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妖娆宴阎王见(1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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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蓝火妖姬
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醉风戏帘，金辉泽廊。丝竹雅乐，歌舞靡芳。花试会的宴场弥漫着馥郁如蜜又淡雅似菊的香气，仿佛夏日里的荷塘，又如同秋日里的枫林。四围的窗棂上挂满了茉莉花样的小银铃，秋风吹过，串串银铃互相勾连牵引着，钉铛铛……钦琳琳……默契得配合，吟唱着风一般轻盈的甜歌。
花试已渐入高潮。大厅的中央是花瓣铺就的圆形赛场。高高的悬梁上垂下缕缕参差错落的拂地轻纱，淡淡的绿，幽幽的紫，柔柔的杏，纱幔中舞动着一对艳人儿，那是一名赤裸着上身精瘦挺拔的小倌和一名只有轻绡裹胸裙不掩膝的美貌□□。两人在煽情的音乐中忘情得拥舞，倏尔远牵，遽尔紧贴。往往出其不意得全然展现在众人的眼前，又在关键的时刻隐没入朦胧繁复的层层纱幔之中。
这个时代的座次礼仪与隋唐时期相仿，贵族一般实行二人一专桌，专桌以下是二、四、六人不等的散桌。厅上东向一席坐着本次身份最尊的宾客——瑞王萧昶。按理，与他的同席的应是宴会的主人林然。不过林老板一直在散席中忙着自己的市场宣传工作，如鱼得水，似乎忘记了被自己冷落在首席的贵客王爷。
南向一席是景息小侯爷黎琛和桑氏二公子桑瑾。也不知主人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一对于公于私都势如水火的贵少竟被安排坐在一起。若在平时，定然又要引发两国的一场外交争端。不过好在今天桑瑾的心神完全被撩魂的歌舞所俘获，桑家交代的任务早被抛去了九重天外。唇下的酒杯满满的快要溢出，半是未尽喝完的酒水半是情不自禁的口水。
小侯爷黎琛见他一脸急色蠢样，十分不屑。不过瞥见他又不经思考地给场中选手打了满分，不禁担心起这次花试会成绩的可靠性。出于根深蒂固的严谨稳重，他犹豫再三，终是勉为其难得提醒了一下。谁知桑瑾兀自陶醉，挥手一摆，当他空气。黎琛气憋，再不管他。转而看向上首的王爷，目光恳切。
萧昶立刻有所察觉，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朝中第一古板又要开始汇报公事了。连忙举杯饮酒，目定中场，装作一副陶然酣醉，万事勿扰的样子。黎琛无奈，知道王爷又在逃避职责，只得不甘心地收回目光，苦思着一会儿该如何见缝插针。
北向坐的是琅国左将军府卫氏双珠——霁雲兄妹。这一对兄妹也是全然凝神在宴会场中。不过与桑瑾不同的是，他们注意的不是场中央的妓倌选手而是贵席的宾客。模范哥哥阿霁少爷手捧一本“芳草集”，万分殷切得为他的雲雲妹妹介绍着贵宾中年轻有为的适龄男子，身世年龄体貌趣味……事无巨细，一一道来如数家珍。雲雲妹妹貌似随着哥哥的指点，有滋有味得品鉴着席中百草，暗地里却时不时得偷瞟一眼上座的瑞王爷，顿时眼光晶亮面泛红潮。
在第三十六次召唤妹妹回神无效后，卫霁挫败地长叹一声，合上了苦心编集的“芳草集”。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去：这个花名天下又冷酷薄情的风流王爷到底有什么值得魂牵梦萦的？
由于自幼被父亲敦促习箭，他的视力远而精准，这一望，他发现了点特别——瑞王的目光看似被场中的艳姬迷得发直，实则却是射向了东边的散席。焦点处有一个红梅劲姿的女子，正是主人林老板。难道，他们的关系真如人们猜测的那般？卫霁的眼中光芒一闪随即掩去，转而换成满是慈爱的温情笑意，低头抚摸着妹妹的缎发，一下比一下温柔。
又是一曲终了，纱帘收卷，林然从散席走到了宴场中央的花瓣地上。她先向四周的宾客行了一周礼，然后朗声开口道：“诸位贵客，酒过数巡，赛曲也已告罄。相信大家已把心中的评议做了记录。下面我们将会收集大家的评花录，统计结果之后，再由瑞王爷为大家宣布今日的花魁胜者！”
“啊——？”立刻表达抗议的是犹自深深沉迷的桑瑾公子。他以为今天的节目就此结束了，当然不会甘心。
其他人也没想到传闻已久的花试会竟然如此急促，虽然比起桑瑾能多了些涵养，不过也纷纷露出了意外和不满的神色，毕竟他们远到而来，哪里就是简单为了这家青楼捧场，还有各自不为人说道的目的没来得及落实。
