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至安然》北冥七七

6、6

　　回到律所，刘航走进办公室，关了门，他又想起了刚刚在亚盛集团遇到顾一舟的事儿。自从高考完后，他也没见过顾一舟了，偶尔听别人说过他在美国，真是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他，更没想到他还记得他这个高中同学。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这个人还是这么的，优秀，也很疏离。
　　但是顾一舟还问了安然呢。亚盛集团跟他们律所是合作关系，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少，要是他再问到安然，自己怎么说呢？
　　安然以前说过不要再提那件事，他们在D城重逢后，两个人也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当年的事，也从来没有提过“顾一舟”三个字。
　　前年的高中聚会，不少在D城的同学都去了，他和安然也去了。他们从工作聊到大学，最后聊到高中生活，对生活的变化一阵嘘唏感叹。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顾一舟都没有高考直接出美国读书了，听说读的大学很不错啊。”另外一个同学就附和说：“我还听说有个美女跟他一起去的美国呢，他们这些家庭跟我们不一样，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他赶紧打断那几个同学的谈话，转移了话题。回头他不放心的看了眼安然，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但是原本舒张的手指蜷缩在腿上，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刘航一边想一边在手机上摩挲。过了好一阵，他打开通讯录，按下第一个联系人的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的人说：“喂，航哥？”
　　“你在干嘛呢？”
　　“哎，工作啊，你有什么事儿啊？”
　　刘航犹豫了半刻，说：“上次不是说给你介绍一女孩儿嘛，怎么样，见个面？吃个饭？”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又响起：“好啊，听你安排。”声音平静的很，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刘航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X银行大厦，14层。
　　挂了电话，安然继续翻着那堆企业授信资料，心里却一阵烦躁，怎么也看不下去。
　　刘航不是第一次给他介绍女孩儿了，其实不止刘航，很多人都给他提过，朋友、同学、同事，只要知道他还是单身，都有意无意的说给他介绍女孩子认识。
　　上大学的时候，寝室的几个男生都先后脱单，他说自己还小，没有心思谈恋爱。工作了，周围一群结了婚恋了爱的人，看到他一个小伙子就忍不住撺掇，尤其是办公室的张姐，手上好像有数不尽的待嫁女青年，排队似的等着给他们单身男青年介绍。
　　“有对象吗？”
　　“还没有。”
　　“长得这么帅怎么没有呢？你也不小了吧？”
　　“哈，哈哈，可能没有遇到合适的。”
　　“天上只会也只掉下过一个林妹妹，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个，看看这个……”
　　“……”
　　以前遇到这种，安然明着暗着能推的就推，实在推不过的，就去见个面，吃个饭，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再见。
　　不是没有收到过女生对他感情的示意，也不是不知道每次相亲姑娘想继续接触的暗示。但是，他就会在收到这些明示暗示时，不由自主的想起顾一舟，然后一阵烦躁，烦躁到没有办法接受那些对他有好感的人。
　　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有些问题不像1+1=2有答案的，就算他是别人口中的学霸、省状元、优秀毕业生、A级员工，那些缠绕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没有解。
　　也许，没有遇见顾一舟，现在的自己会不一样？
　　但是不管怎么不一样，父母打电话来，隐晦的提过好几次了：隔壁的谁谁谁，已经结婚了；单位老同事的孩子也谈恋爱了，对象都带回家看过了；还有他小学的那个同学，孩子都生了……
　　安然出生的地方是个小城市，父母的圈子很小，关心的事情所在的范围也很小，不过房子、儿子、孙子。
　　其实安然并不大，当年报名读书的时候就比同龄人小一岁，17岁就大学毕业了，现在也才25岁，但是在父母那个小圈子里，这个年龄已经属于谈婚论嫁的大龄了。
　　有些问题，既然没有答案没有解，那就放弃吧。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刘航的介绍。
　　“师兄？”一个俏皮的声音从安然办公桌对面响起，打破了安然的沉寂。
