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俞》叶小六六

63、兵起

　　第六十三章 兵起
　　自从下旨封云妃为后，其子为皇储之后，文武百官颇有怨词，一个个都有意对成域进行围追堵截、四面楚歌式的劝阻，但是成域的另一道旨意，之晏与时靳被被罚闭门思过，着实拦住了大部分朝臣的脚步。毕竟如谈大人般位高权重，又与皇上是总角之交般的好友也因劝谏而引火烧身，谁又有这个胆量去再逆天而行。后俞建国二十余载，谈家一直是常青树，如今虽然只是对谈之晏禁足，加上之前谈之林的架空分权，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虽劝谏之路艰难，但仍有敢为国家弃生死之人，犯死直言，但是成域一一拒之门外，置若罔闻，毕竟十多年的深情是很难用忠义礼教、圣贤训导这些古老冰冷的道理释怀的。但是不久之后，柔妃娘娘祭日那天发生的匪夷所思之事，终将这些人一一劝退，进而明哲保身，斩断言官之路。
　　柔妃娘娘的祭日是宫中一个特殊的日子，自然不是喜事，但是宫中却也不敢太过论悲调。每当这个日子临近时，所有人，上至皇妃，下至宫人都噤若寒蝉，当差的日子如履薄冰，不敢提及任何有关柔妃娘娘的事物，只因为这几日皇上情绪总是紊乱，时喜时悲，最易触景伤情。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销亡之人未洒脱而去，存世之人戚戚难终。
　　这两年即使得宠如云妃娘娘，这几日皇上也是避而不见，或许只有此刻成域才能稍稍体会到自己所执念的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这几日，忙前忙后、不可开交的只有小喜公公了，准备着皇上去皇陵的用品。虽然皇上每年都未曾明示过，但总会在祭日当天前往皇陵，亲自为柔妃娘娘办祭礼，有时在娘娘的灵堂前一坐便是整日，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这皇陵在柔妃娘娘祭日时，皇上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来打扰二人。除了柔妃娘娘的妹妹，谈夫人，当初有皇上特旨，可替秋家前来祭奠柔妃。不过这么多年，谈夫人向来会刻意避免与皇上在此相遇，虽然秋家对皇上无一丝怨恨，但是两个重情之人见到彼此伤感不知要多上几分。
　　成域每次前往皇陵时，不爱随众招摇，惹了梦云清净，因而每年只带了小喜和护卫几人，来去从简。今年，果然这日一早，成域便叫着小喜准备去皇陵，皇陵所在地与皇宫不远，天还未彻亮，一行人便出发，不到两个时辰便就到了。
　　成域踏入再熟悉不过的灵堂，见贡香刚刚燃起，原来秋梦水竟尚未离去，更准确地说，她是在等待成域，而她身后两步而立的是谈之晏。成域想自己与之晏已经月余未见，他看起来清瘦了几分，见着自己，他脸上仍挂着如常的浅笑，仿佛昨日两人刚作别。
　　当时成域只特旨许了梦水可来祭拜，却并未提及之晏，更何况是如此多事之秋，因而小喜见到之晏立刻不自主地观察了一下皇上的脸色，幸而皇上暂无异常。其实若是旁人在柔妃冢旁如此大胆行事，有几个脑袋也是不够保命的，但是成域对有几分像柔妃的梦水和自小一起长大的之晏总有比常人多些宽容，更何况成域之前让之晏闭门思过的旨意也是一时气急，自己心中也有些懊悔，只是不知这两人如今故意在这里守候自己，是又要不罢不休了吗？
　　小喜公公跟随成域一生，一个眼神便明了，领着护卫几人阖门退出灵堂外。以这几人这么多年的情谊，这次必定是要促膝长谈而和解如初，这点自信小喜还是有的，这几日自己亲眼所见，皇上虽让谈大人禁足，大大驳了他与谈家的面子，但是小喜与皇上朝夕相处，也自然看得出皇上因为自己这道旨意的耿耿于怀难自安。
　　就在小喜气定神闲地在外等着冰山消融、圣上情结解开之时，事态发展却大大超出他的单向猜测。灵堂内几人起初还是安静祥和之态，谁知后来几人情绪愈发激动，灵堂外虽听得不真切，但愤怒的语气穿过灵堂厚厚的檀木雕门，刺入几人的耳朵，小喜立刻打起十足精神，密切关注灵堂内动向。
　　再到后来，几人已经不只局限于刺耳的争吵，而是成域摔门而出，怒发冲冠，便夺门边怒斥道，“你若是真懂我，便不会只知道一味附合那些老臣，这般排斥云妃与她的孩子。原以为你是来与朕和解的，却未曾想到你是这般冥顽不灵，我这些年真是看错了你。”
　　说完便同样吼向身旁的小喜，“摆驾，回宫。”
　　“皇上，着柔妃娘娘的祭礼您还未行毕呢？”小喜公公大惊失色，刚在皇陵歇脚，便立刻回宫，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啊。小喜偷偷瞄了一眼谈大人夫妇，两人都是一副不可说地摇头叹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谈大人不是与皇上最交心之人吗？
　　“这个灵堂被这两人搅得乌烟瘴气，梦云也不得安宁，还谈何祭礼，回宫举行便是。”成域散开步子，忽而回头看向两人，“你之前那道特旨也作废了，以后别来这里污了你姐姐的耳朵，”说完，只留众人一个仆仆背影，小喜见皇上真是怒不可遏，再不敢多言，领着众人小跑跟上。

