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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风陵古渡 ...

  •   三人一瘦马。瘦马已喝了半桶水,嚼下半框草料。纵使主人方才如惊弓之鸟,险些两眼一翻去会阎王也只得到它懒懒一瞥。它是一匹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江湖老马了。青年尴尬地拍拍脑袋。

      “徽深,没想到竟遇得上你?”转眼见他身旁还站了晚晴,他高声惊讶道:“我们不过数月未见,你小子竟已经娶妻了?”

      晚晴跟容允湛同时一僵,此次倒是容允湛快了半拍。“木煜师兄真是会说笑。这位是晚晴。”

      木煜恍然大悟。“这便是你那位明州的朋友。”先前他们二人随师远赴苗地,那里偏远不常有人烟,练武的闲暇之时师兄弟二人只能谈天说地消磨时光。晚晴这名字算是将他的耳朵都磨出老茧来了。他略打量眼前这女子,只觉她果然如师弟描述的美貌恬淡。

      晚晴微微一笑,点头算是招呼了。容允湛并没太跟她提师门旧事,而她也因曼陀罗的关系从未问起。今日能遇到他的师兄算是有缘。她本以为容允湛笑时已经够显稚气,哪知他这师兄生就一张娃娃脸。若不是容允湛开口叫师兄,她只怕还以为那是他师弟。

      “师兄,你怎会在华阴?师父他们呢?”容允湛问。

      不问还好,一问木煜又是一阵猛咳。“二师弟你可知我们有了三师弟了?”他正色说道。可怎么瞧都颇有些顾左言它之态。

      “三师弟吗?”容允湛不急追问。

      “你就不好奇我们这位新上任的三师弟是何许人物,师父为何要收他做徒弟?”倒是木煜按捺不住连声问道。

      “师父收徒弟自然有师父的理由。不管这人究竟是何许人物,既然师父收了他他便是我们的三师弟了。”容允湛回答得不紧不慢。

      “唉唉,我是不管他为何收三师弟。我倒知道师父收你八成是因为你与他有八成的性子相似。”木煜跺跺脚,被他的风轻云淡搅得全无兴致。

      他这师兄与他的江湖绰号完全搭不上边。人前人后完全两幅做派。人前将师父的不紧不慢学得十成十,人后却是毛毛糙糙的性子。师兄弟间就他随师父的时间最长。容允湛笑笑,回到之前的问题。“师兄为何你会在华阴,是随师父来的?”

      木煜面颊涨红,支支吾吾道:“并不是。我与师父他们从祁连山脉离开时便已走散。”

      “哦。我瞧师兄你是在躲什么人呢?”方才慌慌张张,东张西望,被叫到名字时更是手忙脚乱。回想起来可疑得很。

      木煜心虚地别过脸结结巴巴回答。“哪里。我是路过华阴要上保定府。兴许在师父的医馆能遇上他跟师娘。”

      果真可疑。“师兄,你每每一说谎就会四处张望,结结巴巴。你果然是在躲什么人吧。”

      “瞒不过你。”木煜也懒得再遮掩,索性和盘托出。“这兴许也是我们做师父的徒弟的命。师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命,他流水无情而过,那落花可是纷纷而下。正好砸在我们做徒弟的头上。师弟你也应深有所感才是。之前那名唤曼陀罗的女娃不是缠着你问师父的下落。现在看到你,她多半是缠得不爱缠了。而我……”他嘟嘟囔抱怨,正想说得更直白些。远处传来路人生意人的惊呼。

      “小心呐!!”惊呼声中间或有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埋头饮水的枣红瘦马忽然昂头聆听末了咬住木煜的头巾不放。

      不一会儿马蹄声更近了,远远能看见一人骑着一匹白马气势汹汹而来。再近些白马上坐了个粉绿衣服的骑马人。瞧身段是个年轻女子。“慢无声,看我不追上你!”女子人未到声先到,说话嘹亮清脆。

      此时江湖人称慢无声的木煜已是满面愁容,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马,一勒缰绳。“糟。那另一朵落花追来了。师弟,我先走一步,茶钱就拜托你了!咱们师兄弟后会有期。”语罢,人已飞出十几米远。

