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两生画一脉情(1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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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可替代
林然不曾料想，离妖娆邪肆的华葛山不远处，竟然会有如此一片清雅之所。
薄暮起，晚霜寒，萧萧簌簌，是风舞竹林吟伴的清歌。
残叶落，低草黄，指甲瓣儿大的紫花如繁星碎洒，点缀满地。
“林姑娘，陛下说，请您在此处稍后，他随后便至。竹园不大，您若有兴致可随便走走。”
林然微微点头，暗影悄退。
又是入夜的竹林，林然淡漠一笑，眼中却有着化不开的涩然。低垂的睫毛之下似还覆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翳。竹隐君子，也藏小人。君子难逑，小人难防，都不是可将赤诚之心全然交予的。
当时在上阳如同竹林结义般的四个人，而今萧昶失了行迹也失了心。欧阳庭却一时之间身份莫测，鬼神难辨。只有她和蝴蝶还能贴心地说几句话，只不知道这般默契和谐还能坚持多久。毕竟，蝴蝶的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而她也早已不是一个人。
清风中传来竹木风铃哑然的叮咚声，仿佛在召唤，又仿佛在独歌。林然循声走去，不多时，只见两丛湘竹中正空荡着一架秋千。
林然心头一震，手扶着藤索，人不由自主地微靠了上去，似乎想借把力，从那秋千座上不存在的影子中汲取一点力量。
“为何不坐上去呢，如今这么空荡荡的，让人看了心中苍凉啊。”
身后传来了醇和的男声。林然回头，一袭白衣映着月光，照亮了竹林。
许久，时间仿佛静止了，两人都没有做声。终于——
“民女林然参见琏王陛下。”
林然低首行跪礼，萧煜却依旧没有再发话，直到林然不耐想要自己起身时，方有一双手将她扶起。白衣在脸颊擦过，衣服是他的颜色，人却没有他的气息。
林然忽然想到了石英曾经心痛之下问过她的话：“我若也穿白衣，你是不是就会将这些爱都给我？就能让我来代替他！”
林然苦笑，自己能尽心将爱付诸，但这个“都”字却又如何成全？去了的爱，便再也拾不回来了，碎了的心也再难补全。即便人人都穿白衣，但终究不会因为一件衣服而让谁代替了谁。
“朕以为你在此似曾相识的环境中见到似曾相识的人，会有所感触。没想到，你淡漠至斯。哈哈，林老板果然是生意人。”
相似的话，曾经他也说过，不过这一次，林然对于如此暗讽却是一笑置之。“陛下过誉了。毋说是似曾相识，哪怕是确凿真实，只怕民女也只会淡然面对。”
“哦？”萧煜逼等着下文。
林然无奈一笑，只能继续说道：“陛下与王爷是至亲棠棣，自然知道王爷如那高崖上的迎风青松，哪里是一般人亲近得的。民女若硬要巴结上去，阿谀矫情，只怕才该当是生意人的行径。对民女来说，生意是事业，撇去了生意，我还是个人。”
“呵呵呵，说得好！”萧煜连声鼓掌，大声地说道。“说得太好了，怪不得王兄会爱你至深啊。”
林然心中一震，却又自嘲地将心中猝然纠结起的皱团轻抚开来。“陛下误会了。民女与王爷敢自称得一声君子之交便已斗胆借越了。”
萧煜没有接她的话头，只是看向那秋千，问道：“这物什是叫秋千吧？朕依着他的图纸让人给打造了一架，你看着与君子林中的还像吧？”
林然点点头。“看来欧阳先生不仅书法可称第一，连画工都是同等境界。这秋千和他府邸的那架几乎一模一样。”
“呵，你以为朕说的他是欧阳吗？欧阳的画工确实不错，但这第一的位置归他，除非王兄相让。”
“陛下是说……”
“是。王兄极少作画，不过这回朕让人去他中秋前后的几处下榻之所整理了一下，却发现这数月来空前地积了不少好佳作啊。”
“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民女愚鲁，怕误解了陛下的意思。”
“呵呵，你愚鲁？好吧，对于愚鲁之人朕也没必要多说什么？朕只是想问你两句话，你可知道自己对于王兄的重要？你可知道王兄对这天下的重要？”
