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有只作者》辛浅兮

56、最后的宁静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让人无能为力，也许是早有预感，北寒冽再一次送走他的时候，才显得格外不舍，他问过风轻染，等一切都过去了，他可以放下盟主之位，陪他一起远离是非，去一个远到无人认识的地方，可是风轻染到底还是拒绝了，他说：“北寒冽，如今的你，可以给更多人自由的权力！”他离开了，仿佛是最后的告别……

　　夜末看着眼前不远处的人，至今还觉得宛如梦境，苏染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伤，面色苍白，颧骨分明，那是他怎么也没想过会出现在一张明媚如阳的脸上。
　　现在的她，一袭白衣，倚靠在秋千上，犹如最初时的模样，苏染发现了他，笑着伸手指了指秋千，见他盯着她发呆，轻唤了一声，这才让他回过神。
　　见他一言不发的推着秋千，苏染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调侃道：“我以为你会巴拉巴拉的数落我一顿，怎么现在一言不发的，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你还不如开口骂骂我呢！”话音刚落，推秋千的手停了，秋千没有了惯性，渐渐停了下来，苏染在内心深深叹口气，准备接受他的数落，没想到，夜末走到她面前，正对着她突然蹲下，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固定住她，直直的盯着她，那一双本就魅惑人心的眼，此刻盯得苏染心里发慌。
　　苏染动了动胳膊，发现他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微微蹙眉道：“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的看着我，还一言不发，倒是不像你了！”
　　她的眼神平静，眼底有着无声的寂静，夜末看着她的双眼，心里咯噔了一下，看向自己紧握她双臂的手，下意识松了松，见他似乎收起了刚刚的严肃，苏染这才悠悠开口：“夜末，我累了！”
　　夜末看着她，她神色落寞，满脸疲惫。
　　“苏染，有些话，如果我再不说，也许就再没机会了”

　　直到风轻染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苏染还在想夜末的事情。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风轻染，苏染看看他，又看看一同出现的夜末，满眼都是惊讶与不解。

　　夜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先离开了。
　　留下她和风轻染，四目相对，
　　她没有再直视他，而是坐回到秋千上。
　　他们沉默了片刻，还是风轻染开了口
　　他移步向前，来到她身后，轻摇秋千，仿佛回到从前在那个小破院子里，他道：“染染，我们离开吧！”

　　同样的话，在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是不同的心情，不久前，夜末也是这句，他说：“苏染，我带你离开吧！我会让你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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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以为，她可以坚定的如同拒绝夜末那样，可是这一次，她的心在片刻间动摇了。

　　苏染脚尖垫地，让秋千停了下来，她不敢回头看风轻染，喉咙间的苦涩压抑，让她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风轻染，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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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天，苏染没有看他，她以为风轻染离开了，直到第三天，夜末将意识昏迷的风轻染扶回来。
　　她才知道，为了救她，风轻染去了断路崖，传说有雪灵芝的地方，坊间传闻，那是做九转丹的关键灵药。
　　可是，此前的九转丹，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谁也不知道它的来历，何况断路崖之所以叫断路崖，是因为里面异常凶险，进去哪里的人，无人能活着出来。

　　看着床上，失去意识，呼吸微弱的他，苏染的心仿佛有千万根针，不断扎向她，剧烈的疼痛，让她受不住，晕了过去。
　　梦魇几乎让她没有安稳的睡过一次，即便是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她也是满头大汗，看见夜末的第一眼，苏染焦急问道：“他呢，他怎么样了？”

　　夜末将坐起的她，按了回去，端起药碗，吹了吹勺中的药递到她嘴边道：“你喝了，我就告诉你！”
　　苏染没多想，一口饮下，不顾苦涩，看向他。

　　夜末无奈叹气，边将蜜饯喂给她边说：“他没事，太过劳累，吸入毒雾，又遇到了野兽袭击，受了点伤，好在我来的及时，救了他一命。”

　　知道他无碍，苏染悬着的心才落下，她不经意见撇到了他划破的衣袍，内心又愧疚了不少，看着他，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能感激的道了声：“谢谢！”

　　她像一条失去生机的死水谭，而风轻染是唯一可以激起涟漪的石子，对于她，夜末早已无计可施，他想到了九转丹，但想起她目前的情况道：“不过，苏染，即便是有九转丹，你的情况……即便是最后的时间，你不打算到此为止吗？”

