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眼》Ciel Mu

4、四

　　（四）
　　天锡王妃的爱人叫作玉阶飞，在他们相爱之前，他在北嵎皇城中就已很有些名气了。他是一位学者，作家，诗人，隐士——总之你所能想到的所有适合聪明人的头衔，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加诸于他身上。他的博学同睿智即便是外乡人也有所耳闻。而如果一位自诩受过良好教育的上等人从没有听说过玉阶飞的名字，那简直是太糟糕了。
　　要是没有天锡王的话，玉阶飞倒也许会是泓公主理想的丈夫。可惜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平民，祖上也没有被授予过哪怕最低等的爵位。同战功赫赫又忠于帝国的北辰胤相比，他显然并不是皇帝所急需拉拢的那一类臣子。
　　这对倒霉的恋人并不是没有向命运抗争过。泓公主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这从她对天锡王持之以恒的冷淡态度上足以得到明证。事实上在婚礼后的第三天，天锡王妃就同玉阶飞一起潜逃出了皇城。这件事最后以天锡王妃极不体面的被押回皇城作为终结，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相。奇妙的是玉阶飞并未由此受到牵连，仍旧在皇城外平安居住直至现在。
　　知情者说，那是因为天锡王妃所谓的私奔其实得到了天锡王暗中支持的缘故。——天锡王妃对丈夫的厌恶尚能寻到根源，天锡王对美丽公主的毫不动心则显得有些匪夷所思。然而少年男女的心思总像天气那样变化莫测，深爱抑或背弃只需一段眼波流转的时光。或许天锡王只是单纯的不满于被剥夺的自由，又或者他深深埋藏的敏感自尊无法忍受最初公主傲慢的目光。——归根结底，就像无数长眠地下的帝国死敌所感叹过的那样，北辰胤真正的想法，除他自己之外只有上帝知道。
　　玉阶飞有时会来亲王府邸做客，就当今形势向天锡王提出一些明智建议。他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严谨的思维中混合着洒脱的浪漫气质，即便不赞同对方意见的时候也会温和微笑。竹水琉曾在心里偷偷的将他同天锡王做过比较。他们同样英俊，同样智慧，同样对自己的出众才华有着清醒认知。然而玉阶飞却具备一切天锡王所不具备的特质。
　　十八岁时的泓公主所深深贪恋着的特质。
　　在玉阶飞到访的日子里，天锡王妃偶然会去客厅作陪，更多的时候还像平时一样在房间里无聊的望着窗外。如果她前来客厅，在谈话结束之后，北辰胤便会礼貌的请求她替他送客。她并不特别喜悦激动，也不会刻意打扮，跟在玉阶飞身后轻巧的迈步，玉阶飞一回头就能见到她琥珀色的眼睛。
　　她送玉阶飞永远只到大厅前的第一节台阶，不再前进半步，在阳光猛烈的时候撑起嫩黄色的丝绸阳伞。微风吹过，伞面簌簌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上头。她不说话，小巧的下巴淹没在阴影里，站在门口望着另一个人的背影远离，好像目送一去不回的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