　　有些消息总会不胫而走，皇陵一事很快传的整个朝堂风风雨雨，不停休，谈之晏接连受挫，让云妃受封一事彻底尘埃落定，无人再议。只是接下来许久朝堂之上众人都未曾见过谈之晏的身影，谈之晏对外只称病，众人猜测这或是谈大人中和皇上怨气的缓冲方式，或是真是身心俱疲，躲懒在家，调节心情。
　　而朝堂之上，皇上对谈大人的连续缺勤不闻不问，仿佛朝堂上并没有这一人的存在，他的政务也只让几个大臣分领了。而私下里，或幸灾乐祸或真诚之友前来探望谈大人时，都被谈夫人以身体不适、不便会客未由一一拒之门外。众人心中惶惶，这后俞朝堂当真是要更新换代了吗？皇上或或会借此时机重新清洗这一班旧臣？
　　谈之晏闯皇陵一事尚未平息，谁知一波未平，一波方起。从大俞到后俞，历经世事变换，朝堂更迭，权臣变换，这些月盈月亏之事，自是难免，谁也不可葆百年如一日。可是谁也未曾想到，这谈家的变更瞬息万变，背后竟有如此多的波折，牵一发动全身。
　　谈之晏失势之后不足两月，京城传来消息，大将军谈之林在黔中一带起兵造反了，将军的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黔中大片领土，与田福原的南阳军分势两地，虽尚未动干戈，，但如今谈之林自立为王，妄图分裂后俞。
　　谈之林不仅起兵造反，自立为王，还发了讨俞帝文，民间流传甚广，文中痛斥列成域可共苦，不可同甘，过河拆桥，不尊序长，不怜手足，狐疑多嫉，神人共愤，天地难容，并讨伐云妃狐媚惑住，勾结母国，妄想引狼入室。读罢一文，成域气得浑身抖擞难言语，这个谈之林，竟留有这般黑手，自己当初就应该分了他所有兵力，不给一丝机会。
　　接二连三的事发让逍遥侯府这块招牌摇摇欲坠，谈之晏自知道哥哥自上次被分权之后，心中从未消解仇恨，自己如今的失势怕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草絮，才做出这样的蠢事。可事已至此，自己虽日日派人送信前去劝解大哥回头是岸，但无一得到回复。
　　反兵之后，之晏毕竟背负着全族的性命，能做的只有日日上书请罪，陈列自己的各种罪过，甚至后来日日带着妻子儿女在宫门前长跪。起兵而反是所有不臣之罪之首，诛九族亦不为过，这谈家生死，全在成域一念之间。

　　“云妃，你说我该拿之晏如何是好？”谈家的事让成域苦不堪言，只好来长阙殿躲一躲，求的片刻安息。今日朝堂内依旧是吵得鼎沸，有说之晏一直为国鞠躬尽瘁，而事发的是谈之林，理应一码归一码的，有说造反便是九族皆诛，不容异议，应当立刻抄家灭府，不给反贼一丝喘息的。
　　“谈大人与皇上情同手足，这事，臣妾不好说。”云妃继续整理自己手中的珠链，似乎不爱搭理皇上。
　　“情同手足？哼，”成域冷笑一声，“你不说这情同手足我心中还好受几分，我当他是手足，他却一再挑战我的忍耐极限。”自己之所以一只迟迟不愿对之晏量刑，不正是顾念两人多年情谊吗？
　　“皇上想的明白便好，利字当头时，亲人尚且互相残杀，又何况无血缘关系呢？”云妃想到父王，以前总说自己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掌上明珠，不也是说送给别人，便立即和亲了。也不禁想起了他，他也是如此，总说着对自己并非无意，只是心中有所报复，不可儿女情长，这也是一种推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