　　苏染看着眼前的夜末，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他傲娇自信的样子，如今，却因为她，变得愁眉不展，阴气层层，心中到底是愧疚的。

　　“夜末，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觉得我与旁人不同！”

　　她的话，也让他想起了从前的时候，不免心中喜悦道：“是啊，那个时候，我还在想，这女子这般不同，仿佛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就好像……”

　　苏染打断道：“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夜末肯定道：“对，对，对……”话音刚落，内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样，他想听到又不想听到，

　　他沉默的看着她，苏染笑了笑，开始说着她是怎样的存在。

　　“夜末，我一直有个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关于我所生活的地方。”

　　夜末看着她的一瞬间，他的心不自主的加快了，他仿佛已经预感到苏染和他们的不同。

　　苏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外面的世界，在哪里，我有家人，有朋友，未来会有自己的爱人和孩子，而这里，对于我来说，就像一个漫长的梦一样，我只有想办法醒过来，我才能活着回家，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夜末，我不属于这里！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然，我真的会死，只有离开这里，我才能活……”

　　从她那离开后，直到半夜，夜末才从恍惚中回过神，他的脑中，都是她落寞而期盼的看着天空对他说：“夜末，我想回家了……”

　　夜末走后，苏染去看了风轻染，她蹲在床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苍白的脸，消瘦的脸庞，让苏染不仅难过的伸出手，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很是自责：“没想到，你瘦了这么多！”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静距离的安静的看着他了，越看那些过往让她又难过又开心，心中传来的刺痛，在警告她，远离他，苏染怕吵醒他，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关了门，才敢一掌拍在了柱子上借力撑住，就在疼痛袭来时，夜末出现了，将她抱进了屋，看她躺下，为她输送内力缓和痛苦，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这两天，苏染都是亲自照顾风轻染，直到他醒来可以下床走动，苏染不问，风轻染也没说，他们平静的享受着这两天的生活，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喝茶，他们很少说话，却又默契的和谐。

　　夜末只能在一旁看着，虽然难过不舍，但是他看的出来，她在和风轻染告别。

　　风轻染的身体好转，而苏染的反噬加重了。

　　深夜，夜末赶来的时候，屋内已经破烂不堪，满屋的戾气，即便是他也倍感压抑，他遣散了周围慌乱的下人，找到了缩在床脚的她

　　黑色失控的灵力围绕在她周围，雪白的脖颈，衍生出黑色的藤曼，延伸至她的脸，她将头埋在双臂间，青筋暴起，她很痛苦。

　　夜末将内力输入她的体内，却发现她体内的反噬之力在排斥他，她像受惊的鸟儿，突然抬头，红色的双瞳，遍布黑纹的右脸，让夜末顿时愣住了。

　　苏染也在他愣神的瞬间，冲了出去，夜末跟了出去，追了她很久，才在后山，追上了气竭倒地的她，她的气息微弱，脉搏微不可查，大限将至，油尽灯枯之兆！

　　夜末顿时方寸大乱，只能麻木的将灵力一点点渡给她。

　　苏染恢复神志的时候，夜末满头大汗，输灵力的手都在颤抖。

　　她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夜末这才发现她醒了，他扶起怀中的她，颤声道：“你别动，我再给你输点灵力！”

　　苏染按住他的手又紧了紧，摇摇头道：“没用了，别浪费力气了！”

　　回去的路上，夜末背着她，苏染抬头看向天空的星星道：“这里的星星很多，比我们那里多！”

　　夜末：“还好，这里也有好的地方！”

　　苏染：“我会忘记这里的，也会忘记你们的，所以，你们也要忘记我，不要想我，不要记得我，好好活下去。”

　　夜末：“嗯，好！”

　　果然，消息还是传到了风轻染的耳朵里，他们回来的时候，风轻染就在门外。

　　背上的她已经熟睡，夜末轻轻点了点头，将她轻轻放回了床上。

　　两人退到门外，风轻染忍不住开了口：“她，还好吗？”

　　夜末：“油尽灯枯，再无他法！”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是当亲耳听到这个几乎是死讯的时候，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眼前一片空白。
　　他强撑着问道：“她，想做什么？”

　　夜末看向眼前这个几乎丢了魂的人，终究是没忍心道：“她说她想回家了，离开这里，就可以回家！”

　　风轻染：“家！她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