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俞舟

11、第11章

　　李清尘觉得他川哥这几天有点奇怪，往常他想偷点小懒上课溜号，或者想在学校偷看会儿武侠小说，或者想一下课就冲去吃小吃，陆寒川都会表现得有点严肃然后进行阻止，语重心长地跟他讲上课不集中注意力的不良后果以及垃圾食品的严重危害……
　　李清尘感觉最近这几天不知道陆寒川是吃错药了还是忽然间善心大发了，不仅不阻止他胡作非为，还偶尔跟他一起溜号。
　　这让李清尘觉得颇为猫腻，绞尽脑汁却也思考不出他川哥哪个筋搭错了，于是干脆乐得自在。兴许他川哥睡一觉醒来参透人生真谛，决定及时行乐了呢！

　　陆寒川自从心里打开这个结，决定接受自己喜欢李清尘的事实之后，就愈发觉李清尘在对待他的事情上确实格外上心，许多情况下对他也分外亲密，超出普通朋友兄弟的关系，感觉像是没有什么界限感一样。
　　他心里抱有一丝李清尘兴许也喜欢他的希望。他生怕自己太过热烈的爱吓坏了他的男孩儿，吓跑了他的男孩儿。
　　但又转念一想，李清尘这小子向来就是这样没心没肺，对谁都自来熟，也许是因为跟自己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长相互依赖才会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彼此呢？
　　陆寒川还是拿不准，他觉得后一种可能性也挺大的，毕竟李清尘这么个混世魔王，要是跟他自己生分客气，他反倒会觉得怪异。
　　于是决定不要太着急表露心迹。时间还长，先慢慢来，希望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吴越这天来学校找陆寒川的时候，陆寒川正收拾东西准备和李清尘一起回家。吴越叫陆寒川一起去吃个饭顺便说下案件进展情况，让李清尘先自己回家去，结果李清尘死乞白赖非要跟着去。
　　这次吴越没有让陆寒川选地方，而是自己提前定好了一个地方。
　　到的时候陆寒川觉得，这果然是一个适合谈案情的地方，吴越订了一个雅间，私密性很强。不论讨论什么都不用小心翼翼害怕周围人窃听或者投来怪异的眼光。

　　“凶手有线索了。”
　　吴越这句话一说出来，陆寒川猛得一抬头，目光凛冽至极。李清尘侧脸看了看陆寒川的表情，继而转过来盯着吴越，等待下面的内容。

　　“昨天有人报案，河畔丽景小区有人从17楼跳下。”
　　“是一个身高178，体重160左右的男人。跳下的时候因为二楼外侧突出的水泥护栏捷成了两截。腰以下半截掉在了一楼单元门外侧，上半截掉在了二楼水泥护栏内侧。”
　　吴越觉得自己对现场情形描述得太过详细。
　　他看见李清尘目瞪口呆，已经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而陆寒川表情依旧平静，好像还在示意等待吴越接下来要说的话。

　　“现场情况非常血腥。很多人都围观。警方到的时候，有人说死者是被人分尸后扔下来的。有人说是被杀死以后扔下来，中途被水泥护栏截断的。当然也有人说他是自杀跳楼的。这些可能性到目前为止，只有第一种情况被排除了。死者确实是跳楼，并且跳楼前还活着。但是现在我认为还存在两种可能。一种是自杀，另一种可能是被人打晕或者打伤以后扔下来的。”
　　吴越说完以后顿了顿。

　　“那这些事情，跟陆叔叔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李清尘终于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在死者家里，发现了长刺刀，以及黑衣服。上面有小川爸妈的血迹。”
　　陆寒川和李清尘听完眼睛都要直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个跳楼的人，就是杀我父母的凶手？”
　　“目前来看是这样。这个人名叫王林超，道上人都叫他王老虎，他前两个月刚租的这个房子。据周围的邻居说，平时很少能见到他。他一般出门都很早，回来都很晚。偶尔在楼道里或者电梯里遇见他，也很少与别人打招呼。外表都很严肃，沉默寡言。”

　　“在他家里的储藏间里，找到了好几件黑色的衣服，其中一件上边有你父母的血迹。法医已经检验确定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血衣。上边有其他人的血迹。不是王老虎的血迹，是其他人的。至于是什么人，尚未确定身份，还需进一步调查。”