林然对于众人的表现似是早有预料，也不慌忙。她击掌三声，四周的窗门立刻齐齐关上，厚重的帘幕重重放下，遮住了屋外的阳光，室内顿时漆黑一片。众人还来不及惊慌，忽然头顶上方又有迷离的幽光照下。竟是一盏盏悬在半空之中的莲花烛台，中有烛焰高燃，虽然远不及日光白亮，看清事物却也不难。而且由于烛光的恍惚不定，更为堂内增添了许多影影绰绰的暧昧氛围。
“林老板，您这是——？”昏暗中也不知是谁开口问了句。
林然轻轻笑道：“诸位莫急，精彩即上，请看——”
话音刚落，只见一大群只有衣着轻薄的倌儿妓儿袅袅婷婷得从内室款款而入。人人脸上化着浓艳妖娆的妆，一边腰肢款摆绕着宴场而走，一边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更为惊奇的是，他们胸口的茱萸两点和脐下三寸之处竟各燃着一小团幽蓝的火，明暗不定，变幻莫测。火苗似是从身内涌窜出体外，表象如此鬼魅却让人不禁联想起撩惑的意寓，真是说不尽的诡异刺激，道不出的意乱情迷。
宾客中虽然多有风月场中混惯的浪客，却哪里见过如此勾魂摄魄不似凡尘的靡境。有把持不住的，早已面红气喘，跃跃欲试。昏暗中，屋内的空气渐渐浓郁升温。
这时，林然清亮的声音从暧昧的热流中传入每个人都耳中：“接下来是舞乐互动时间，这些妓倌是本人特意为各位准备的舞师，方才花试比赛中的贴面热舞相信大家都欣赏过了，如果诸位有意，可以挑选自己中意的妓倌，来到这场中习舞。若是没有兴趣，也可以在乐曲声中与故人一叙旧情。”
2 白衣魔王
伶牙俐齿无稍让，冷面寒心且修真。小竹峰上为首座，记否白衣地下人？
激情的乐曲在林然声落时骤然响起，让众人心中初为振奋，紧接着富有节奏感的音律仿佛勾起了每个人灵魂中雀跃的因子，情不自禁的，大家都开始动起来，欲望在叫嚣着——舞！舞！舞！
花月行的员工包括现在上座的萧昶都听出来了，这正是令逐云坊的乐衣深深拜服的吉他舞曲《卡门》，而此时正在舞场中央的高台上领奏的一对神貌相似的玉人，正是老板的宠儿粉宝和红贝！
虽然首次的演绎加上过后的排练，这《卡门》他们早已听过不下百次，但是而今正式奏响，再配上早已烘托好的气氛，这音乐却比第一次更如魔音一般将人的心魂牢牢掌控着。至于外来的宾客，就更无需多言，早就心醉神迷，驰魂宕魄了。
场中妖娆的舞师很适时得扭动起来，朝着最无法自持的客人们发出了邀请。一对对搂抱在一起的人儿渐次从场边游弋而出，很快，原本空旷的舞场就人头攒动。有舞男和女宾配对的，有舞女与男客配对的，当然也有男舞师挽着男贵宾，女舞师环着女娇客，至于剩下未被选上的舞师们，则自由组合，穿插在人群中，跳起更为狂野热辣的舞蹈，摇摆、旋身、抖肩、展臂、扭腰、送胯，以各种姿势，从各种角度，煽动着人们的心中的热火。
林然环顾四周，很满意现场这狂乱的效果。如果说，原来这些名流贵胄都是怀着不同的目的而来到花月行，将花试会作为自己交流平台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是真正尝到了花月行个中精味，早就忘却了初衷，完全沉浸在声色的迷梦中，欲罢不能了。
“哈哈哈——”她忍不住想得意大笑，仿佛看见前方有千山堆雪般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推进。
然而笑声却在脑海中戛然而止。因为不远处，一身银素的萧昶，正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一步步向她走来。昏暝的幽光下，燃情的魅曲中，缭乱的人影里，唯有他，仿佛无法蛊惑的神明，超然于外。不，或许，他才是这魑魅魍魉中真正的魔王，是人间的阎罗。要不然，为何他的眼中紫光流烁，激射如芒，直直得看向她，仿佛要用目光刺穿她的心，她的灵魂，将她粉碎成满地烟尘。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误会，三言两语说不明，日积月累理不清的误会。而且这误会由于现场的怪异气氛更加深了他的疑虑。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不是也将瑞王的身份欺瞒到了今日吗？为什么，他就不肯对自己多一点点信任？难道，这些日子以来的点滴相处中，他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诚心吗？为什么，非要这样剑拔弩张，水火不容？难道他已冷酷至斯，认为严刑逼供出的才是真相吗？
