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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信可真思可长(1 2) ...

  •   1 有匪君子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眼前,红罗帐绫绫复复,流苏璎珞在香烟中轻柔摇摆,晃晃乎乎,不似真实。林然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又想,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不应该是她新买的米色欧式小伞帐吗?

      她这一次昏迷得太深,以至于刚醒来时,脑海中全是在现代的日子,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穿越来到异界的事实。

      “你醒了?”耳中忽然传来男子的低沉而温润的声音,手心中握着的一物微微一动,继而将她的手暖暖地包裹在其中。林然猛得一转醒,想起了自己已人是物非,顿时心中一阵怅惘失落。复又想到自己喝下梦归尘后应该已不止三个时辰了。她急忙抬头寻望墙角的莲花漏。

      “你要什么?我帮你拿。”石英见林然着急的样子,连忙按下她的肩头,示意她不可乱动。

      林然这时方才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只见皎若月华的面容上已有了黯淡的倦色,光洁的下巴上覆着淡淡的青茬,黑瞳之中忧喜交缠,望之愈发令人迷失沉陷。林然闭上了眼睛,心力交瘁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快两天了。”石英说道。

      林然心中一定又一乱。定是因为确定了自己还留着小命的事实。而乱却是因为按理,萧昶三天的危险期马上就要过去了,不知他怎么样……

      “你不用担心。瑞王那边,我这两天都去看过,恢复得很好。”林然的心思并不难猜,石英一语点破。

      林然立刻明眸灵转,在石英的眼神表情中搜寻捕捉着。石英表情一派平和。林然不禁疑惑,照他说来应该是一切正常。可是那天,她在丧失神志前,明明听到有人大声地喊着“冰室”,如果不是要紧事,有谁会冒着小命不保的危险来骚乱喜堂。林然眉头微蹙,难道是她听错了?还是,他瞒着她?

      “那天,我昏迷前,好像听到有人说冰室发生了什么事……”林然探寻着说道。

      “哪有?”石英打断了她,眼中有莫名的色彩一闪而逝。他松快地笑言,“当时看你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可真够吓人,万没想到那时候耳朵倒还灵光,只可惜,还是听错了一点点。”

      “恩?”林然不明所以。

      “那是在叫彬士,而不是冰室。”见林然仍旧一脸懵懂,石英解释道,“彬士是坛里的神医,专为圣母料理身体的。你当时身体陡生变故,自然人人急着为你唤大夫了。”

      林然眨巴着眼睛,咀嚼着那神医的怪名字,将信将疑地看着石英。

      “你不信我?”石英的表情中添了些酸涩。“明天巳时左右,彬士自会来给你望闻问切。到时候你自己问吧。”石英说着,那忧伤的眼神仿佛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让人不敢高声语,不忍点明灯。

      “没有。”虽然心中确实有疑惑,但是林然迅速而坚定地否认了。她朝石英笑了笑。她信他,却不是指相信他的每一句话,而是相信他不会伤害她。林然自己也不清楚这种完全的信任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种在心间的,但是怀疑很累,信任却是那么踏实轻松。在如今纷繁复杂,难以看清的形势下,她宁愿随着感觉走,选择相信。

      可是,石英不会伤害她,却不等于会尽力保护她身边的一切,比如说萧昶。林然不敢奢求这样的仁慈。更何况,欺骗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的方式。

      见到林然迫不及待地表达出的信任,石英唇角轻扬,笑容中带着一些欣慰和宠溺,林然看得有些眩目,又一次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天还没大亮,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石英轻声道,声音中有些困倦的喑哑。

      林然有所察觉,难道他这两天竟是一直没有睡觉?她睁眼看着石英颓废不掩丽色的容貌,心中明了,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林然说完,猛然想起他们已经成亲,这个休息的意味已不太一般了。她神色中有些尴尬,目光逃避着石英,却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恩。你醒了,我也便放心了。这两天我仍回紫音殿休息。圣母已同意你这间作为病房,真正的新房换到了紫音殿。这两天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病吧。其他的都不用担心。”

      “她是怕我秽病之体冲撞了喜气吧。”林然自嘲地笑道。

      “怎么最近老张口闭口说些丧气话,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石英皱眉说道,帮她把帘帐放下。

      “你怎知道我以前怎样?”林然一手勾住帘帐,随口一说,顺带着瞥了石英一眼,却恰好看见他的脸上满是黯然,张口欲言又止。

      林然有些奇怪,重又拉开了帘子。“怎么了?”林然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睡吧。”石英将帘子从林然的指尖缓缓地抽出,重又掩下。林然视野中的一切顿时被火红的幔帐所取代。在那片红芒的色彩中,隐约还有一个男子落寞的背影。林然轻叹一声,无论大红喜服多华美多灿烂,对他们两人来说却都是木乃伊身上缠绕的裹尸布,褪不去,剪不断。