　　“我现在怀疑，王老虎有可能是一个职业杀手。他的老板买通他杀了几个人。其中就有你父母。可能是现在因为其他的事情产生了矛盾纠纷，所以被灭口了。”
　　“当然，目前来说这只是推断，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尚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查出王老虎背后的老板是谁对吗？”
　　“对，现在我们警局就一直在着手做这件事情。从昨天案发到现在，我们一直在追查王老虎这段时间的人际关系往来，以及他出现过的地方。但是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王老虎是一个反侦查能力特别强的人。他明了大致什么地方会有监控探头，并试图避开所有的监控探头，出门在外的时候即便是绕远路也尽量不走大道，所以目前所调取的监控信息里几乎没有他的踪迹。”
　　“另外，他的买家估计也是考虑到安全性问题，在给他支付报酬的时候，并没有采取电子转账的方式。全部都是现金支付。王老虎租住的河畔丽景的房子里，在他的衣柜抽屉里发现了两摞五万的现金。这应该分别是两次行动的报酬。”

　　“你的意思是，他杀我父母，只是为了挣这五万块钱吗？”
　　陆寒川感觉自己已经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此前想过如果自己见到这个人，会想要一刀一刀地将他身上的肉割下来，然后边问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父母。然后再将这个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让他生生世世永不超生。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父母，那么善良坚毅，温和热忱的人，会因为五万块钱，将年轻的生命葬送。他咬牙切齿的痛恨，无法化解的仇怨，是这个为了赚五万块钱而杀害他父母的人赋予的！可是现在，在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人的时候，在他还没有为自己的父母讨回公道报仇雪恨的时候，这个人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觉得他此时的愤怒仿佛要点燃爆炸了。尽管坏人终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但是他始终认为，这样的黑吃黑狗咬狗的结果，没法向他死去父母交待。他必须要得到一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结果，必须要恶人承担他们作恶多端的后果。

　　陆寒川牙齿紧闭，双拳紧握，吴越和李清尘都能看到他在颤抖。这种颤抖绝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出离的愤怒。
　　李清尘侧身伸手握住陆寒川的手，他感觉到湿滑的液体淌下，惊觉陆寒川愤怒到极致，双拳紧握的时候，手指甲攥破了手心，鲜血淌了出来。
　　李清尘吓坏了，赶紧使劲儿去掰开陆寒川的手。因为陆寒川握得太紧，李清尘费了很大力气才打开陆寒川紧握的手，并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捋直，生怕他再伤害自己。然后用桌上的温水轻轻地冲洗一下伤口。
　　做完这些，两手还一直分别攥着陆寒川的双手，生怕他一激动又开始没分寸伤害到自己。李清尘看着陆寒川受伤的手心疼至极，又拿起来用嘴轻轻吹着，好像吹几下，伤口就不疼了似的。

　　吴越看着陆寒川表现得如此愤怒，又有些怀疑自己决定把事情告诉陆寒川是不是一个对的选择。但他又觉得这毕竟是与他有关的事情，他还是有权知道的。

　　于是，又忐忑不安地告诉陆寒川，“目前为止还不能排除王老虎自杀的可能性。不过大方向上我是按照他杀来查的。王老虎死前十天左右，曾用自己的银行卡，存了两万块钱现金，并将这两万块钱现金转到另一个人的账户里。现在只能查到这个账户是一个50多岁的云南山区农村妇女。具体这个人是谁以及现在在哪里，与王老虎什么关系，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些都有可能帮我们找出幕后黑手。所以我会跟着这条线索继续找下去。还是上次说的，我跟你保证，只要我还干一天警察，这个案子，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

　　吴越说的毅然决然，也决定按此承诺实行。
　　他的话陆寒川是相信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陆寒川对吴越的人品，还是很认可并且信赖的。他觉得吴越仿佛他的大哥，让他信任和依赖。
　　于是他对着吴越点点头，“我信你，吴哥。”
　　然后侧身抬头一看李清尘，这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此刻竟然泪流满面，无声无息。眼睛和鼻头红通通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李清尘看见转向自己的陆寒川，抬起右胳膊将眼泪鼻涕一抹，然后一把抱住陆寒川。

　　“川哥，别怕，以后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