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恋歌》晚风拂栏

10、第 10 章

　　那些环境污染还不那么严重的年份，那些还没有禁放烟花爆竹的难分，对于除夕这一天的印象，多半是从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开始的。小时候安歌总是觉得自己有特殊功能，能够闻到新年的味道，后来发现那只不过是鞭炮炸开后的烟灰味。那时候，这一天与别的日子的区别就在于这些热热闹闹的鞭炮声，还有街道上大片大片极为喜庆的红色的碎纸屑。

　　安歌并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尤其在长辈们面前，面对那些由衷的或违心的夸赞，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在一些成绩不那么好的同龄人面前，原本同辈之间久别重见的喜悦被渐渐冲散，然而长辈们好像从来感受不到这种尴尬，依旧乐此不疲的夸张的诉说着。

　　不如暂时逃走吧。对于备考的学生来说，除夕一过，空气中就飘来一股紧张的气氛。所以学习紧张就是她最好的借口，过了初三，她就开始每天早早的去学校自习，一呆就是一天，一定要确保亲戚都走了才肯动身回家。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有些冷漠，毕竟面对的都是自己的亲人，也许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就适应了。但是初三，大伯一家的拜访彻底消除了她的犹豫。

　　大伯家有一个和她同龄的男孩儿，也在读高三，他叫安琪宇。小时候，他们两家住隔壁，他对安歌极为照顾。那时，安歌胆小腼腆，特别爱哭。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她的鞋底掉了，即便老师一直在安慰她，安琪宇一直在哄她，她还是止不住的哭。后来，安琪宇干脆直接把她背回家，一路走走停停，等到路上没有同行的小朋友，她才慢慢止住眼泪。她问:“明天他们会不会嘲笑我。”他说:“哥哥会保护你的。”

　　从此以后，她就在他的身后度过了剩下的小学时光。上了初中，因为搬家转到了离家近的学校，他们也慢慢少了联系。在安歌的记忆中，最为深刻的还是搬家分别的那一天，他说:“你要变得勇敢一点。不过，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安琪宇很聪明，可惜交友不慎，成绩一落千丈。安歌始终对他信心，认为如果他认真对待，一定可以再次取得很优秀的成绩。但是大伯太心急，总是责骂，父子俩几乎天天吵架。

　　安琪宇倒也并不是不良少年，只是对父亲有了抵抗情绪，心中总是有股莫名的怒气，心烦意乱，难以静下心来学习。

　　果然，大家客套了两句，大伯又把话题引导了他们的学习上。安歌察觉到安琪宇脸上的喜悦渐渐消失，她急忙说:“大伯，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让哥陪我一块。”

　　安父也应和着:“对，今天天气也好，安歌你办完事就和你哥一块去转转。看看电影逛逛超市晒晒太阳。”

　　安母接着说:“叫上楼下的柳清和，你们都是同龄人，安安，你介绍他俩认识认识。”

　　安歌带着安琪宇去了小花坛，“先在这坐一会吧，这几乎没有人会来。大伯就是太心急了，他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安琪宇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双手插在兜里。沉沉的说:“没想到，现在是你来保护我了。”

　　安歌能体会到他的失落，对自己的失望，她安慰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优秀呀，我希望，你现在再坚强一点，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他摇摇头:“太晚了，太难了。”

　　“怎么会晚呢？你才17岁呀。就像游戏打输了可以重新开始，吃到了不可口的饭菜可以重新做，你任何时候都会重新开始。你不要害怕落在别人后面，有的人走的慢有的人走的快，有的人起步晚，有的人起步早，只要你在路上，一定会到终点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能还没开始就给自己定了一个不好的结局。”

　　安琪宇沉默了良久才回答道:“我会试一试的。”

　　安歌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安慰，她想了想说:“有时候呢，我们需要把心里的负面情绪发泄发泄。你不是喜欢打球吗，正好我认识一个人，他也喜欢打球，我现在喊着他我们一块去学校，你们打一场球释放释放心中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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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清和也正在为长辈们不停的盘问而苦恼，安歌的电话及时解救了他。

