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生孤独》卧虎

1、95后小丫头也想给我上课？

　　人就得折腾！要么折腾着活，要么折腾着死。

　　我看着财务递来的资产负债表，满意的喝了口茶。公司的银行贷款只剩下五千万左右，月底开完盘至少能回笼两个多亿，付完工程款和材料款还能剩六千万，资金回正绰绰有余。

　　这次开发的项目坐落在云山脚下西子河畔，依山傍水环境绝佳，还未开售就已认筹八百多人，按照八成的转换率开盘就能销售六百多套，想想都美妙。为了得到这块地我可是辛苦了两年多，批手续改图纸，去规划局和房管局的次数比回家都多。

　　当然，我本来回家也不多。妻子长相普通、身材一般，关键脾气还不好，她爸若不是局长，我当初根本不会娶她。现在她老子已失势，只在文化局做个闲职，没离婚纯粹是为了女儿能有个完整的家。

　　所以对我来说，遇到迷叶是多么幸运的事。

　　一年前“支点建筑”的张总说她外甥女刚从艺校毕业，让我在公司给安排个职位。朋友之间相互帮个忙是很平常的事情，况且公司本来也在招人，便随口应承下来。

　　“叔叔好，我舅舅让我来面试。”第一次见到迷叶算不上愉快，一声“叔叔”叫得我浑身不自在。

　　“叔叔？”我有些哭笑不得，“还是叫荆总吧，公司里要避嫌。”

　　“不会吧，您这么正统吗？国外的公司都是相互直呼名字的，喜欢带职位可是种官僚思想。”我心里已有点反感，难道95后说话都这么不招人喜欢吗？但是张总的面子毕竟还得给，这个项目前期可全靠他垫资施工才能拿到预售证。

　　“那就随你喜欢吧，你学的什么专业？想做哪项工作？”

　　“音乐。我想成为最顶尖的音乐制作人！”这次的回答让我更加无语。

　　“你舅舅难道没告诉你‘恒域地产’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吗？我这可没有什么音乐制作人的岗位。”

　　“叔叔，哦，荆总，您不觉得作为一个榨干老百姓血汗钱的开发商，应该为社会精神文明事业做点贡献吗？现在乐坛已经被那些粗制滥造的流量歌曲占领，真正能够升华灵魂的音乐得不到推广，您这么有钱，应该多回报社会，帮助这些小众音乐人，推动中国音乐事业的发展……”这小丫头难道是来给我上思想课的？

　　“发展音乐事业的确很重要，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靠精神活着。”我觉得有必要让她清醒一下，“我们城市的住房拥有率还不到百分之六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有三百多万人居无定所！人只有先解决衣食住行才会去考虑精神享受，所以多盖房子就是对社会最好的贡献。”

　　“您是开发商当然会这么说，整个城市到处都在建高楼，空置的房子明明很多，住房早就饱和了。再说您的楼盘价格都这么高，有几个老百姓买得起？”迷叶还是不服气。

　　“来，你自己看，这是近十年的市场数据，套户比才多少？”我这犟脾气一下被勾起来，翻出一堆资料扔给她，“再看这个，我们的成本核算，难道你让我赔本卖不成？”

　　迷叶惊讶地看着这些铁一般的证据，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昂。

　　“你刚进入社会，不要被舆论所误导，我们开发商并不是什么‘吸血鬼’，相反，对国家这些年的快速发展居功至伟。”我觉得是时候作总结陈词了。

　　“那我就不能来你这里工作了，”迷叶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她其实算不上惊艳，但是很耐看，“本来是想说服你投资音乐事业的，我对房地产可没什么兴趣。”

　　“倒也未必，”征服年轻人地快乐让我对她产生一点好感，“我们的宣传部门正需要一个精通音乐的人来写首企业歌曲，后期还会制作成宣传片投放到各电视台，你就当是借机出道吧。”

　　音乐人迷叶就这样成为恒域地产的员工，每天认真地拿着稿子跑到办公室给我哼唱，然后回去修改，如此反反复复，我们不知不觉中变得亲近起来。那段时间我几乎每晚都在应酬，而她基本上都在伏案改稿子。

　　质变出现在一个晚上，我被约好的客人临时有事放了鸽子。忙惯的人一闲下来反而手足无措，又不想回家看妻子摆脸色，干脆叫上还在办公室哼哼呀呀推敲曲子的迷叶。我有自己的私人会所，隐藏在之前开发的住宅小区里，东单元顶层的四套房从内部打通，足有五百多平，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专门用来公关招待。今晚的饭菜已经根据安排提前准备好，不吃也是浪费，不如犒赏一下最近很辛苦的迷叶。

　　“叔叔平时就在这里吃饭呀？……”她显然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区里还有个装修豪华的会所。

　　“大多数时候吧，现在国家对吃喝查的比较严，他们都不愿到公共的地方露面。”

　　招呼迷叶坐下，服务员开始一道道上菜，这个厨子是我专门从山东高薪请来的，做得一手好鲁菜，地道的家乡味儿。

　　“叔叔是山东人？”她盯着九转大肠不知如何下筷。

　　“对呀，要不怎么会跟你舅舅这么熟络。”

　　“可我舅舅是大连的呀。”她有些不解。

　　“难道你不知道大部分大连人都是从山东迁徙过去的吗？”看来这个艺术生的历史课学得不太好。“你看缘分这个东西多奇妙，我是青岛人，你叔叔是大连人，我们却在这个不相干的地方成为朋友。”

　　“那咱俩认识也是缘分呗。”

　　“那肯定呀，我这个连五线谱都不认识的人，可从没想过会跟你这么优秀的音乐人坐在一起吃饭。”

　　“还不是呢，”迷叶哈哈大笑起来，“这只是我的梦想，还差得远，一个多月连‘恒域之歌’都写不好，好丢人的……”

　　“没事，吃完饭到娱乐室找找灵感，全套的英爵设备，9.1声道。”

　　“你怎么不早说？”迷叶兴奋地放下筷子，“在哪里？我已经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