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偏头疼》地瓜陛下

77、第 77 章

　　听到耀威两个字，斯白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抢了一句，查。
　　围站在一起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电话另一边的人显然没想到这边还有其他人，突然插/进来的陌生的嗓音顺时让他禁了声。对方的沉默让斯白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抬头便和举着手机的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秦潜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那目光平静中又带着极浅的探究，转瞬即逝。
　　斯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在听到耀威两个字的时候，很难不想到那个与之息息相关的林麓，那个曾经咬牙切齿警告自己走着瞧，自己却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卑鄙小人。曾经自己所遭遇的，似曾相识的过往，走马灯一般，从记忆深处纷至沓来，不断浮现在脑海里。
　　这次秦潜没有做过分亲密的举动，只是捏了捏斯白的手指，随即吩咐电话那头的人：“去查吧，有什么事，算我的。”
　　秦氏面前一个小小的耀威集团虽然不值一提，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别人的地方终归是不好施展手脚的。
　　挂了电话，秦潜牵着若有所思陷入沉思的小孩，肇谕在他还未开口的时候心领神，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肇谕先一步转身朝楼道的另一边走去。
　　秦潜松开了牵着斯白的手，在人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等我，便跟着肇谕走出了医院急诊大楼，来到了院子里。肇谕远远地望了一眼急诊大口门口两个红色大字，第一次主动要求加班，话里的担忧溢于言表：“公司有我，你跟着斯白吧，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他这个状态不太对。”
　　警方说唐糖摄入的药物量并不多，托了自身耐受性低的福，刚服下不久就产生了排斥反应，反应之强烈，直接呕吐惊厥。慌乱中还是有人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人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在急救室里，心跳一度骤停。
　　他们谁都没有说，却都明白，唐糖只是命大才死里逃生，而那个换了她维生素的人，想要的却是她的命。
　　他们都知道斯白平时有多宝贝唐糖这个丫头，在听到医生叙述心脏骤停的那一刻，斯白脸上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那不是事后才有的后怕，那孩子的眼神是空洞的，仿佛陷入了某个噩梦，秦潜握着的好不容易焐热的手冰凉彻骨。
　　但斯白很快就从那莫名的恐惧中挣脱了出来，也许他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有秦潜和肇谕的眼睛。
　　“大概是跟中学时那些旧事有关。”秦潜接过了肇谕递过来的香烟，低头就着对方手里的打火机点着了火，他很少抽烟，尼古丁刺激大脑神经，能不碰就不碰。
　　只是浅浅地吸了一口，看出了肇谕的疑惑，摇了摇头，像是叹了口气：“他不愿意说，我没追问，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肇谕望着自己这位多年好友，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遇见斯白之后，这人不光头疼病好转了，人也日渐有人情味不说，还有了波动的情绪。
　　目光扫向正对急诊大楼的停车场，无意中发现两个行色诡异的脑袋在停靠的车辆之间流窜，肇谕用手肘轻碰了两下秦潜，示意他往那边看。
　　“你说那俩狗仔在这儿蹲谁呢？”一个小编剧入院这种事，可没什么爆点。
　　循着肇谕给的方向看了过去，大概是注意到自己被人发现了，举着相机的人迅速转身想躲到了车子后面，结果和旁边尚未察觉异样的同伙撞到了一起，踉跄着拽着搭档消失在秦潜的视野里。
　　这笨拙的偷拍隐匿手法，引得肇勾着嘴角啧啧称奇，转头看向抽着烟对此并不感兴趣的人：“看来真是拍‘我们’的。”
　　肇谕在“我们”两个字上用了重音，他们都知道所谓的我们不会真的是他们两个，被拍的人就在他们身后的这栋楼里。
　　“我猜又是菓橙，一百块，赌不赌？”
　　秦潜一把拍开了肇谕平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后者被打了也没生气，弹落了烟灰，反正答案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烟蒂放在嘴边：“抽半根可以了，你进去吧，别让斯小白再出事了兄弟。”
　　秦潜摁灭了烟头，给了肇谕一个用你多嘴的不耐眼神，转身朝急诊楼大门走去。
　　斯白靠在墙壁上，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朝里面望着，平时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此时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脸颊苍白如纸，昏睡中也紧蹙着眉，睡得极为不安稳。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唐糖是知道他最多过往的人。
