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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花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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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萼楼是离耳最有名的风月之地,楼内夜夜张灯结彩,歌舞笙平。
还未入花萼楼,老远便能听见从楼里飘荡而出的器乐声,丝丝入扣,绕梁不绝。楼里楼外穿梭着摇曳生姿的姑娘们,一个个摇着蒲团扇顾盼含笑,往来如织。
白准三人去花萼楼前都换了副普通的人间男子相貌,虽换了副装束,锦璧腰间还始终别着一只竹埙。
三人一入花萼楼,楼里的姑娘们便成堆迎了上来:“公子!”
锦璧忙挡在白准身前,空气中处处流动着脂粉槐香的气味,锦璧只怕沾到师父的仙身上。
“公子,我叫绿莺,您叫什么名字呢?”
一众女子簇拥着三人向花萼楼中走去。
“公子,我是嫣儿,今夜我来服侍您好吗?”
“公子,我是这些姑娘们中最会唱曲的,我给您们唱曲可好?”
......
一行人穿过人流如云的曲径回廊,四壁雕窗绣户,映照着小迢绿水,远近花枝,红紫迎人,行过处皆是光华夺目。
穿过一条长长回廊,便看见一四方莲池位于大堂中央,池心处有一水榭,四周绿萝旋绕,一众男子正围坐在池边藤木桌椅上,大堂四周的楼上回廊处,也纷纷挤满了人,大家齐齐出来探头观看。
白准一行人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萦萦碧波,翠色流香,水榭被曳地的水晶帘掩映着,帘后幽唱的女子身姿影影绰绰,曲声婉转如莺,扣人心弦。
这声音饶是神仙听了也不禁失神,更别说周边无数凡尘中人,皆痴痴遥望,早已神魂飘荡。
曲毕后,水晶珠帘微挑,帘后那女子的面目便映入诸位看客眼中。
但见她一袭碧霞翠烟裙,莲步轻挪,稍薰冰麝,便已是玉骨灵香,款款而来时池中水莲绽放,青白映照,幽然宛自天成。
女子步入台中后,那容颜便能瞧得更仔细了,玉齿朱唇,凝眸敛衽,一颦一笑间皆是千般婀娜,万般风情。
楼上楼下的看客直直盯着这倾城绝艳的女子,纷纷看呆住了。
此女子名为红蕖,是花萼楼的新竞花魁。
红蕖在台上收步后,向台下略一福身,细长的美目轻轻扫过众人,这一眼令众人心旌荡漾,目送着她缓挪玉步,又退至帘后。
荆陵唇边勾了抹弧度:“这般女子叫神仙见了都要动凡心了,仙上,你说是么?”
锦璧在一旁听了直道:“怎么可能?无论何等容貌,在师父眼里都如同人间农田园舍种的萝卜白菜,没什么不同。”
这形象的比喻令荆陵悠悠一笑。
花萼楼主事的嬷嬷登上台中,看着还没缓过神来的众人笑眯眯道:“诸位大爷,今日红蕖刚满十八,是头一次竞标的大日子,请各位爷纷纷倾囊投标,与红蕖一度春宵。”
花萼楼中瞬间沸腾了起来,众人毫不掩饰对红蕖的爱慕之意,纷纷高呼:“麽麽,请尽管出价。”
嬷嬷笑脸盈盈:“各位爷,一百旦为底,请大家尽兴投标吧。”
红蕖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台下诸位男子自然甘愿倾囊散尽,只为拜倒美人裙下。
白准清辉的眸子注视着珠帘后的身影,周围的喧嚣似乎半点不能入耳。
白准侧头向锦璧吩咐了句,锦璧一怔,虽不知为何,但依旧照师父的话做。
嬷嬷清算完收上来的钱财后,宣布道:“红蕖以一千旦,有幸和这位唤作白公子的人共度良宵!”
一千旦?!众人诧异起来,这个数目可是开创了花萼楼竞标价的最高纪录。
嬷嬷目光扫向众人,心里也想知道是哪位大财主投了如此高价:“还请白公子上台。”
在无数人围观的目光中,人群最后面的男子走了上去。
众人见了后纷纷想,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也就一普通男人。
帘后红蕖眼眸转向台上那抹身影,唇角忽而微微勾起,从帘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牵住了白准。
红蕖领着白准,含羞带怯地上楼而去。
荆陵和锦璧在人群中相视一看,待白准被带入一处庭园后,二人跃到了园内房屋上,伸手挪开一块瓦片,窥见红蕖在屋内抚琴,而白准坐在对面檀木桌上,正静静观看。
红蕖突然起身,走到白准身边倒了杯美酒,一口饮尽,杯沿上沾了她瑰红的唇迹,她笑着用那酒杯又斟了一杯递给白准,白准从容接过。
厢房里的灯突然灭了,借着隐隐月华,只见红蕖正搀着白准向屏风后面走去。
夜色静谧,空气中暗香浮动,宛如女子与生俱来的芬芳。
竹埙声突然在这片静寂中传开,珠泣玉盘般,铿锵壮阔,恢弘激荡。
在这首荡涤人心的破军曲中,男女间再好的情致怕是都要被瞬间摧垮了。
花萼楼里各户窗棂大开,一阵阵骂声纷纷传来,不少男子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叫嚣着要换地儿。
嬷嬷脸色灰白,领着一众龟奴向声源地急速奔去。
清冷夜空下,荆陵看向吹埙的锦璧,唇角微扬,漆黑的眸色也融入一片月色中。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竹埙,能吹奏出如此恢弘壮美的乐音。
锦璧看着眼下来势汹汹的人群,竹埙声戛然而止。
嬷嬷指着他大喊,“哪来的瞎捣乱的臭男人,给老娘滚下来!”
