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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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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猎山?”
唐夏很是意外,倒不是她不知道这地方,而是对常猎山太熟悉了。
常猎山就是三年一度的重阳盛会举办地,也是唯一会出现魂茱萸的地方,横穿潇湘、江右和荆楚,恰在三大宗门交界,三宗弟子经常会到此处历练。
“可常猎山上除了魂茱萸,我从未听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治疗你的伤,”唐夏有些不解,
“而且魂茱萸也是三年一现,这个时候去了也不会有,你确定是常猎山?”
明飞飏点头。
“常猎山里修士不少,三宗弟子也常去那边历练的,且此去还需穿过武陵……”唐夏看着他,神情担忧。
明飞飏没说什么,他自是知道此行凶险,常猎山虽不属三大宗门管辖,可实实在在算得三宗“腹地”了,以他如今的身份,一旦被认出,无异于自投罗网……可他必须尽快恢复神魂,否则后患无穷……
只得冒这一次险了。
他自己倒是无惧,只是恐会连累唐夏。
还是自己单独前去为好。
“唐姑娘,”
唐夏此时收起玉瓶,移步到屋内的方桌旁,简陋的屋舍内除了床榻,也只这小方桌并两张杌子,她轻撩了下裙摆坐下,手臂横在桌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桌面,不等明飞飏说完,已接道,“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你想自己一个人去?”
明飞飏微微颔首,“此行凶险。”
“比这更凶险的我都做了,”唐夏不以为然,“何况武陵乃千化宗地盘,我好歹是千化宗弟子,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又道:“天雷罚真相还没查清,你若此时出了事,那我辛辛苦苦冒险救你岂不是白忙活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可不行,你如今可是关乎着我的修行,无论如何我是要跟着的。”
她一番伶牙俐齿诸多缘由,明飞飏被堵的怔怔无语,唯有一声叹息。
下山前,唐夏说要去和父母告别,明飞飏这才知道,原来此处竟是陵岫城后山。
陵岫城是唐夏家乡,她的父母幼弟就葬在山脚下的一处丘陵之上,不止唐夏父母及幼弟,全城惨死的百姓上千人具都埋葬于此。
说起来,陵岫城虽然叫城,其实比普通村镇还差些,因地处群山之中,耕地稀少,百姓多以打猎为生,又只有一条山谷狭路可出行,甚是不便,外界鲜少有人会进来,城中百姓也只偶尔出去换些生活所需,除此之外真可算得与世隔绝了。
如今满城百姓尽皆被屠,只留下残垣屋舍野草茂盛,更加荒芜人烟起来,丘陵上满布高起的坟头,一个个墓碑林林而立,让人不由升起凄凉之感,两人沉默着走到唐家人埋骨地。
唐夏屈膝跪拜,将早就准备好的瓜果点心一一摆上,对着三个坟头说话犹如生前。
明飞飏则肃然立于一旁,事实上,他对此地并不陌生,这一城百姓正是他陪同唐夏一起埋葬的。
“爹,娘,我今日就要下山了,等我办完事后再回来看望你们。”
唐夏一边说着一边将酒洒在地上,随后拜了三拜,这才起身。
祭拜完毕,两人一起下山,又是一路沉默,直到出了陵岫城唐夏才渐渐恢复情绪,有说有笑起来。
“前面就是祁阳了,”唐夏看着近在眼前的高大城墙对明飞飏说道,“等下进了城先去酒楼吃点儿东西吧。”
明飞飏点头。
不同于陵岫城的荒无人烟,祁阳要热闹的多,街上各色商铺林立,来往行人熙熙攘攘,不时传来小商贩的吆喝叫卖声。
明飞飏两人径直来到城南的一处三层酒楼,高门朱漆很是气派,门外匾额书有满香楼三个大字。刚进门一位小二就招呼了出来,“呦,唐姑娘来了!”这小二身穿粗布灰衣,一脸吉庆样,长得颇为讨喜。
明飞飏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唐夏。
唐夏显然和这小二熟识,她环视大堂,笑道,“还有地方么?几日不来,生意越加兴隆了啊。”
此时正是晌午,一楼厅堂内几乎没有空桌,全都坐了人,几个跑堂伙计穿梭其中,好不忙活。
小二笑道:“有地方有地方……”一边应着一边引着两人往二楼去,“唐姑娘,还有这位客官,请,请……”
一上二楼,果然人也不少,好在不是所有桌子都坐了人,两人选了靠窗的地方坐了。
“唐姑娘想吃点儿什么?”小二一边拿出抹布擦了擦桌子,一边问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上几道招牌菜就行。”唐夏回道。
“好咧!”小二笑着应下,又看向明飞飏,“不知这位客官可有什么添的。”
明飞飏一怔,唐夏看他一眼笑道,“你不用问他,只管上我的就行,这位公子只喝茶,等会上一壶好茶来给他就行。”
“好咧,几道招牌菜一壶好茶!”