　　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所有熟识他的人都惊愕于他性格的改变，曾经想要继承斯女士事业的想法也随之改变了，太过漫不经心的态度，遭到家里白老师的唾弃，说他吊儿郎当不成大器，从未对外界提到过他这个儿子，没有人知道他是荧幕里那个美食家白老师的亲儿子。
　　放在过去，他大概早就负罪感缠身，愧意压得他喘不过来，可现在他却全然不在意，选择离开了家。
　　从小的乖乖仔优等生，后来成了大院里的一霸，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出了名的决绝又狠戾，没人再敢招惹那个曾经的书呆子小胖子。
　　斯白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他总觉得这才是他的本性，人生的最开始他背负了太多别人赋予的期待，他只好默默地做好那个他们眼中的斯白。
　　在那之后，斯白很少后悔，因为他坦坦荡荡，不再顾忌别人的目光，只做自己想做的。
　　可此刻，斯白却后悔了。
　　痛恨自己没有把林麓的威胁放在眼里，他低估了这个人的卑劣与狠毒。
　　如果没有当年林麓的算计，他不会变得如现在这般无所畏惧，也正是这份勇气让他以为不管林麓再耍什么把戏，自己都不会在乎，因为最艰难最痛苦的已经过去了。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林麓这一次并没有朝自己下手，受伤的却是他身边的人，同样的刀子直接捅向他那个陪他走过那段丑陋岁月的最重要软肋。
　　不可饶恕。
　　“小白，这儿有我和安安姐呢，要不你先跟秦潜回去吧？”
　　夏冬冬是除了唐糖唯二知道斯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当听到医生说到心脏骤停的时候，发现斯白不出所料白了脸，此刻躺在床上的丫头如果是醒着的，大概也不愿他想起那噩梦一般的过往吧。
　　最开始他们想过联系唐糖的父母，两位教授可能正在不知道哪座山里挖石头，不在服务区。打了两通都是冰冷的女性机械音，就此放弃了。
　　斯白没有动，还保持着那个倚墙而立的姿势，微微塌着肩膀，双手放在裤袋里，只是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发小：“你们都回去忙吧，快过年了都在忙，我没什么工作了，我等她醒过来。”
　　“小白……”
　　夏冬冬将手搭在斯白肩膀上，也许别人不清楚，但回想当年事情的发展，他和斯白心中对今天这事的罪魁祸首都有数，只是要等证据确凿而已。眼前的青年忽然阴沉下来，身上事事不以为意如同保护色一般的模样消失了，他猜斯白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在自责。
　　多年的发小，斯白是明白夏冬冬那些尚未说出口的话的，他朝人笑了笑：“我没事，冬冬，听我的，回去吧。”
　　扭头又看向坐在塑料椅凳上的郑安安和齐一恒：“安安姐，你和老齐也回去吧，我守着她。”
　　“你一人哪儿撑得住。”
　　郑安安不同意，可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刚刚被她挂断了四、五次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刚响了两声就被她不耐烦的摁断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是见过这个圈子里那些脏事儿的，她知道这些人的套路，正因为清楚，越想如果不是唐糖不耐受，接下来等着她的是什么，就越忍不住心里发凉。
　　齐一恒见不得老婆难过，一把揽在怀里，哄孩子似的轻拍郑安安的背，叹了口气：“大夫不是说了么，唐糖摄入量很少，不可能成瘾，现在情况已经平稳了，咱们等她醒过来就好了，乖啊。”
　　“回去吧，我在呢，不会有事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抬头看过去，秦潜正踱步走了过来，说话间，在斯白身边驻了足。
　　斯白深深地睇了他一眼，这人后半句完全是望着他说的，说不清是在说服郑安安还是在安慰他自己，只是现在并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他顺着秦潜的话说了下去。
　　“回去吧安安姐，大家都在呢。Dark那边最近档期都是满的，你不能离开太久，而且这事先瞒着向辰吧。”
　　就向辰那个性子要是知道唐糖因为什么住院了，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郑安安还有些犹豫，齐一恒先反应过来，果断地点了头：“行，就这么着，食探的工作会我帮你开，放心吧。”
　　说完，揽着郑安安摇了摇肩膀。
　　郑安安深吸了口气，掐掉了眼角溢出的泪珠，也从刚刚低迷的情绪中缓了过来，攥了两把放在身侧的拳头，说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好，我回去再继续打听这个剧组什么情况，我倒是要看看哪个孙子敢算计姐姐我的家里人。”
　　望着郑安安和齐一恒相携着往医院外走去的背影，斯白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倦意的淡笑，平时郑安安一副女王姿态，齐一恒点头哈腰的任老婆使唤。其实这个平日总是以大姐姐形象示人的姑娘，骨子里也住着小女人的一面，而齐一恒就在适当的时候，提供自己坚实的臂膀，任由老婆依靠。
　　坐在无人的走廊里，斯白仰着头，漫无目的地盯着医院雪白天花板的一角，唐糖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实属正常，大概明天一早就会清醒过来。秦潜一直在他旁边，静静地陪着他。
　　“学长，你知道心脏骤停的滋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