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空候驾诉冰心(1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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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三坛候驾
清夜延贵客。明烛发高光。丰膳漫星陈。旨酒盈玉觞。弦歌奏新曲。游响拂丹梁。馀音赴迅节。慷慨时激扬。献酬纷交错。雅舞何锵锵。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圣月坛原本最为宏伟华丽的月宫缩小了三分之一。东面的盈月宫被分出，更名为韶然殿，作为圣母养女，圣月坛新一代圣女林然待嫁的闺阁。
消息传得很快，几乎圣母刚宣布收女，四坛上下便人尽皆知。一向媚上求欢的凤凰两坛当然是第一个动作，尽挑两坛绝色，早早地就聚在韶然殿外恭候圣女大驾。
胭脂香浓，脆环叮咚，水袖旖旎，媚眼交错。各色妖男中尤以司女媚的凰坛人最为巴结。一来他们本就学的是魅惑女人的本事，二来其前任易坛主生死不明，已被圣母颁令废黜，如今归圣女管辖。
通往韶然殿的玉廊上，一对少年疾步慢走，俊秀不似凡品。
“碧甸啊，你能不能再走快些，这次我们没被选入凰坛群美阵，所以要赶在别人之前到达，占个抢眼的好位置才行。”
“我出来时，邻屋的岫玉还在束发呢，不急不急。瑟瑟，你说圣女大人会喜欢这件珊瑚白玉簪吗？”
“唉，碧甸啊，你怎么总学不会审时度势。这珊瑚红是从前易坛主喜欢的颜色，我听说这位新上任的一身浅碧纱衣，显见是喜欢绿色。还不如我这翡翠东珠盛更讨喜些。”
“啊？竟有如此讲究？那我可怎么办啊？”
“无妨无妨，这送首饰的人太多。上回你出任务时，不是从那桑家的姨奶奶处得了只云纹绿玉斗嘛，你用着也是浪费，不如献出来做个人情。”
“是哦，是哦。还是你心思细腻想得周到。咦？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何这次没见凤坛的人有多巴结，这会儿出来接迎的全是些二流货色。”
瑟瑟摇头，满脸怒其不争的表情。“我说碧甸啊，你整日都在做想些什么？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凤坛那最嚣张的绝色六妖自打前些日子去上阳后就再无音讯，我听说啊，已经……”
瑟瑟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旁支的玉廊上有凤坛的人走来，显然也是往韶然殿那个方向而去。相对于凰坛少年的俊秀飘逸，凤坛的那三人则妖娆多姿。远远的，他们朝碧甸和瑟瑟抛来一个媚眼，两人对视一眼，都读出了那媚眼中的警告意味。
其实这次不与凰坛相争，凤坛中人又何尝甘心，在他们心里都觉得要趁凰坛坛主位缺，群色无主时，率先巴结上圣女，从此压下凰坛才是最好，即便失踪了排在前位的壹贰叁肆伍陆，难道后面的编号之人就差了吗？
无奈凤坛主发令，坛中之人要尽量远避圣女，勿与韶然殿有任何纠葛。因此，凤坛只派出三人作为礼节性的迎驾，并没有如凰坛那般准备了群美阵供圣女挑选内侍媵嬖。大家明里不敢罗嗦什么，暗地里却各自纳闷，为何听坛主的口气似乎对此圣女相当忌惮。
一席人先后到达韶然殿外时，却发现一向闭门淬毒，大事不管的犰坛人这次竟比他们更早地到达，人数颇众，且已占领了最佳地势。凤凰二坛之人见状，畏其毒狠，只能忿忿地避在一旁，但眼中却充满了鄙夷。
犰坛那个毒辣的女坛主的罪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她擅改圣母令，冒犯紫音大人，闯下大祸，目前正畏罪潜逃，圣母已下达搜捕令，务必将其捉拿回坛伏罪受罚。坛主有罪，殃及坛众，自然这阵子犰坛之人的日子很不好过，因此也开始动上了这个新贵圣女的脑筋。
除了被圣母授予特权，独立于坛务之外、司武的猊坛，其余三坛之人都聚集殿外有一阵子了，各般议论窃窃嘈嘈，各色目光飞来抛去，只是迟迟不见圣女的身影。
眼看着都快过了两个时辰了，圣女若再不回殿歇下的话，天色都要亮了。（虽然圣月坛位于地表之下，但通光设备还是做得很好的。）
这时，远处有人飞走而来，众人初时心中一激动，纷纷整装肃容，待人走近了，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失望归失望，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因为来人是紫音殿的荀管事，在坛中地位不凡，只比四坛坛主略逊一筹。
“紫音大人命众人暂先散去，圣女今日不归殿。何时接驾另行通知。”
“什么？——”这下，大家可都忍耐不住要发作了，却见荀管事目光一凛，如冰刀划过每一张有不满之色的脸，霎时，全体噤声，如鸟兽散。
回凰坛的路上，瑟瑟与碧甸仍旧携手而行。“瑟瑟，我看这紫音、圣女两位大人的婚事怕是这两天就要办了吧。你看，这圣女的事务都已经是由荀管事来通知了，可见关系不一般啊！”
“嘿嘿，这次算你有眼色了。我猜啊，今夜圣女十有八九是宿在紫音殿里，两位大人这会儿恐怕正颠鸾倒凤，云雨缠绵呢……”
“可是，紫音大人不是圣母的……这母女二人共……”
“这有什么，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2 冰室诉情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此时的林然，不在韶然殿，却也不在紫音殿，而是在一间冰室中。