      2 洞天情诗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花慕水前脚刚踏进石缝后的空间,便听身后轰隆一声,转头一看,石缝已被落石封埋,孔隙里还可看见白相公白娘子的银光片影,从这个小孔倏尔晃到那个小孔,显然是十分焦急的样子。花慕水脸上有些愧色,这几株梅树平时被玄蛇夫妇保护照料得这么好,原来是有如此多的玄机。可惜如今却是都毁了。相处几日来,一直受他们的照顾,因此今天之事虽然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但他心理也不太好受。

      他隔着石堆向玄蛇夫妇抱拳作揖,随后转头望向那方才在外就将他吸引的巨大光源。那是一面巨大石屏,石屏中间有一块三尺见方的凹陷处,其中零散点缀着二十块碗口大小的宝石,放射出白耀的光芒。与之相比,鸣风山庄水底甬道里的那些夜明珠都成了蠢石俗物。

      更为稀罕的是,这些宝石上还浮现出清晰的字迹。花慕水还未细看,就听比他先一步入内,此时正站在石屏前的洛清清低声地念了出来:“泪满天思付,落日如故枯。殇盼海长眠,香唯葬花有。”

      “这是什么意思?”花慕水也上得前来,自己看了一遍,发觉这些字排布凌乱,若是顺着念下去,正是洛清清念的那几句,可惜诗不像诗,文理不通,词不达意。花慕水回头看向洛清清,见她正闭目凝思,柳眉紧锁。忽然她睁开了眼,目光灿灿,跨前一步,竟是要搬走那些带字的宝石。

      “喂,你别在一旁光看着,来帮我搬搬。”洛清清费力了半天,只将那个“葬”字挪动了不到一寸,只能唤上一旁正不知何为的花慕水。

      哪知花慕水非但没帮她的意思,还一把将她从石屏上抱离。洛清清挣扎无效,怒瞪着他。花慕水摇头叹气,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此地如洞天仙府,我们之前贸然进来已是不该,你怎么还能窃取圣物?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洛清清气堵,花慕水竟然以为她是贪图稀世珍宝。她心中不快,语气就愈发不友善,“你再出言不逊,小心我放毒蝎子咬你!”花慕水万分头疼,这个洛清清以往就思维行事毒辣不按常理,这次从昏迷后醒来一言一行更是处处透着诡异,凶悍尤甚过去。

      他一把将洛清清抛掷在地上,心头微火跳窜。“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可理喻?我们如今已是这般田地,人都出不去了,你就算拿到了宝贝又能怎样?”其实,他这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在心里存着,要不是洛清清之前不安生地放出那蜈蚣,惊醒了金蟾,哪会有之后的这一系列灾难?

      洛清清张口似是要辩解什么,但看到了花慕水神色中压抑不住的怨怒,便硬是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她轻哼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重又向石屏走去。原来花慕水那一下由于怒火烧心,不自觉得用了几分内力,洛清清不防,落地时伤了右腿。

      花慕水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一时有些自愧方才的手重,但想到之前洛的歹毒狠辣,便觉得让她受点小伤还是便宜她了,便也赌气般的拂袖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洛清清能有什么作为。

      谁知洛清清心中气恼羞愤,倒是把潜力给爆发了出来,咬牙一用劲,硬是将葬花二字移到了最前面。倏倏倏的几声轻响,花慕水惊奇地发现,在那葬花移到前面的同时,之前的宝石竟然会自动后挪,为葬花腾出空间。此时再一读那些字,第一句已变成了“葬花泪满天”,倒是有了些意蕴。

      洛清清全身脱力地跌倒在地,不小心碰到了伤腿,忍不住一声呻吟,额头沁出了冷汗,想要再爬起来,却终是气短脚软。花慕水走到了她身边,试图将她扶起,脸上有些愧色,如今看来,方才他是错怪她了。洛清清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那绯红的颜色灼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心里有另一抹绯色,那一抹却很温暖,如春日的流景。

      花慕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能在洛清清的眼角看见类似于泪光的水汽。他退后了两步,只觉洛清清的泪光比她的毒针更令人不安惶恐。他又看了看那石屏,好声好气地说道:“方才是我鲁莽了,接下来的该怎么摆,你来说,我来干吧。”

      洛清清闭着眼,半天没吭声。花慕水看着她,也没在做声,只安静地等着。终于,洛清清神情有了一丝松动,嘴唇微微翕动,嗫嗫嚅嚅地念出一首诗:“葬花泪满天,落日盼海枯。殇思付长眠,唯有香如故。”

      (本章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信可真思可长(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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