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幺弦》道人醒了梦

3、河房议时局（二）

　　司九娘本想叫小舲再沏一壶热茶，在齐主事面前也露露脸，奈何齐主事只惦记饮酒，便连忙打发一个保儿出去办菜，着小舲和俞蝶收掉琵琶、茶具。
　　俞蝶独自进了里间，小舲收拾好茶具交到厨房，而后站在厨房里等候俞蝶。待俞蝶手执酒壶，领着端高足果盘的小舲再次出现时，保儿早已抹干净桌子。
　　“且请二位稍候。”司九娘指挥两个女儿倒酒、布果。说话间派出去的保儿已经提着菜从前门迅速地回来，把办好的菜和肉送进厨房。俞蝶和小舲随后走进厨房里，厨房的人正手脚麻利地切肉、装盘。“保儿们不必忙了，只来了两个老爷，我同小舲妹妹负责送菜。”俞蝶吩咐道，又领着小蝶端菜、布菜。
　　“酒菜来了，先吃三杯。”齐主事举起酒杯，张老爷哈哈笑着，也举杯与他对饮。
　　饮罢，张老爷咂嘴。“兵部尚书新上任，于月亮城开府，你这个主事怎么有空闲逛？”他向齐主事问道。俞蝶和小舲分别替二人斟满酒。
　　“你这是老话了。”齐主事自饮一杯，“尚书已经上任了三个月，先头在月亮城霸占一方、骄纵没人管的那个也安稳下来，连百姓们都松了一口气，我有什么好忙的？”
　　张老爷听了齐主事的话稍露出迟疑之色，他举起酒杯敬齐主事，也一口饮下。小舲为他添杯。
　　“然而我却听说最近军备有些吃紧，先头安稳做了先锋官的好像又蠢蠢欲动。”张老爷思忖片刻，还是压低声音向齐主事求证。
　　“张老爷消息确实灵通。”齐主事连饮两杯，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俞蝶替他斟满。“不过如今大势已定，情形还算稳当。北伐报仇尚在安排，我们一班人只需听命办事。”齐主事虽性情耿直，但从不私论皇帝短长，他不像一品大员那样需要处处操心，也从不钻营。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老爷深觉人多不妥当，瞥向司九娘，欲遣她们母女离开。虽然与司九娘向来相熟，且妇人与朝政没甚干系，但她家人来人往的多，有些话走漏了极不妥当。“九娘啊，日斜天暗了，晚间你这里需忙，你也带你的两个女儿去用饭罢。”他吩咐道。
　　司九娘明白张老爷的意思，口中答“多谢张老爷替我们考虑”便领着俞蝶、小舲进里间去了。
　　“她们母女原是不妨的。”齐主事吃了杯中的酒，拿起俞蝶放在他手边的酒壶自斟自酌。
　　“原是不妨，但这样更妥当些。”张老爷喝酒吃菜，“没人伺候也无妨，我们自在对饮。”齐老爷眼下担任的是兵部的主事，显然他有些话想向齐主事打听。
　　“齐兄，依你之见，尚书督师月亮城，能镇得住享乐惯了的先锋吗？”张老爷向齐主事敬酒。
　　齐主事不动声色地打量空荡荡的屋子，连保儿都没出现。“尚书忠肝义胆，为国分忧，为民减负，是胸怀大义的人物。那先锋骄奢斗狠，不过小人而已。”齐主事与张老爷对视，没有给出“能或不能”这样直接的答案。毕竟到现在为止，张老爷只是打探，还从未吐露自己的心事和看法。
　　“若继续容那先锋兴风作浪，月亮城的百姓也要怨声载道啊。”张老爷自饮一杯，叹道，“虽然新帝已登大典，时局看似平稳，我看中兴……”他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齐主事的神色，“却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