寒气刺刺，冰壁上间或穿凿出小指粗的圆孔，从外射入束束明光，在冰凌上折射出或青或蓝的奇妙光影。
冰室里除了正中的一张冰床，便空无一物。林然跪坐在床边，床上躺着她心中第一在乎之人——那个或冷或热，若即若离，从未捉摸透彻的男子——萧昶。
林然眼中的湿气早已凝结成睫毛上薄薄的寒霜。她修习了梅林中的内功后体质本就转为纯阴至寒，此刻冰室中冷气森然，对她的身体伤害极大。身体仿佛自然起了抵御反应，不断地散发出极为浓郁的梅花香气，充盈满屋，将两人笼罩其中，平添了些许暖意。
林然用僵冷的十指紧扣住萧昶的手，不愿放开，也无法放开。床上那张冰砌玉刻的俊颜她已深情地凝视了许久，仿佛永远也看不够。可惜，没有永远。圣母说，在成亲之前，这是她能见萧昶的最后一面。
彻底解开束魂之毒，共需服用两颗解药。第一颗解药，名为弃魂保体，服用之后身体恢复如初，但是却如失心之人，虽然武学韬略经历际遇等统统不忘，但一切关乎情感的念想羁绊，则不复存在了。第二颗解药，名为魂兮归来，服用之后从心到身全然康复，记忆情感重回心间。
弃魂保体，圣母答应将会在她与石英大婚之日给萧昶服下，之后自会通知琏国的人来接领。至于第二颗魂兮归来，则要等到林然与石英的孩子出生那天才会给萧昶送去。
圣母的意思很明确。方才在月宫时，她目光挑衅地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爱上了那个半死人吧。”
林然不语，她与爱情一道还很生涩，虽然此刻满心满怀都是萧昶，但要坚定地说出这个爱字却仍旧没有胆量，何况在这个疯女人面前，她也懒得表态。
“哼，你啊，八成是在单相思，那个贱人生出来的不过是个只能媾和男人的烂货。”圣母口气鄙夷地唾弃了一声。惹得林然顿时跳起，怒目相对。
“看看，我果然没猜错。不过我劝你还是早些断了这心思。我既然答应了你，只要你合作，这毒我自然会帮他解开。不过在魂兮归来服下之前，你们只能行同陌路，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这里为阿英养胎生子吧。孩子生下后么，相信你也没脸再想着别人。所以给他彻底解毒也无妨。”
“你！”林然狠狠地瞪着这个失心变态的女人，恨不得用目光及将她千刀万剐。
“你与其在这儿对着我浪费眼力，不如留着些力气，再去见你那奸夫最后一面。呵呵呵呵……”
……
来到冰室不久，石英便派人给她送来了一件青金羽纱的银鼠皮斗篷，观之十分厚实耐寒。林然谢过，却随意搁弃在脚边，并不曾看一眼。她的心里有另一件白狐皮里子的鹤氅。那一件，毛色不如这件簇新，款式不如这件玲珑合体，可是，那是萧昶在那个风雨之夜亲手披在她肩上的，能将她全然地包裹在其中，身体仿佛也覆上了他掌心的温度。
“萧仲，我还是喊你萧仲好吗？虽然你叫萧仲的时候，总是对我冷冷的，好像总也看不惯。可是那时候，我、你、蝴蝶和欧阳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热热闹闹，无忧无虑。虽然你不待见我，但我也没怎么稀罕你，同你吵架，你也从不让我。可是我却不讨厌，因为我知道，这不过是你的臭脾气，你并不是打心眼里嫌弃我。”
林然说着脸上浮起了微微的笑意，仿佛又看见了当初三人制爆竹，办海选时的闹腾场景。然后眼角的泪雾又一次泛涌，她想起了苏儿，因为苏儿，她和萧昶发生了第一次真正的争吵。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你怀疑我。我不怪你，因为我们都是受害者，我相信你必然会真相。而且，即便在那时，你仍没有放弃我，不是吗？你还是赶回花月行，救了我。可惜，从那一刻开始，你便不叫萧仲而叫萧昶了。从那一刻开始，我的生活再无平静。”
林然的目光有些黯淡，萧昶真正伤她是在那时，而真正护她也从那时开始。只可惜伤她时短，护她也没有长久便遭了恶人陷害。
“其实，自从你知道了真相后，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不知道那是同情还是卸去了防备的友好，在去鸣风山庄的一路上照顾我，难得也会对我笑，还告诉了我许多你和蝴蝶小时候的事情。你知道吗，在你沉浸在童年的回忆中的时候，我也仿佛身临其境，仿佛从小是和你们一起长大，一起拥有那段愉快的回忆，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是啊，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那么熟悉。我一直在心里暗暗地把你当作是仙女所说的，我要来此寻找的前缘。呵呵，我真傻，我们从来都是最无缘之人啊。陌路的开始，萍水相逢的过往，今后再见彼此便又是陌路。那个魔头早帮我铺好了路。是啊，只要看着你平安离开这座魔宫，我便再无所求，只盼你能寻着蝴蝶，继续你们逍遥快活的日子，至于我，再也无颜面对你们了……”
林然说着，哭着，寒意一阵又一阵袭来，她终于彻底陷入了混沌。朦胧中，指间的握住的手有一丝颤动，可惜她却已无法做出回应。
不久，门被打开，一个玄衣身影晃入，将林然抱起，用地上的裘衣将其包住，然后带她离开了这间冰室，徒留下冰床上的男子和满屋梅香。久久地，缭绕不散，香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女子的泣语，香亦染上了情。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空候驾诉冰心(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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