      见状,不远处的粉绿衣姑娘甚为恼怒,她狠狠扬鞭抽着身下的白马,提声高呼。“哪里逃!木煜你这木鱼头,待我捉到你非将你下油锅,喂鱼虾不可!”她越说越怒,最多一句竟吼得破音。她只专注要逮到善于落跑的木煜,经过晚晴容允湛身旁时未有半点停歇。

      这二人风一般来风一般去,惹得留下的晚晴容允湛哑口无言。当木煜跟那绿衣姑娘几不可见时,容允湛方才叹道。“不知怎的。我师父为人正直,悬壶济世,无论是江湖武林、平民百姓,达官贵人都对他极为尊崇。他对人温和却并非热情无间,对人宽容却并非随意纵容。”这样的师父又怎会惹来桃花纷飞呢。他苦笑一声,依稀记起那绿衣姑娘是何许人物了。“师兄你可要保重,那姑娘跟曼陀罗不同绝非单人匹马便能摆脱得了的。”

      ** *** *** ***

      华阴、潼关他们走得一鼓作气,出了潼关他们一路行进,黄昏时分晚晴他们方抵风陵渡。古时这里也曾被唤作风陵津,千百年来此处都是黄河要津,也是通往南北几处的要塞。“这里号子与在华阴听到的略有不同。”晚晴侧耳细听,河岸对面隐约可闻的号子里间杂着船工们敲击篙杆的声响。兴许是天色已渐渐暗下,唯有一只渡船尚停靠在岸边。渡船头坐了位满面皱纹老人,他随着河对岸的号子胡乱哼哼,手里还拎了一坛老酒。

      “老人家现下可还能渡河?”容允湛行礼问道。老人缓缓抬高脸,打量眼前这两位年轻人。

      “现下?现下哪里是能渡河的时候。这里白日渡河也需要千般谨慎万般细心。年轻人,小心驶得万年船,明日天亮了再来吧。”说完,他捧起酒坛灌了一口。“回去吧。年轻人。”

      想来老船工说得也有道理,天黑行船确实不妥。晚晴忙问。“老人家,这附近可有落脚的地方?”

      “这里回头往前再往右有家老字号的风陵渡站。”老人答完便继续哼着老腔,喝着老酒,不再搭理他们。

      依循老人指点,他们果然寻到那家风陵渡站。刚踏进渡站便听一个男声喜道:“师弟,没料到还能遇上你们。”

      容允湛迎着那声音看去。“师兄,我也未曾料想你还在风陵渡。”那人正是在华阴落荒而逃的木煜。此刻他虽然衣冠还算整洁,但已是满脸疲态。

      “徽深,你莫挖苦我。”他如同吞了黄连,脸上显出一个大大的苦字。“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尽三十六计才摆脱了那朵桃花。好不容易赶到风陵渡却无船夜渡。只能在此等死。”

      晚晴莞尔。“木兄多虑了。不过一时少女情怀,你就多担待些吧。待那姑娘另有心上人,木兄自然就不必受此苦楚了。”她的话令木煜的脸更垮下三分。

      “我已被她追了半年,精疲力竭。徽深,我的好师弟,你这便一剑杀了我罢。等她另有心上人,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见他那七分苦情三分逗乐的表情,容允湛也笑道:“晚晴你可别再说他了。现在就让我一剑给他个痛快,再说下去只怕他要投进黄河自寻短见了。”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木煜咬牙切齿道:“好得很,好得很。你倒是摆脱曼陀罗了才有心思笑话我。今后你要遇上倒霉事,我也在一旁笑话你。”这话说出来哪里像是同门师兄,只是三五岁孩童斗气的言语。

      “师兄别恼,我二人并无调侃之意。”容允湛正色。“你今晚好生歇息,待明夜渡江过后你便快马加鞭赶回保定,即使不见师父师娘你也可先躲回谷中暂避数月,到时仍她在外头摔鞭叫骂你也不理,这样时日一久她自己怕是会生厌吧。”

      木煜闻言点点头,面上反而没有半分喜色。“那姑娘固执扭捏又笨得很。到时恼羞成怒必定会伤到自己。那笨丫头。”

      情乃缘物,身在山中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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