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俞舟

12、第12章

　　李清尘一把揽过陆寒川就抱的动作，加上之前帮陆寒川处理伤口的一系列动作，让吴越有些瞠目结舌。
　　他心想可千万别因为自己再把陆寒川带上万夫所指的小路。
　　可是也不好当着李清尘的面就说什么，万一什么也不是，只是朋友间安慰的拥抱，那自己可就有些尴尬了。
　　于是，吴越决定回去以后再发信息问陆寒川什么情况。

　　不过这一问更让他自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就在他收到陆寒川的短消息的时候。
　　“是，我喜欢他，但他还不知道。”
　　吴越当然不是担心陆寒川早恋会影响学习，他清楚地记得在前不久自己无意间因为一副手套的事情谈到自己和谭浠辰的感情时陆寒川目瞪口呆的样子，坚信至少那会儿陆寒川是完全不知道同性恋或者是完全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是同性恋的。

　　他边想边懊悔，完了完了，不会是我把人家小孩儿给带上“歧途”的吧。然后又赶紧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陆大哥，林大姐，别怪我哈，我真是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再说小川是一个太有主见的孩子，就算不是因为我的事情启蒙了他，以后他明白过来，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动心动情的。麻烦你们保佑小川平安幸福，也保佑我们尽快侦破案件，还你们一个公道和真相。”

　　吴越一会儿拜观音菩萨一会儿求上帝保佑的，没多一会儿自己就想通，觉得自己简直杞人忧天。当初自己发现喜欢谭浠辰后来被父母知道的时候，不也是觉得天不怕地不怕有爱就战胜一切吗？即便后来俩人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选择这条路。
　　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自己开心最重要了。

　　更何况他觉得陆寒川这么一个优秀沉稳有主见的男孩儿，对于自己的未来，他一定能够清楚地把握。
　　想到这儿，他有些松了口气。

　　忽然又想起李清尘的神态动作，他又紧张兮兮起来。
　　他觉得，怎么看，李清尘都像个混不吝的主儿，他会认真对待并且珍惜陆寒川不同寻常的感情吗？
　　吴越翻来覆去，终于在担忧和慰藉的矛盾中沉沉睡去。
　　管他日是否步履艰难呢，只要现在开心快乐乐得自在，那便是最重要的了。
　　人活一世，图的，不就是个开心吗？

　　陆寒川自从知晓王老虎的事情后，回来变得心事颇多。总是时不时愣着出神。有时候李清尘连着叫他好几遍都没有反应。
　　这让李清尘变得尤为担心。
　　他开始变得格外在意陆寒川。
　　不管是在家里的时候，还是在学校的时候，李清尘都格外注意陆寒川的情绪变化。生怕陆寒川有一个想不开，采取什么极端的措施或者是伤害自己。

　　有一次在教室上随堂自习，大家都在低头沙沙写着数学老师留下的卷子，李清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一道看着貌似陆寒川最近给他讲过的同一类型的题目到底要用什么方法，牙齿咬着笔帽，感觉签字笔都快被自己咬烂了也没想出来当时陆寒川教给他的解题方法。
　　他正犹豫着到底是继续思考等着陆寒川发现自己不会以后先批评一顿再给他讲解题目，还是主动向陆寒川请教，承认自己上次也没有真正理解解题原理，所以没法举一反三的时候，他听见陆寒川“嘶”得一声，转脸一看，陆寒川的额头戳在了中性笔笔尖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蹭破皮的地方已经迅速红肿起来，渗出一点点血。
　　李清尘吓坏了。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笔。双手捧着陆寒川的额头，用嘴轻轻吹着气，想要减轻陆寒川的疼痛。
　　“川哥，疼不疼？”
　　陆寒川忍着疼痛摇了摇头。
　　“你怎么回事呀？怎么会拿笔戳到头？你干嘛把笔反着拿，是要画眉吗？你不会是想在脸上戳个大窟窿吧？你是嫌自己长得太帅想要破个相吗？麻烦省省心吧，你就是在脸上用刀划一道也是帅的!”

