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生孤独》卧虎

2、最是寂寞老男人心

　　娱乐室在会所最深处，内墙全部做了加强隔音处理，即便吼两声“死了都要爱”也没人会听见。

　　“你们专业玩音乐的都听什么？”打开设备电源后，我一边问一边随手放了一首我自己喜欢听的英文歌曲。

　　“The Allman Brothers Band？”迷叶冒出一串英文，“你居然喜欢听老派的布鲁斯摇滚？”

　　我一头雾水地问：“你说的是谁？”

　　“《The 1971 Fillmore East Recordings》，你现在播放的就是他们的这张专辑呀！你看，暴露了吧，我就知道叔叔骨子里是个老文艺青年！”迷叶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兴奋。

　　她肯定不知道自从高中开始我的英文就从来没及格过，我也不知道她说的那个名字很长的老外是谁，只是觉得这种风格的音乐比较好听。既不会舒缓到昏昏欲睡，也不会喧嚣到心烦意乱，至于谁唱的专辑叫什么完全没在意。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随口问道。

　　“当然要，不喝酒怎么能有灵感？我帮你调一杯。”我本来还怕她误会我要灌她酒，有所企图，没想到她比我还喜欢喝酒。

　　橘黄色的灯光氤氲着暧昧的气息，酒架上摆满各种类型的酒水，她自己跑到吧台去叮叮当当的调制起来。我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翻着，妻子的一条朋友圈消息吸引了我的目光：祝宝贝六岁生日快乐！配图是女儿幸福地吹蜡烛。

　　今天是女儿生日？我打开日历，显示的日期正是4月25日。

　　妻子怎么都不提醒我！小家伙本来就跟我聚少离多，关系不太亲近，全靠生日、节日什么的培养感情！我赶紧联系开花店的朋友，让她给包一束花，带上生日贺卡送到会所这里，我晚点给女儿带回去。

　　迷叶调好鸡尾酒，像个小麻雀似的跑过来：“叔叔快尝尝，我的水平怎么样？”

　　说真心话我对洋酒一点都不感冒，完全没有白酒的香气，最多算是“怪味饮料”。但人家小姑娘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总不能扫兴，只好接过来品了一口装作很享受地说：“不错不错，比夜店的好多了。”

　　“叔叔这么大岁数还去夜店呀？”女人的关注点永远不在正常逻辑上，却往往能准确抓到敏感之处。

　　“应酬罢了，耳朵吵得受不了。”我确实不喜欢去，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一听到DJ大喊大叫就跟着兴奋，又是蹦跳又是扬纸片。

　　“这样呀，我给叔叔唱首歌吧，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设备。”她又一溜烟跑到点歌台那里，年轻人就是活泼。

　　服务员端进一份水果、一份干果，别有深意地笑着说：“荆总请慢用。”

　　我心想你笑什么，不想干了还是怎么的，下次进来再笑把你丫开除了。

　　“我给叔叔唱一首Eason的《不要说话》”迷叶点好歌，郑重其事的宣布。

　　Eason是谁？我正狐疑之际，字幕上打出陈奕迅。陈奕迅就陈奕迅，还Eason，我这三十五岁的中年人哪知道谁是Eason？不过她唱得确实不错，毕竟是科班出身，从头到尾全在调上。迷叶唱一首显然没过瘾，干脆坐到点歌台那里拿着麦克风边点边唱，完全把我晾到一边。

　　这时服务员敲敲门抱着刚才订得花进来，这次脸上的笑容更加扑朔迷离：“荆总您的花。”

　　说完放下花捂着嘴跑了出去。看来丫是真不想干了，明天就告诉人事把她换了。

　　“叔叔你……”迷叶愣在那里，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什么鬼？我一脸懵逼。你生日？你跟我女儿同一天生日？这种偶像剧才有的狗血桥段，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迷叶放下话筒抱起花，泪眼婆娑地说：“叔叔真好，难怪今天要带我来这里，连我爸都不记得我生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呀。我心想一定要把女儿的生日记好，免得将来也这样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大叔骗得哭鼻子抹泪。但是此情此景，一个缺少家庭温暖的中年男人怎么忍心破坏氛围，我也只能当偶像剧继续演下去：“我问得你舅舅呀。”

　　“我舅舅好像根本不知道我生日吧？”她满脸怀疑。

　　“你就当成一个美丽的误会吧。”我大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台词，感觉说出来极其巧妙，既没扯谎也不会捅破，看来以后偶像剧还是得多看看。

　　迷叶已经由泪眼婆娑转成泪眼滂沱，抱着花束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嬉闹劲儿。

　　我悄悄掏出手机，再给朋友发了条信息：姊妹再给来一束，一样的，务必送到家里去。然后拽出两张纸巾递给迷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说道：“不够。”

　　“哦，哦。”我连忙又拽了一大把递给她。

　　“多了。”她一把接过去，顺便擤了擤鼻涕。

　　“叔叔真讨厌，本来今天想高高兴兴地，硬是被你弄哭了，你得补偿我。”迷叶撅着嘴，“陪我喝酒！”

　　我觉得自己好无辜，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罪魁祸首了？还好只是喝酒而已。

　　我们就这样一边喝着酒一边听她将一些过去的事情，像什么爸爸有外遇，整天不回家，也不关心自己。听得我满头冒汗，似乎看到自己女儿将来在别人面前数落我的样子，这更坚定了晚上回去陪女儿的决心。但是迷叶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只顾动情地说着那些伤心的往事。

　　“干杯叔叔！”她频频举杯，我自认酒量还可以，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比我酒量还大，不知不觉中我已有些眩晕感。

　　醉眼朦胧的迷叶不知想到什么又抽泣起来，突然靠在我肩膀上，无比忧伤地说：“叔叔做我的爸爸吧。”

　　鬼使神差地，我这颗老男人的心被什么东西击中，顺势抱住她温柔地说：“好的宝贝。”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完全不受我自己控制，一句话总结就是写下来肯定会被屏蔽的那种情节。就是从这一夜之后，我正式变成迷叶的“爸爸”，开始了这段刻骨铭心的轨外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