好友，不是在其它城市，就是在国外，只能隔着一张屏幕跟她们在网上聊天，根本说不起劲儿。
　　虽然她跟顾一舟虽然才认识，但毕竟两家大人都熟悉，自己也很早就知道他这个人了，一顿饭吃下来，她真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一样。
　　面对一位大方得体又会说话的大哥哥，江悦实在忍不住想给他倾诉一下，她认为顾一舟不仅能听她说，指不定还能给自己支招呢。
　　“一舟哥你这么厉害，教教我怎么追人呗。”
　　顾一舟完全没有想到本来是一顿相亲的饭，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儿，变成了恋爱指导的饭局。
　　可是怎么追人？他也很想知道。
　　他自己喜欢的人，都被他给追丢了。
　　“你喜欢的人……”
　　还没等他说完，江悦就接过话：“他是我师兄。”
　　“我给你说吧，我觉得跟他特别有缘。我第一天上班遇到下雨，正在地铁站外面发愁了，就遇到一个男生给了我一把伞。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呢，结果就在单位遇到他了，我们居然是同事！”江悦想到第一次遇到安然，眼睛又亮了起来，嘴角勾得高高的。
　　“然后，我发现，我们还是一个大学的，比我高三届！是不是特别有缘？”
　　“嗯，挺有缘的。所以，你就喜欢上你师兄了？”
　　“当然不止这个原因啦。他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对同事都很好，一点也不计较，工作也非常认真，我听说他年年都被评为优秀员工呢。还有，他对我特别照顾，每次帮助我工作都非常耐心。”江悦像倒豆子一样啪啪啪的列举安然的优点。
　　“还有”，她脸上一抹羞赧，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轻轻的说：“他长得挺好看。”
　　原来还是一个颜控，顾一舟忍不住笑了，还没等他说话，江悦有点消沉的说：“但是吧，我觉得他就当我是他师妹呢。”
　　虽然师兄对自己很照顾，但是江悦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意思。
　　不过还没有消沉完，她又情绪激昂的看着顾一舟，问：“你说，怎么才能把他追到手呢？”
　　顾一舟想起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跟一个男生合租房子，有一段时间，每天早上他们学校一个女生都给那男生送早餐，没过多久他俩就在一起了，他给江悦提议：“每天早上给他买早饭？”
　　“单位有食堂，早中晚都可以在食堂吃……”
　　他又想到之前无聊翻朋友圈，说：“吸引他的注意力，每条朋友圈点赞？”
　　“他不怎么发朋友圈，还是三天可见……”
　　“那我也不知道了。”
　　“哎，追女孩生跟追男生还是不一样吧。”
　　江悦意识到自己问一个男生怎么追男生不行，决定换一个思路，她应该问问一个男生希望怎么被追。
　　“一舟哥，如果是你，你希望别人怎么追你？”
　　“我？”
　　我也不知道别人该怎么追啊，我都直接拒绝了。顾一舟心里想着，但是肯定不能这样给江悦说。
　　如果那个人是安然的话……
　　安然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给他说晚安，他想这可能是安然的习惯，会跟熟悉的人说固定的话语，即使偶尔他晚上回寝室，在睡觉的时候也会发一条“晚安”的信息过来。
　　然后这就变成了他的习惯，每天听到安然说晚安。
　　后来，他说不要再见了，他跟着出国了，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顾一舟淡淡的说：“我希望他每天给我说晚安。”
　　江悦没有察觉出对方的异样，只觉得眼前一亮，说：“对啊！我可以每天给他说晚安！”
　　说完，她还给顾一舟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舟哥啊！”
　　吃完饭，顾一舟送江悦回家。两个人加了微信好友，一路上，江悦说要在顾一舟的指导下把师兄拿下，成了就请他吃饭。
　　顾一舟觉得有趣，任她在那儿自娱自乐，说等她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