林然抬头直视着这个少年老成的君王。忽然觉得很悲哀，替自己也替他。
“不知道。我也希望我能知道。也许早点看清楚了，就不会有如今这般混乱的局面。可是，很可惜，民女愚鲁，从来都不知道。”
萧煜叹了口气。“是啊，王兄的心，从来都关紧了，不让人进去。但你若肯努力一点点……咳咳……”萧煜忽然气急地呛咳起来，半晌后方才平复了气息。随后又开口却换了话头。“至于这天下么？我也看不懂，但既然王兄交给了我，我就要努力，如果还有时间的话……”
萧煜的话语忽然说得模糊起来，连“朕”都无意识地换成了“我”字，林然看着他比萧昶还要瘦削的脸庞，心头一丝担忧飘过。
2 画中情难
这时，却见萧煜恢复了自若的气度，连击三掌，暗影又一次出现，手呈一沓一尺来高的卷轴。萧煜点头向林然，暗影会意，将画卷转呈到林然手中。
林然低头看画，只一眼，心便如碎贝被抛上了激涌的浪尖，随后又直直得坠入了海底。这些画，何其熟悉！
萧煜凝视着她的表情，心中也同样惊震。“看来你认得？”
林然点头。她这一番奇遇，不就是由这些画开始吗？梅岭仙境中的卷轴图，她从中学了剑术。可是，这些画不是早在那场林业大火中就被焚为灰烬了吗？为何却又出现在此！
她疑惑地看向萧煜，难道是她看错了，为何在萧煜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流潜的绝望。
萧煜又击掌。暗影复递来一沓同样一尺来高的卷轴，只是成色稍新些。
萧煜道：“那你再看看这些吧。这些都是我着暗影从王兄的下榻处寻来的。当然，是在他失踪之前，从上阳一直到圣月坛的这段日子。”
林然接过画，这一回，她的心却是随着那浪波共翻涌，再也无法沉寂下去。古卷里舞剑的女子有了脸，张张都是正面的描摹，与那古卷中的侧影背影恰能契合成双。画中人的相貌何其熟悉！或颦或笑或泣或怒，全是她！是她，林然！
林然一张一张对比着翻看。直到翻到最后一张，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全身的力气都归聚在紧攥画幅的手上，身子却如漂浮着一般虚空。
“这是……”林然的声音有些颤抖。古卷的最后一张是残破的，当时林然以为是废旧了，便没有在意。而今再看新卷，方知不是。古卷破损之处，在新卷上都是风干的血迹斑驳。
虽是被暗红所染，但仍能辨出，画中的她，放下了手中的剑，闭目敛神似在等待着什么，胸前……
林然看不清了，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鸣风山千波潭上，萧昶用剑指着她的那一刻。
“这最后一幅，是暗影在圣月坛的月宫冰窖中找到的。”萧煜适时地说道。
“原来他都记得。他记得，那他为什么……他的血吗？他为什么要记得……”林然喃喃低语，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要对谁说。
“记忆里，王兄咳血，只有一次。那是他从父王母妃的王陵归来，得知发生了庆晖大屠的那一刻。那一次，我无意中瞥见他嘴角的一丝殷红，却很快被他拂净无痕。但我知道那痛一直伤他至今，或许直到画这幅图时才好些了吧。因为有更剧烈的痛楚将它掩盖了。”
林然安静的坐着，如同一尊木雕的人偶一般，毫无活气，似乎如此一静便要到永远。
就在萧煜踌躇着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离开时，她忽然站了起来。她眼中是空洞的干涩，声音中虚弱的无力。
“我不懂。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爱我的是不是？可为什么要让爱变成这般折磨？折磨自己也折磨我？还要折磨更多的人？爱我，有这么难吗？”
“林姑娘，你可愿听听王兄的身世，还有这片天下曾经的故事？”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两生画一脉情(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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