小二说着下楼去了,明飞飏看了看唐夏,清淡的声音随意说道:“你常来此处用饭?”
“来过几次,”唐夏点头,“满香楼的饭菜不错,比我自己弄得好吃多了,你也知道,山上做饭多有不便,柴也不好找,我的修为不能辟谷,辟谷丹也早就用完了,只能下山吃馆子。”
明飞飏听后忽然有些愧疚,他虽修为下降,但仍可辟谷的,未曾想到唐夏的难处,这段时日她竟一直要跑这么远吃饭,是他的疏忽,更不要说唐夏之所以如此还是为了救他,明飞飏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唐姑娘辛苦了。”他感激道。
旁边的人怔了怔,似乎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此时明飞飏又随手取出些丹药瓶在桌上,唐夏不由看了过去,露出不解。
“给你。”明飞飏没等她问便解释道。
“啊?”唐夏懵,依然没明白。
“辟谷丹。”明飞飏又道。
“啊……”她这才恍然,不过很快又露出不解的神色,“你怎么有这么多辟谷丹,不是早能辟谷了?”
方桌上的丹瓶着实不少,粗略一看约莫十五六瓶,够吃一年了。
明飞飏没有答话,只说道:“所以放在我这也无用,全都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唐夏爽利一笑,说着便将东西全都收到了储物袋中。
这边唐夏刚收起丹药,那边小二就端了壶茶上来,“公子,您的茶,上好的君山银针,二位慢饮,菜马上就来。”
唐夏看着小二离去的背影,忽然扭头对明飞飏露出个古怪的笑容,身子也不由往前探了探,
“明公子,你可知,这店小二和你是同名呢。”
明飞飏正提着茶壶倒茶,恍若未闻一般没什么反应,不疾不徐倒好两杯,先拿了一杯给唐夏,然后自己端起另一杯轻饮起来。
这反应唐夏好似见怪不怪了,只管说她的,“他的小名也叫做小七呢。”
明飞飏微微抬眸,侧目看过去,“你知道他的乳名?”
唐夏勾了勾唇,“无意间知道的。”
明飞飏没有多问,继续喝起茶,又不理会了。
这时唐夏目光往四下里一扫,微微压低声音道:“如今咱们在外行走,叫你的名字恐会节外生枝,不若换个称呼,风七如何?”
明飞飏自然没什么意见,淡然应道,“随你。”
他本名明风,族中排行第七,风七倒也不算叫错。
“风七!”
唐夏一听他同意,立刻就叫了一声。
明飞飏莫名看了过去。
“风七!”唐夏又叫了一声,“我提前适应一下,免得生疏届时喊错了。”
明飞飏垂眸不语。
见他不理,唐夏也不尴尬,反而兴致高涨,笑盈盈继续对着他试探:
“风七,”
“风七公子,”
“风公子,”
“小七?”
声音婉转带着笑意。
明飞飏:“……”
一个名字而已,何以唐夏会如此高兴?
不过细想起来,哪怕他们关系交恶前也从未见过唐夏如此……如此毫无顾忌的与他谈笑,唐夏性格虽有开朗明媚的一面,却向来矜持有礼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
明飞飏默默回想着,好像……从喝酒那日起。
……
那东西当真非是一无是处罢,他不由再次感叹。
明飞飏这个人性格偏孤僻清冷,一向寡言少语,长到如今可亲近的朋友也没几个,少得可怜,除他大师兄林穹之、二师兄季君临外,接触最多的好似也只有一个唐夏,且林穹之和季君临又不一样,他们是和明飞飏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堪比兄弟,若说朋友,大概唯有唐夏算得上。
对这唯一的朋友,明飞飏又怎么可能不看重,后来唐夏与他反目成仇,他嘴上不曾说什么,心里其实极难受。如今友谊的小船重新起航,唐夏不止不计前嫌,还拿出了真性情来对他,明飞飏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愉悦的,以至于被比自己小的人喊乳名这样占便宜的事情,他都完全无心计较了。
当然,以他淡漠的个性,即使计较大概也仅仅是投去一个淡漠的眼神吧,又或者一如既往的不予理睬。
这时,小二来了,满香园的速度还是不错的,没一会儿工夫,四道菜全都端上了桌,小二笑道,“唐姑娘,您的菜齐了,慢用,要是有其他需要的招呼一声就是。”
“行,”唐夏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出声叫住要走的小二,“小二慢走!”
这小二闻声赶紧停住脚步回来,笑道,“唐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唐夏也笑道:“吩咐谈不上,不过到的确想请你帮个忙。”说着她掏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
小二一见银票,立刻眉开眼笑问道,“不知唐姑娘要小的去买什么?”
唐夏道:“我对你们这里不比你熟,认识的人也多,劳烦小哥找个靠谱的车马行,帮我买两匹快马,”她想了想,又道:“再买两顶帷帽来吧。”
“行,这简单,姑娘放心,保准给你挑两匹最好的来。”小二收起银票,也不耽误,立刻下楼出门,直奔车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