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空降小领导》南寻一

2、引子二 张文远化身催婚媒婆

　　关上房门，张文远仿佛打了一场仗，有些脚下虚浮。
　　他拿出手机一看——这玩意从刚才起就在裤兜里震个不停，果然，群里炸开了锅。萧平把偷拍到的林文昭照片传群里了，偏偏那偷拍里还有张文远，人高马大的，两人放一块，显得他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似钟馗，倒是旁边那少年楚楚可怜，惹人怜爱。这下子，原本只有逢年过节外加发红包的时候才会整整齐齐的家伙们一个个如同被春雷给轰出来的惊蛰动物，兴奋地疯狂刷屏。
　　“我的妈呀，这就是林文昭？这也太帅了吧？”
　　“他咋这么年轻，确定是我们领导而不是领导儿子？”
　　“老张呢？出来！别装尸体了！”
　　张文远在楼梯口义愤填膺地打出两个字：“干嘛？！”
　　“你安排他入住了？住哪？”
　　“201。”
　　“你隔壁？”
　　“有问题？”
　　张文远头疼地揉了揉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行了，都别幸灾乐祸了。祝小刀，你屎拉完了没？”
　　一个“唐太宗”出来伸了个懒腰：“早拉完了，在办公室呢。”
　　下一秒，张文远就原地消失，身形一闪，已跃过楼梯扶手，落到了一楼的地板上。
　　他用脚尖踢开外交部门，把还在举着手机猫腰打字的祝小刀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说：“你要死啊！”
　　这是一张标准中国帅哥的脸，奶油，但不失阳刚之气，乍看之下，特别像民国时期黑白照像里的学者。
　　张文远没搭理他，反手关上门，霸道地走过去，祝小刀的脑袋随着他的靠近不断上扬，目瞪口呆道：“干什么干什么？要干啥？”
　　“跟你唠唠嗑。”张文远的大长手从边上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瞥他道，“你慌什么？”
　　“你的脸色看起来要上我。”
　　“哥对你没兴趣。”张文远粗暴地说，“行了，说正事，我叫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祝小刀撇撇嘴，放下手机，转过身拿着鼠标在电脑上点了几下：“我用老徐给我的破解密码偷翻了人事局内网，就查到这些东西。”
　　“这个林文昭出生在黎岛，父亲是黎岛人，母亲没有记录，说明是个普通人。之后对于林文昭的确切记录不多，只有他到处打卡的记录，至今为止，他已经去过二十多个城市，除了上大学的四年，他几乎一直在移动。二十五岁的人，等于每年不停地搬家，你不觉得有点蹊跷么？”
　　“是很蹊跷。”张文远思索片刻，“我也托人问了，资料很干净，甚至干净得不大正常，一点特殊人种的事都不沾。你查下，他父母跟联盟里的那些老头有什么联系？”
　　“他爸早就死了。”祝小刀点了下林文昭父亲的名字，界面是灰色的，“2005年的时候有人提交了死亡申请，至于他的母亲，因为不是特殊人种，我这里没法搜到。”
　　“公安网能查到吗？”
　　祝小刀把鼠标一推，转过头看他说：“这我们可没权限，你也知道，历来只能普通人调查我们，我们无权调查普通人。”
　　“呵，还真是弱势群体啊。”张文远调侃一声，挠挠头发，无奈道，“算了，我再托我朋友去查查看。先吃饭吧——我进来的时候都闻到香味了。”
　　林文昭将最后一组书塞入书柜，回身扫视房间——带来的东西差不多都理好了。
　　这个房间看起来是很久没人住了，经过一个梅雨季，潮气还没散去，林文昭把所有门窗都打开，给它通通风。
　　带来的行李箱靠在墙角，笔记本电脑放在床对面的写字台上，还有一个黑色的机械键盘，与一只白色保温杯。衣服已经挂在了衣柜里，不是白色的就是黑色的，单调得像复制黏贴。
　　林文昭又在最里边的空衣柜里翻出一张卷席，摊在床上，洗了抹布费力擦，擦出两只死蟑螂和十几根头发丝。林文昭望着那一脸盆的污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睡不下去。
　　这个时候，他听到楼下有个人喊了一声：“开饭了！”
　　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
　　推开餐厅门，里边围坐的五个人纷纷抬起头来。
　　餐厅不大，窗户都是木质的，除过那张圆餐桌，就是一个老式灶头——要砍柴烧火的那种。不过，林文昭看到旁边摆了几个电磁炉，电热火锅，电饭煲，看来，这些人并不常用老一辈留下来的东西。
　　餐桌上的菜挺丰盛的，一大碗酸菜鱼，外加几个小菜，只是这些人围坐一圈，好像并没有给他腾出位置。他一眼望去，也没有自己的碗筷。甚至，当他的目光再一次转移到电饭煲上的时候，他看到，那盖子打开的电饭煲内只剩下几粒米了。。。。。。
