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苦了！…》可笑之

3、逆流而上

　　鲑鱼生命的意义就是，破壳后顺流而下进入大洋，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不顾万险，逆流而上到达淡水水源产卵而后付出最终的代价——生命，然后死去。其实这个说法有点歧义，并非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才想着生娃儿，而是产卵的代价就是耗尽自己的生命回溯到淡水水源。地球上，生物的本能就是繁衍后代，说得更具体一些，就是让自己的基因能够遗传下去。
　　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哪怕这个理想很“本能”也需要逆流而上。自己从大学被“贬谪”到这个SHS研究所的狼狈样子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懊悔没有用，自然科学，闻道之先后就是用来决定成败的。下放到科研院所虽然并不意味着再也没法做出像样的研究结果，但从概率学上来说，其科研前途就被限制了，更少的外出交流机会、更低的获得某些重要学术研讨会的概率，乃至是相比大学教授更窄的社会发展空间。自从进入这个可能要待一辈子的地方，他无时不刻都行在“逆流而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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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既然已经有人做了这个，叫什么，您所说的P1这个短肽的抑菌能力的检测，发现他并不由于现有的实验室常用的KWL短肽，您为何还要寄希望于这个短肽呢？”坐在“面试官”席位稍右侧戴眼镜的研究员，犀利地看着陈盛昱。几位参与项目答辩的研究员不约而同用冷峻的目光射向他，就好像投影仪的光打在白幕上一般，研究员们对陈盛昱的看法与偏见不论陈盛昱想不想要，在此时，都成了他的全部。
　　陈盛昱，咽下口气，凝视着提问的研究员；“因为我认为他做得不够好，只用了一种菌体来检测P1的抗菌能力，我认为要弄清楚P1具体的抗菌能力，同KWL到底有何差距，就需要用更多的菌种来试。”
　　“所以您认为，P1可能比KWL要强，即使要强一些，从成本、稳定性上来说，也很难颠覆KWL作为当前医用主要抑菌短肽的地位，您觉得这项研究有何意义？”
　　“我不是为了颠覆KWL，而是想证明P1是个优秀的抑菌物而已。况且，这项研究更重要的意义是在于，我们使用的这种方法让我们能预估一条短肽大致的抑菌能力，证明这种研究方式的实用性。”陈盛昱不慌不忙，句句都在点上。
　　“第一次答辩的时候，我看您并没有引入这个A病毒作为变量来讨论，设这个对照出于什么考量？”
　　“纯粹是想做得更全一些，而且A病毒暴露下的环境还挺多的，特别是在我们国家，临床上有一定参考价值，这也是UAN大学的老师给我提出的建议，因为研究对象只是这个短肽的话，对照就需要覆盖得更加全面。UAN大学那边有几位老师也会提供帮助。”
　　“具体哪几位UAN大老师会有意愿帮忙？”
　　“分子系的斯崇教授有时会用到A病毒，虽然他主要是做味觉受体方面研究的，但他老本行还是病毒，他能提供部分材料和仪器。还有病毒系新来的叶然熙教授，同斯教授实验室关系密切，也会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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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期呢？”
　　“周期不长，实验加上分析不超过四个月。”
　　“实验设备与仪器上面呢？有什么实验室需要引进的？”
　　陈盛昱松了口气，一旦答辩到“成本、实验周期”也就意味着答辩进入垃圾时间，但他收敛住自己的笑容：“不需要，本身设计这个实验，就是考虑到了我们所的现有条件。”这种不需要成本的立项一定比其他项目更优先。
　　答辩官窃窃私语并相□□点头，坐在中间看上去稍老一些的男士微微朝陈盛昱点点头：“陈博士，我们会好好考虑您提出的设想，下周一之前我们会有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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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辩结束后，陈盛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格子间），这样的光景对他而言，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从大学来到研究所，他最初是十万个不乐意，可逐渐他明白过来，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确实是相比那些顶尖人才有差距，追求更高更远的目标之前，首先要承认自己是在低处的。
　　下班前，陈盛昱看到了来自斯崇的短信：“望立项顺利。”心里暖暖的。这么多年，一直承蒙斯教授的照顾。倒不是说斯崇有特别照顾过陈盛昱，斯崇这个人向来就是以“细腻”在同僚中传以佳话。斯崇平时总是声称健忘，所以总是喜欢记录朋友的一些重要日子，并在当天有所表示，有时也会忘记，回想起来后也会和被忘记的人提一嘴，补上本该有的“表示”，有时是见个面打个招呼，有时是祝贺邮件或是短信，有时则是礼物或是一顿饭，总之，斯崇做人几乎无可挑剔。陈盛昱自然指导斯崇对谁都非常友好，但能有这样一个朋友肯定是令人高兴的。
　　斯崇为人乐道的是他能记住自己课上学生的名字，上第一节课时，斯崇就照了张“全家福”，名曰纪念，实则开始认人；直到有一天下课时，斯崇合上讲义，关掉PPT之后，说了一番话：“我知道，细胞生物学的课程是比较枯燥的，有些内容你们在生化和植物生物学都已经修过了，而且细胞生物学内容都是平行的，没分子生物学那么有逻辑感，但这门课真的很重要，我希望大家都能来上课。比如，今天有刘**、陈**、李**、李**、赵**……这些位同学没有来上课，请认识他们的同学转达我的这句话，谢谢。今天我还有事，课上的内容有疑问就用□□问我就行了。”说完潇洒地离开，只留同学们在风中凌乱。
　　只不过包括陈盛昱在内的人都不知道的是，斯崇那时候并不是真的喜欢认人，只是出于“谁都想巴结一下”的利己主义考量。
　　陈盛昱下班后，还是习惯性地去磨湖南路的梧桐大道上面走走，到了年底，梧桐树梢的枯叶在微微寒风中挣扎，似乎下一秒就会脱落又似乎永远都不会脱落。沿着这条湖边的梧桐道走着，冬风里夹杂着湖水的微腥，远处的东山在冬天特有的雾霾中只能看到一个灰色的轮廓。走着走着，陈盛昱看到了不远处面对湖面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自己认识的斯崇教授。他便走上前去想挥个手打打招呼……
　　“也许只是医院那边弄错了”斯崇叹了口气。
　　“我起初也是这么觉得，但这个东西本来测的人就不多，而且我这个又应该不会让护士们记不住，我觉得这个概率未免也有些太低了吧……”那个男人测过身看看斯崇，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我还是搞不懂你为啥要……，你们有钱人……”斯崇声音压低，陈盛昱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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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盛昱注意到那个说话的男人，是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人，黑色羽绒服里穿的是精致的西装，看上去是“成功人士”。摄于那个所谓“成功人士”的气场，陈盛昱自觉上去搭话不太好，于是放弃打招呼便继续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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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现的生物学制剂名称均为瞎编，如果现实真的有，那可真是太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