　　她留下柳清和与安琪宇在操场打球，名为打球，实则让安琪宇发泄发泄心中的不痛快。她回到教室，打算边自习边等他们。

　　来校自习的学生还真不少，楚忆南也在。安歌拍了拍她说：“什么情况啊，怎么一人偷偷跑学校了，也不叫着我。”楚忆南用手托着脸：“在家快被唠叨死了，又是父母催你去看书，又是亲戚对我百般询问。再待下去，不被吵死就被他们的大山压死。你呢，你怎么会来？一个人来的？”

　　安歌看了看四周，确认别的学生都埋头苦读，才神秘的说：“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楚忆南坏笑：“你搞定柳清和了？”

　　安歌听到，轻轻推了一下她说：“别乱说话。再说搞定这个词多难听啊。”楚忆南道：“那你跟谁一起来的？总不能是你俩心有灵犀，一块出的门？”安歌笑道：“我今天跟两大帅哥一起来的，一个是柳清和，另一个嘛...”楚忆南急忙问道：“另一个是谁？难道又有英俊小生搬到你们小区里了？”安歌继续说：“不，另一个是我堂哥。”楚忆南端详着她的脸庞做思考状：“你可谓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由此可见你堂哥想必也是个仪表堂堂的男生。”安歌说；“你可真是聪明绝顶啊。不过，该背书了。”楚忆南说：“最后一句话，一会儿，带我去看看。”安歌回答：“那是自然。”

　　大家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所以各自联系家长不要多做饭。四人决定中午就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饭。春节假期，小餐馆的顾客只有他们四人，看着老板不解的表情，安歌说：“哥，你看你要吃什么。”老板这才明白些，便主动推荐一些特色菜。安歌帮他们把碗筷用开水涮了涮，期间谁都没有说话。安歌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踢楚忆南的鞋，示意她说点什么活跃气氛。哪知楚忆南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四人就这么一直沉默者，各自摆放着面前的碗筷，擦拭着桌子以掩饰尴尬。

　　良久，柳清和说；“你们刚才在教室自习，人多不多。”安歌碰了碰楚忆南的胳膊，楚忆南立刻领悟：“还是有很多人来学校自习的。”她接着对安琪宇说；“如果你没事的话，以后也可以来，和柳清和一块。”柳清和说：“是啊，假期的时间，要充分利用起来。你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来我们学校吧，一会儿，先带你去我们班看看。”安歌对安琪宇投以肯定的眼神，安琪宇这才说：“行，谢谢你们。”柳清和搂了搂他的肩膀说；“谢什么，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不用那么客气。”

　　安琪宇心里很羡慕这种气氛，有目标，有动力，然而他又为自己落后太多感到自卑。他的自卑来源于自己内心深处对学习的信仰，对优秀的崇拜，一个真正得过且过的人是不会在努力面前感到自卑的，他始终在不甘心中挣扎。他是因为父亲正日的”不争气”言论心烦意乱吗？并不，他只是愧对于自己的内心，愧对于心中那股想要努力向上的精神，愧对于曾经优秀的自己。安歌何尝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毕竟是从小相伴的哥哥。所以她请柳清和在球场上趁机开导他，她请楚忆南趁机邀请他到学校自习。

　　傍晚回到家，安歌趁机提出让安琪宇暂时搬过来，趁着假期补习功课。大伯欣然同意。安歌趁着倒垃圾把柳清和约出来。“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她说。柳清和回答道：“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做得到。”安歌说：“麻烦你接下来的几天给我哥哥辅导一下。其实他很聪明的，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柳清和靠着墙说：“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了。”安歌想了想补充道：“你要多鼓励他，至少不要戳伤他的自尊心。”柳清和笑着说：“像你好棒啊，加油啊这些话有点难。但是我会拿出我最大的耐心与细心，时刻照顾他的情绪。”安歌示意他边走边说：“我会在心中给你记上一功的。”

　　柳清和笑了笑，低声自言自语道：“真幸福。”

　　安歌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柳清和回答：“没什么，我到了。”他靠在门边冲她挥手，看着她上楼，听到她关门。他才回到屋里。柳妈妈看着他说：“什么事啊那么高兴。”他倒了杯茶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回道：“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