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偏头疼》地瓜陛下

12、第12章

　　斯白接到肇谕电话的时候，正流窜在郊区的农贸市场，这次“上山下乡”主要是为了淘换适合腌制符合秦潜要求小菜的菜坛子。大城市里的集贸市场早已整顿入室，全面加速的日常生活，这种古早的物件着实有些难找了。
　　凌晨五点，强努着关闭了已经连续提醒五次的闹钟，手臂缓慢地伸出薄被，神情木讷地坐在床上愣了五秒神，深深地叹了口气，坚定决心才离开温暖的被窝，一步一步蹭进厕所，叼着牙刷眯着眼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的人，恍惚间迟到的神智终于清醒，手上的动作这才快了起来。
　　囫囵吞枣似的吃下两片冷吐司，穿上外套就出了门，一脚油门一路向北就出了城。
　　至于为什么如此勤奋努力，真不是他想为爱发电，速战速决只为正午时间赶回市中心，哺育他那个嗷嗷待哺的甲方爸爸。
　　可事实证明，勤劳肯干的斯小白同志实在是想多了。
　　躲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左手抱着好不容才找到的泡菜坛，右手拎着尚沾着露水的新鲜蔬果，艰难地翻出口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夹在耳边歪着头听。
　　“小白啊。”听筒里传来肇谕了无生趣的声音。
　　“怎么了？谕哥。”
　　肇谕的声音有气无力，斯白有些疑惑，昨天分开的时候，这人明明还生龙活虎的开他玩笑的。
　　“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下中午不用着急赶回来了，林麓过来了，老板他不在公司吃饭。”
　　肇谕只会在极少的情况下才会尊称秦潜为老板，比如秦潜扣他奖金的时候，比如不得不陪秦潜加班的时候，又比如此时现在以及任何必须面对林麓的时刻。
　　听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斯白有些晃神，和秦潜再次相遇之后，不是没想过可能会与林麓相见，却没想到这人的名字如此轻易地出现肇谕口中了。
　　刹那间，斯白仿佛看到那人正自远处缓缓走来，他身后随之而来的，正是斯白那有关秦潜有关暗恋晦涩又操蛋的青春。
　　林麓，中学时代就跟在秦潜身边的人，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是那种像女孩子一样的美丽。
　　一双桃花眼，见人便是笑着的，像两道月牙，既多情又勾魂。唇红齿白，比一般男生都要白皙的皮肤，细腻而光滑，稍不留意就会被人认作女生。
　　直到高中抽条长个子，一米八的身高，身材也越发像个男人，被误认的次数这才渐渐少了许多。
　　斯白还记得林麓走进烹饪教室向自己示好的样子，两道月牙般的眼眸，眼尾微微翘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善意的光……
　　听筒中一阵白噪声滑过，斯白失神地看着远处，不知名的树木郁郁葱葱，深绿色宽大的树叶在晨风中摇曳，像极了中学校园里的那些白杨树。
　　慢半拍地啊了一声，手里的购物袋提手凑在一出变得细窄，深深地勒进手掌，生疼。玻璃质地的泡菜坛子沉甸甸的，压得手臂不自觉地向下坠去，好沉。
　　斯白吸了口气，手脚并用将快要滑脱出去的菜坛子往上托了托，勉强半抱在了怀里，才算感到稳妥。
　　电话那头的肇谕只能听到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斯白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懵懂，呆呆的，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
　　肇谕不知道这孩子是回应了自己，还是只是单纯地发了个叹词。
　　“小白，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刚刚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想了想还是把菜坛子放下了，换下来的左手拿起贴在耳边的手机，不远处一只小柯基扭着屁股朝他走来，走到跟前的时候，嗅了嗅他的裤脚，大概是闻出了他家MOMO的味道，小家伙仰头就给了他一个笑脸，摇了摇尾巴，又扭搭扭搭跟着自己主人走了。
　　瞬间被治愈的斯白莞尔一笑，人也终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跟电话对面的人说道：“这样的话，我下午也不回去了。顺便恭喜你，终于不用跟着老板再吃面了，成功躲过一劫。”
　　“呵，谢谢啊。我宁愿留在办公室里吃面。”肇谕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看着天花板皮笑肉不笑，“最不济也能去公司餐厅。”
　　接着忍不住跟人抱怨了起来：“你说他俩叙旧吃饭，拉着我干什么？”
　　对林麓这人，肇谕向来是敬谢不敏，可能是八字不合，也可能是命里相克，从小两人就不是一路人。肇谕看林麓不顺眼，林麓也没把肇谕放在眼里，只是每每在秦潜面前都会装作与肇谕交好的样子。