　　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只冒出半个头在他的办公桌挡板后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安然笑着说：“有事吗？”
　　“请你喝果汁。”女孩子开心地笑着递过来一杯鲜榨果汁。
　　“谢谢小师妹。”安然接过果汁，跟女孩子说：“工作做完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个小师妹是他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
　　虽然每年银行都会来很多实习生，但是安然他们是分行部室，又是一个需要行业经验的授信审批工作，很难有一个实习生来，更不要说还是跟他同一个大学的小学妹，虽然他以前都不认识。
　　对了，他还在这个小学妹上班的第一天给她送了一把伞呢。那天早上忽然下大雨，安然从地铁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小女生望着外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还不停念叨“不会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吧”，他心里一动就把伞塞给她，自己跑进雨里去了。
　　到了单位，他在更衣室脱了湿衣服换上工作服，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行长助理和他们老大领着一个小姑娘在里面，说在他们部门实习。这小姑娘正巧就是早上被他塞了伞的人，她一看见安然就赶忙点头不断说“谢谢谢谢”。
　　办公室的人看见这小姑娘是行助亲自领着来的，震惊之余大家都心下明了，这是一个关系户，还是一个不一般的关系户，不然怎么直接来的他们部门。不过这个关系户怎么对着安然不断说谢谢呢？几个人又好奇的看着安然。
　　碍于两个大领导都在，再多的震惊和好奇都只能通过眼神交流。
　　-根本没听说有实习生要来哦。
　　-这女孩儿啥背景？
　　-不知道啊。
　　-安然，你认识？
　　-一会儿解释……
　　等领导们一走，小姑娘就开始自我介绍了：“大家好，我叫江悦，华大本科毕业，爱丁堡大学研究生毕业，今天开始实习，请各位哥哥姐姐们多多照顾啦。”说完，她还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原本大家对摸不清背景的关系户还有点谨慎的，担心会遇上一个作妖的人，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一个化着淡妆的女人热情的说：“欢迎欢迎啊，小江你华大毕业的啊？安然也是华大毕业的。”说完就朝着安然指了指，又接着说：“那个胖子是胡可，他对面坐着的是张明，我对面的是陈杰，我嘛，就是你可爱的张姐了。我给你说，以前天天面对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好多话题都聊不起来，扫兴的很，你来了我就有伴儿了。”
　　说完，张姐又拉着江悦说：“你就坐安然对面吧，正好他是你师兄，以后他带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们都可以。”
　　江悦跟办公室的每个人都打过招呼，给每个人拿了一块从英国带回来的糖果，大家都乐呵呵的叫她江小妹儿。
　　很快大家就聊熟了，张姐问江小妹儿：“你怎么早上一来就给安然说谢谢呢？”
　　小姑娘一听，抬头看着着安然，开心地说：“说来正巧呢，我早上出门没带伞，真发愁怎么来呢，就遇见有人给了我一把伞，我连谢谢都还没来得及说，结果一到这里发现那人正好是师兄。”
　　安然凭着校友这层关系，平时对她十分照顾，经常指导她工作，颇有一番老师傅带徒弟的样子。
　　江悦表现也一直不错，虚心又好学，总是帮着部门的人复印啊，跑腿签字啊什么的，一点也没有架子，时不时的还给部门买饮料零食什么的。
　　她今天买的就是最近正火的奶茶店的饮料，给办公室的人一人拿了一杯，但是她有点小心机，给安然挑的饮料跟自己的是一样的。
　　办公室的几个人都抱着一杯果汁，张姐一边吸着水一边说：“我们江悦小妹妹最懂事了，看着天热就给我们买水喝，你们几个从来就没有买过水给我们部门的喝。诺，还是网红奶茶店的，我看平时排队的人可多了。”
　　江悦转头对着张姐眨了眨眼睛，说：“外卖，不用排队的。”
　　张姐对面的陈杰吸着手里的芒果奶茶，抗议道：“张姐，我们虽然没买水，但是你忘记了柜子里的零食谁买的了？还有下午的水果谁买的了？你不能因为江妹妹漂亮，就忘记我们是吧。”
　　张姐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江悦说：“江小妹儿，你还在实习期呢，下次让你师兄请客。”说完，张姐又提高嗓门在办公室大声吼着：“听到没，安然！”
　　安然吸了一口奶茶抬起头，忍不住笑的说：“是是是，张姐，你们随便点，我请。”
　　离下班还有一阵子，江悦的饮料在办公室里掀起不少热闹，安然收回烦躁的心思，又开始看桌头那一堆资料，不管怎么样，工作是必须好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