林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又睁开正视着萧昶。好吧。该来的终究要来，逃不了，躲不过。天塌下来，咱就当被子盖！
“王爷——”娇滴滴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得插入了两人之间凝重的对峙。
卫雲不知何时从人群中脱走，向着萧昶走来。情窦初开的少女自是经不住此般浮靡淫逸气氛的挑逗，大家闺秀的淑女仪态早就荡然无存，少女的娇痴情态中竟然已然有了隐隐的风骚，虽是媚韵尚浅却也颇为动人。
卫雲手中托着一尊鸳鸯琉璃杯，这般精致昂贵的酒具自然不会是林然准备的，估计是这位大小姐从自家将军府带出来的。只见她走着刚从舞姬处学来还不太熟练的猫步，袅袅婷婷，一步一浅笑，两步一媚眼，看得林然别扭得只想掩目避走。
不过却是走脱不得。因为萧昶虽然文雅有礼得转过身，等着卫雲走来，眼角的目光却紧紧得攫住林然，不让她有丝毫动作。林然无奈苦笑，只能傻站在那里，强迫自己观赏一出芳心初诉的言情大戏。
她忽然觉得自己窝囊得很是莫名其妙。明明在现代她是个事业女强人，哪怕自己的顶头上司也要对她谦让三分。来到这个时空后凭实力靠本事，也创出了一片天地，外人皆客气得称她一声林老板。为什么对这个人，自己却总是畏如狮虎，竟是半点都强硬不来。难道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眼看卫雲就要走到跟前。忽然她似乎脚下一绊，一个站立不稳就朝着萧昶方向跌倒过去，而琉璃杯中的酒却向着林然泼来。
林然一看见她身形不稳，心中就十分了然。暗叹道：果然言情小说中的经典桥段上演了，不过她却没料到卫雲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阴险，未加防备，终究还是被酒泼洒了一身。林然看见衣服上酒渍，面色一凛，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再也管不得什么瑞王爷左将军的，翻脸便要发作。
只听叮当脆响伴着重物倒地的声音，林然看向声源处，堂堂的卫家大小姐，此刻正狼狈得横躺在地下。名贵的琉璃杯破碎成三瓣，晃悠悠得散落在她手边。而本该英雄救美的瑞王爷，此刻却在数尺之外，似乎发生的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干，也丝毫不想管。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林然虽然纳闷，不过心底却暗暗偷笑。她本不是善人。“人家打你左脸，要把右脸也迎上去”——她痴呆了都不会这么干。在她看来小恶当小惩大罪应大罚。不过现在的情况下，既然做恶者已经自食恶果，她倒也乐得做回好人。她弯下身去，扶起地上已经泫然欲泣的少女，好言安慰着，帮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擦去眼中的泪水。
卫雲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此刻受了委屈后得到林然春天般温暖的抚慰，立刻把她当作了亲人看待，望着林然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亲密。仿佛刚才视作仇敌，恨不得朝她泼酒掷杯的不是眼前的这个女子而是另有其人。
不多时，周围发现异状的人们也渐渐围上来探问情况。卫雲虽然受了这般耻辱，却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竟半点没提到瑞王爷三个字，只是抽泣着解释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着了。而林然因为事不关己，也懒得理会他们的私人问题，见到怜香惜玉的已大有人在，就轻轻得抽出被卫雲拉住的左手，悄然退走。
转过身，她差点吓了一跳。因为萧昶正在三步之外，如同白衣瘟神一般面无表情地等着她。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妖娆宴阎王见(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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