　　林麓从小就有张女性化的脸，出道之后，整个人的外貌加气质更是朝艳丽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
　　出道以来，除了人气高，带货能力强，实际拿得出手的作品屈指可数，是名副其实的流量明星。
　　林麓这人对秦潜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作为局外人，肇谕看得一清二楚，要说这人动了多大的真感情，他是不信的。
　　人家是当红流量小生，狗仔队每天跟着跑的人物。明明每次主动约见面的是林麓，却偏偏要拉着他这个助理作陪，生怕八卦杂志爆出他和秦潜有什么绯色新闻影响自己的爱豆形象。
　　明明是抱着秦潜这条大粗腿，才爬到了今天徒有虚表的一哥位置。
　　两面三刀唯利是图的家伙，也不知道身上什么哪一点儿入了秦潜的眼，得到这般的青睐。
　　肇谕是真觉得秦潜眼瞎，期盼着早点来个人拉着他回头是岸。
　　最近，他就觉得斯小白同学就很不错。
　　“……”并不知道即将被拉郎配的斯白保持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三个人的交情分明是十几年的交情，这里没有他说话的资格。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小孩儿，这会儿忽然间安静了。肇谕全然误会了斯白话少的原因，恍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自说自话了。
　　“呃……小白，你不会不知道林麓是谁吧？”
　　斯白啼笑皆非：“拜托谕哥，我好歹也是看电视的好吧。”
　　并不想在林麓的话题上过多纠缠，斯白错过身给路过的一对母子让路，一边转换了话题：“谕哥，如果我明天赶不回去，麻烦你安排秦先生的午饭吧。”
　　既然今天可以出门陪人吃饭，多吃一天，也不差这一顿半顿。
　　斯白摊手。
　　“啊？”这回轮到肇谕表示诧异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安。”斯白垂着眼，伸腿轻踢了两下玻璃坛子，声音轻得仿佛喃喃自语，“去找李伯故乡的味道。”
　　…………
　　肇谕坐在秦潜办公桌一角，看着林麓将装着栗子蛋糕的纸盒放在秦潜面前，见面的时候带着据说是他本亲手烘制的蛋糕，早已成为林麓和秦潜之间的保留节目，说不清道不明的传统。
　　“谕哥，你也吃一块吧。”
　　肇谕没什么表情，低头看着林麓双手奉上的蛋糕，再看这人脸上毫无破绽地笑容，心下只是感慨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见个朋友都要煞有介事的带着两个助理，怕是有什么毛病。
　　“别，我可受不住大明星的一声哥。”
　　肇谕一副开玩笑的做派，脸上也带着和林麓如出一辙的笑意，顺了林麓的意，是可忍，他肇谕不能忍。
　　“秦潜你瞧，谕哥又怼我。”
　　林麓绕过办公桌，走到秦潜身侧，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声音细软带着撒娇的媚意，状似嗔怪地睇了肇谕一眼。
　　一米八的个头，宽肩窄腰也不似女子的身材，配上这百转千回的腔调，和那张毫无英气女性化十足的脸。肇谕不知道秦潜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吃下面前那块蛋糕的。
　　那玩意儿就那么好吃吗？
　　肇谕看向尚在享受下午茶的老板，意料之中的保持沉默，秦潜向来话少，只有面对斯白的时候才会多上几句。
　　要是知道这个事实，远在郊区的青年一定受宠若惊有峙无恐地再翘多两天班。
　　“再说，‘谕哥’现在是某人的专属称谓，暂不外借了。”
　　闻言，始终没什么反应的男人，终于抬头朝肇谕投来若所有思的一眼。
　　目光之热烈，完全唤醒了肇特助沉睡的求生欲，他转过身，挑着眉给了秦潜一个不明所以的表情。
　　听了这话，林麓呦呵了一声，笑容中带上了几分揶揄，凑在秦潜身边，调侃起肇谕：“有情况，有情况，他这是谈恋爱了？”
　　秦潜的再次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直接将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蛋糕推到一旁，双手十指交握，下了逐客令。
　　“难得的休息日，你回去歇着吧。”
　　“哦。”即使仍旧想要刷刷存在感想要继续逗留，抬眼看着男人明显阴沉的脸，林麓也不敢忤逆这人的意愿，收拾好东西带着助理和工作人员浩浩荡荡的走了。
　　送走了恋恋不舍的大明星，肇谕就见秦潜面沉似水满布阴霭，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不甚在意似的走到他面前，摆弄起剩下的蛋糕。
　　随口感叹：“这么多年，也就你不腻。”
　　也不知道在什么，秦潜仍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话锋一转，又念叨：“说起来，除了舒芙蕾，还没看小白做过其他点心。”
　　“他人去哪儿了？”
　　肇谕随手扔了蛋糕叉子，似笑非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