锦璧飞身跃下去:“我是来向你要一个人的。”
“要人?!呸!”嬷嬷啐了一口,“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
她手一挥,身后那些精壮的龟奴们立即涌向锦璧,锦璧穿梭在他们之间,轻松避开那些拳头,他们费力攻了半晌,却连锦璧的半根手指都没碰着,反而还将拳头砸到了自己人身上。
嬷嬷拧眉,见这男子身手敏捷,不是个好惹的主,便厉声喝退了龟奴,冷冷看着锦璧:“你要谁?”
“杜婉。”
嬷嬷皱眉,根本没听过这个人名,转头问了下一旁的龟奴:“我们这儿有这人吗?”
龟奴立即点头回:“杜婉是不久前才被送进来的,因为手脚灵巧,所以一进来便派了她做红蕖姑娘的侍婢。”
邀月庭中,红蕖和白准推门而出。
红蕖道:“嬷嬷,婉儿是我最喜爱的婢女,我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您可不能让她被这男人夺走,任他欺负。”红蕖开口时声音娇软,朱唇微颤,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见了都顶不住。
嬷嬷见到自己最钟爱的摇钱树红了眼,立即上前哄道:“女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抢走婉儿的。”
围观众人哪肯让美人受到半点委屈,其中有些会武功的纷纷上前将锦璧围住,一幅要收拾她来博美人一笑的架势。
锦璧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暗器飞来,立即侧身避开,众人开始朝她发起攻势,锦璧周游在迅猛的拳脚和兵器中,这些人个个出手狠绝,锦璧并未动用法术,怕自己出手会伤了他人性命,所以只有穿行在人群中躲避攻击,这也让她处在了极其被动的情势中。
嘶的一声,一只手突然袭到她脸上,无意中扯下锦璧那张男人面具,高束的发带跟着散落,少女黑缎般的发丝倾泻千里,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她纤尘不染的肌肤上,眉清如画,颜比朝华,含颦处天生明姿俏色,姿容比瑶池素女,更添了几分脱俗。
锦璧的空灵之美与红蕖的绝艳之色十分不同,但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离耳是个古老的国度,不敌大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这些人见到这等美女,自然个个又看愣住了。
嬷嬷最先缓过神来,老谋深算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她凑上前笑眯眯:“原来你是位姑娘啊,早说嘛!对了,你是想要婉儿吗?”
锦璧颔首:“是。”
“好,只要你答应我代替婉儿留在花萼楼,我便放了她。”
锦璧目光立即转向白准,白准向她点头示意了下,锦璧立即出声道:“好。”
嬷嬷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忙向身后的龟奴招手:“快!去把婉儿带来。”她哪里还记得刚刚才允诺过红蕖的话,在她眼里,钱才是老大。
片刻后,杜婉被带了过来,锦璧一看,是个清丽乖巧的女子。
杜婉朝锦璧躬身一拜,锦璧忙扶起她,心想杜婉定是早想脱离这种烟花之地,若是红蕖真把她当妹妹看待,又怎会不让她出火坑呢?
锦璧看了眼红蕖,红蕖也正斜睨着她,四目相对时,红蕖脸上扬起一抹诡谲笑意。
“嬷嬷,我还有个条件。”
嬷嬷一听,大方笑道:“你说。”
锦璧目光转向白准:“我看那位公子不错,我想他度过今夜。”
嬷嬷一听,为难道:“白公子已经投了红蕖的标,这......”嬷嬷心里真正为难的是该往哪棵摇钱树上倒。
“嬷嬷,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不答应留这儿了。”锦璧一眼看出了嬷嬷心思。
嬷嬷一想到这棵已经到手的摇钱树突然要变卦,心里自然千万个不愿意,她忙转向红蕖,笑着哄道:“好女儿,你看这是新来的妹妹,你一向大度,今天就让这妹妹一下好么?”
红蕖展颜一笑,美目流盼间看不出一丝情绪:“我自然没什么所谓,不过这也得问问白公子的意见吧。”红蕖媚眼如丝地看向白准。
“我无异议。”白准朝着锦璧一道轻唤,锦璧立即跟了过去,走时不忘拍了拍杜婉的肩膀:“你现在自由了,赶快回家去吧,你娘很挂记你。”
红蕖唇边依旧是明灿灿的笑意,她向嬷嬷福了福身,眼睫低垂时,眸中掠过一丝阴骛:“嬷嬷,那红蕖也去歇息了。”
锦璧她们被带入一间上好的厢房后,她立即遣退了所有丫头,全程观戏的荆陵也进了屋,合上门走到桌边。
锦璧直奔向白准:“师父,那个红蕖是不是有问题?”
白准从袖间拿出那块红缎,锦璧眼带疑惑:“师父,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荆陵在一旁拿过那块纱缎,在鼻端嗅了嗅:“这上面有淡淡梅香,香味中还带了一丝魔气。”
白准:“红蕖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锦璧微一怔:“师父,原来您一进花萼楼便闻出了?”
白准微颔首,手拂灯灭,屋内只剩下窗外月华照进的光影:“今日先暂在这儿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