　　“啊呀——”张文远像是才看到似的站起来，“忘了给你做进去了。”
　　林文昭：“。。。。。。没事。”
　　张文远随手指了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小美女：“小悦悦，去，给他拿个泡面。”
　　蓝裙子小美女头也不抬，慵懒散漫道：“我先吃完饭。”
　　林文昭忙说：“我没事，你们先吃吧。”
　　他这么一说，五人果然不客气，慢条斯理地管自己吃着，仿佛这饭是千金堆起来的国宴，每一口都经得起细细推敲。
　　林文昭等了一会，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么盯着人家吃饭不礼貌，正准备要走，这时，张文远忽然用筷子指着他说：“杵在那干嘛，你身后走廊边冰箱底下就是泡面，拿过来吃。”
　　林文昭听了回身一看，果真有一地的桶装泡面，他随手选了个红烧牛肉，那边张文远用屁股装装边上的萧平：“给他倒开水。”
　　萧平看他：“你自己不会？”
　　张文远平日跟萧平之间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对于萧平的直接他是习以为常了，可今日他有心搞个鸿门宴，“项庄”愣是没接受到他发来的信号，依旧在老频道上独自美丽。张文远恨不得一巴掌扇通他这木鱼脑袋。
　　对面的祝小刀站起身：“我来吧。”
　　张文远呼了口气，心想这文科生就是比理科生灵活，到底是搞外交的，他便继续用臀推推萧平：“坐过去点，给人家新领导腾个位置——怎么？你想让人家站着吃啊？”
　　萧平和蓝悦同步抬起脑袋，仿佛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泡面摆在了张文远和萧平之间，林文昭为难入座，左边一个老张，右边一个老萧，他刚要拿起叉子吃第一口，张文远突然开口：“领导哪人？”
　　林文昭放下了叉子：“你叫我名字好了，我是黎岛人。”
　　“哦——林文昭。”张文远改口极快，“多大了？有女朋友没？”
　　林文昭不成想第一回和同事吃饭，居然有种过年被亲戚大妈包围的即视感，他如临考场，字字斟酌地回答：“我95年的，单身。”
　　“95年？按照咱们这里的说法，虚岁26，也不小了，怎么？之前都没有谈对象？”上午还在被催婚的张文远此时化身热心媒婆，关切道，“有没有考虑在山阴成家？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小姑娘？毫不吹牛的说，哥认识的人多！”
　　“是吗？”萧平吐出一小块骨头，推了推眼镜，“那你怎么还单到现在。”
　　张文远恨不能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转头看到林文昭天真的眼神，忙解释道：“我是要求高。你没听说过一个词，叫英年早婚？像我们这样的人物，早早的就把自己的下半生交付出去，那才亏大了。”
　　林文昭便说：“男儿志在四方，看来张副馆长是把重心放在了事业上。”
　　“那倒也没有。”张文远往嘴里塞了一块肥肉，怎么说着说着，话题跑自己身上来了？他拿起筷子，指着其中一盘菜说：“这道青椒炒肉丝是老刘的拿手好菜，你尝尝。”
　　林文昭便依言夹了一筷子。
　　张文远转移话题，重回他身上：“那林馆有没有在这安家的打算？买房子找我，我路数广，不打算久住也没关系，做投资也是可以的。”
　　林文昭低头吃着小炒：“多谢。”
　　已经反应过来的小悦悦一脸准备看戏的模样，两只八卦的眼睛扑闪扑闪。这是一个江南水灵美人儿，一米六七的个头，削瘦身材，长发过肩，清纯中带着一点小女人的味道，但小女人中又带几分男孩子的气性。
　　张文远又说：“林——我还是叫你林馆顺口。之前在哪高就？怎么想到跑到咱们这三线小城市里来？黎岛不是挺好的么 ？”
　　足足有三四秒的停顿，林文昭才答：“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张文远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愕然道，“你老家在山阴？”
　　“祖上是山阴人士，回来寻根。”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投落在他头上，使他的侧脸看起来像一尊优雅的大理石雕塑。
　　“寻到了吗？”
　　“还没。”
　　张文远道：“就你一个人？你爸妈呢？”
　　“都不在了。”
　　张文远奥了一声，口中说着：“遗憾！遗憾！”
　　话题再一次出乎意料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