　　陆寒川边发出“嘶”声，边勉强的笑着。
　　李清尘看着越来越红肿的伤口，决定还是带着陆寒川去校医院稍微处理一下。

　　校医看着短时间之内再次出现在校医院的李清尘和陆寒川，听到陆寒川的受伤理由之后，再次刷新了对二人的看法。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写字时拿笔戳破自己头的人。

　　处理完伤口，李清尘并没有要直接回教室。
　　他带着陆寒川从校医院绕过教学楼，走到学校的操场上。
　　往常周五下午这两节自习课，都会有很多学生逃课不在教室待着，到操场上一圈一圈地绕着走，同喜欢的人或者是朋友说着贴心的话，或是坐在操场的绿茵地上，坐在足球场外围的观众席上。
　　有一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还会更大胆一些，做一些他们这些低年级同学不敢想象的亲密动作。
　　这就像一道风景一样，成为了全附中学生最喜欢津津乐道的蜚短流长。

　　走在宽阔的跑到上，阳光还有些温柔。
　　李清尘看着陆寒川额头上的伤，心里不是滋味。
　　陆寒川这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以前上课的时候他都是会很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做笔记，顺便监督一下不认真听讲的李清尘。但是最近几天，李清尘明显的能感觉到陆寒川的心不在焉。
　　很多时候李清尘要叫陆寒川好几遍，他才会回应自己。
　　这让李清尘非常的担忧。

　　“川哥，你最近怎么了？还在想那个王老虎的事情吗？”
　　“我......我，还好吧，怎么了？”
　　“什么还好！你今天走神戳到的是额头，万一明天变本加厉，用笔尖戳到眼睛怎么办？”
　　陆寒川能感觉到李清尘的怒气，以及怒气背后的担忧。

　　“我.....可能是吧。上次吴哥跟我说了王老虎的事情以后，我想了很多。”
　　“想过要是我在王老虎死前就碰到他，我可能会跟他拼命，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想过王老虎是不是真的自杀，会不会是职业杀手被雇主灭口了。”
　　“想过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真正的幕后真凶。”
　　“想过这个幕后真凶会是谁 ，是不是认识的人。”
　　“想过如果我要是碰到这个幕后真凶，是将他杀死，还是将他交给警察。我可能会把他直接杀死吧，大不了同归于尽，这样就能为我爸妈报仇了。”
　　“想过如果当时我和我的父母一同被王老虎杀死了，那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

　　李清尘听到陆寒川心里这么多的想法，已经惊呆了。
　　他不知道每天和他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的这个人，竟然在平静的外表下有这样一颗波澜壮阔的心。
　　他不是没想过陆寒川可能会担忧，但是绝不知道，他能够顾虑到这个程度。

　　“可是我们思考再多，也很难有机会亲自去找出真相啊！这种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吴哥他们这样专业的警察来做。”

　　“我无法停止自己取思考这些问题。每天一睁眼，一闭眼，眼前都是我爸妈最后在血泊里看着我的样子。我能感觉到，他们还没走远。他们还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我需要把所有事实真相找出来，还他们一个公道，还他们一个清白，让他们安心地离开。不再像孤魂一样无家可归。”

　　李清尘攥住陆寒川的双手，忽然有些激动地上前来。
　　“可是，川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将来？你有没有想过我？”
　　陆寒川有些诧异，不知道李清尘接下来想说什么。

　　“陆叔叔和林阿姨，都是很好的人。你也是很好的人。他们的离开，我非常的痛心。但是，你不能因为他们的离开就自暴自弃，就认为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意义，也没有人牵挂你。”

　　李清尘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很在意你。除去我爸爸妈妈，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朋友，兄弟。我想你好好活着。我们都还小，接下来的人生还很长很长。我知道，陆叔叔和林阿姨，一定不会希望你的一生，一直活在仇恨的阴影里，为仇恨而生，为仇恨存在，而忘记和失去生活和生命本来的意义。

　　你有自己的人生。你的人生应该是独特的，美好的，充满新奇事物的。即便是沿途荆棘满布，苦难丛生，也无法遮蔽弥漫的花香和累累果实。这件事情只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我们都期待能够得到一个公正的事实真相和结果，但不应该成为你全部的人生。

　　你的人生，我想和你一起走。你可不可以多想想我。父母会陪你走人生的十几年，我愿意，陪你走接下来的人生。

　　陆寒川觉得阳关下为自己着急和慌乱的李清尘，像一只可爱的、充满希望的、顽固却又善良的小鹿，捧着他的真心，向自己慌乱地表白。
　　他没忍住自己的胸腔澎湃的躁动和慌乱，就着李清尘攥着自己的手，将李清尘拥入怀中。

　　“你的意思是，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当然，我早就说过，我父母就是你父母，我的就是你的。你就是我唯一的亲兄弟！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陆寒川听罢，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

　　傻小子还没明白我的心意，也没明白他自己的心意。
　　不过那又怎样呢，这一辈子，是你交给我的。我抓住了，你，就不准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