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迁徙》素昧平生丶

18、第 18 章

　　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就听到外面自东向西去的敲锣声，还伴着田老头家田老三的吆喝。原是通知大家都去村东头的空地上说事，关于全村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外面渐渐的就有断断续续细碎脚步声和议论声响起，田老三心烦扯嗓子骂一句，就都安静了。

　　田老三这人有些混不吝，什么事在他嘴里都能成了乐子，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村人爱听他说话，但也不敢惹他，毕竟他就是个混混头子，二十多了也没有好姑娘愿意嫁他，他自己也不愿将就。但在刘平远的记忆里，这人实是个脑袋灵活的，只不过还没遇到“好风”罢了。

　　暂不说他。刘平远听外面人都去了，看一眼他刚从田里正家回来的爷爷，正稳稳当当的坐着吃饭，仿佛没听到。脑里一转有些猜测，也就不管不问，继续吃饭。

　　待收拾了桌子，田老头扶着田里正就上门了，路两旁站着的都是村里各家的当家人，也有些媳妇娃娃在后面探头探脑。此时天已经黑了，火把明明灭灭，照映的大家伙的脸都各藏心思一般，所有人都静默无声，看田老头叩着刘家大门。

　　听见敲门声，全家人都看向刘老头，刘老头依然老神自在，不疾不徐的吩咐刘平远：

　　“远哥儿去看薛先生睡了吗？”

　　“尚未。”

　　说话的人是薛先生，此时他已经能下地走了，刘平远晚上吃饭前，寻机会把另半管体力药剂倒在赵氏特意给薛先生熬的养身体的汤里。虽说现在多走几步还有点微微气喘，但那也只是调养的问题了，身体已无大碍。

　　“估摸您这里要收网了，薛某怎能不来凑个热闹？”薛先生笑着说，坐在院里一旁椅子上。

　　“让您见笑了。”刘老头笑道，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心情舒畅。

　　门打开了，田里正被田老头搀着颤巍巍的走进院子，见状刘老头暗嗤，这老头也是个奸滑的，刚还见他拎个菜刀生龙活虎的满院子撵鸡。

　　却见田里正双腿一曲对着刘老头要跪下去，众人都惊叫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刘老头赶紧搀扶住了，心下有点暗恼，刚才商量也没说有这一出，这不把他架上了吗？

　　“满仓，你当得这一跪，你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啊！要是没有你提前告知，叛军打来多少人想跑都来不及！现在我就倚老卖老请你拿个主意，大家伙儿都听你的。”田里正是情真意切的，现在叛军还未打来，这般提前透露消息，闹大了事衙门岂不来抓？另外有平远的薛先生在，里正人老成精，觉得有个懂得天下大势的人，一行人走的肯定是长远的路。

　　刘老头也是防止还没逃难就被抓走，又看不得朝夕相处的邻里丧命，所以早就跟里正定好了明早就走，都是逃命，带多了也跑不快。就给一晚上时间准备，明早谁也不等。要是一起走，就少不得有个领头的，人多力量大，劲儿往一处使，活下来的人才多，因此就有了这出戏。

　　“那我也就不推脱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消息了，只给你们今晚一宿时间准备，明早寅时初就集合，寅时末就出发，谁也不等。”

　　“这么早！这点时辰哪够啊？根本来不及啊？”

　　有人就叫了起来，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来不及就留下，或是你自己有去处晚点走随意。”田老三吼一嗓子，那人看他阴着脸，也不敢呛声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们去哪，我们过后自己去。”

　　李家老婆子跳出来嚷着。

　　“那我们当傻子呢？万一你们走晚了被抓到了供出来我们可怎么办？”田老三不屑。

　　他这一说，大家也回过味儿来，纷纷支持：

　　“就是！打的倒是好主意！能晚走谁不想？”

　　“说那些做啥！明早咱们就跟刘家走，谁也不等！”

　　老里正拉着脸，他能理解众人的想法，可这是什么时候？逃命还能讲价还价的？

　　刘平远大概扫一眼把几个叫嚣的厉害和脸上神色表示不满的记在心里，面上一片平静。

　　刘老头不管这些，上赶着不是买卖，你不搭理他了，他自己反倒上心琢磨，沉声说道：

　　“我说下各家要的准备，衣服被褥粮食不用说，能带都带着，另外要准备二指宽的布条，越多越好。防雨防潮的油布也得尽量带。有车的不管什么车都用着，没车的就自己跟别家商量好。你们自己尽量斟酌着带，路途遥远，带多了走不动也不会等的。各家有别村亲戚的，愿意一起走都行。只是我丑话说前头，我刘家没那个本事保证各家性命，是一条路的就一起走。若有起了坏心思的，也别怪我下狠手。”说着用黑沉沉的目光环视一圈。

　　“满仓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能听明白话的都去准备吧！”老里正也正色道。

　　人群就急急慌慌的散去，都吵吵嚷嚷的回家收拾，还有些机灵的妇人就围上了赵氏，顺手帮她做点活并叽叽喳喳的讨主意。

　　赵氏早得了平远的嘱咐，也很耐心：

　　“能存住的面饼啊不易坏的能做都做了，也省的带的太多，路上哪有时间做饭？布条啊？布条是用来绑腿的，时间长了就知道好处了。”

　　有些事你主动告诉，他们不当回事，要是小道消息，反而信的真真的，就好比道不经传，医不扣门。还有那趁乱旁敲侧击问去哪的，赵氏一看是李婆子尽得真传的小儿媳，见她看过去，瑟缩了一下讪笑。赵氏似笑非笑：

　　“怎么？李大娘没问出来就派你来了？死了这条心吧，我刘家不可能拿大伙的性命来发善心！”

　　田老头大儿媳何氏也不客气：

　　“真是个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你家不走大家伙都得乐的拍巴掌。”

　　“不说那些了，都回去忙吧啊！”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一大堆活要忙呢。

　　一晚上村里家家灯火通明，炊烟袅袅，忙的热火朝天。刘家女人们忙脚不点地，把能做的都做了，油盐也不省着用了，吃食上下足了料，好在刘老头存的多，要不也不敢这么用。男人们也搬粮食，装行李，没活了后来也上手帮着干，赵氏后来手都开始哆嗦了，刘成章就接过来，在她指点下干活，两人时不时拌一句嘴。飞秋飞原就跟着薛小姐剪布条，三人细心，灯火下眼神要比大人们好上不少，一会儿就剪了满满一大包。就连薛先生都坐在一边帮着把烙好的面饼四五个一包放在袋子里装好，德宝就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蹬蹬跑去看看那个，时不时也嗨呀嗨呀的帮着递点东西，小脸上都是不知愁滋味的笑。

　　不到寅时，刘家的车就都装满了，一样一样整整齐齐满满登登。众人都又累又饿又困，但是看着准备好的车辆，心里就踏实极了。吃过饭刘平远拿出一管体力药剂稀释到水里给众人分喝了，看着他们脸色不那么憔悴了才放心。

　　地窖里还有一小半的粮食带不走，心疼却也没办法，板车倒是能再往上摞些，但太高容易翻，另外骡子也拉不动，因此刘老头就把带不走的稍值钱点的都放地窖里，把地窖掩藏好，万一以后事态平稳了也许还有用，他却不知刘平远私下里把东西都收空间里了，战乱那么多年，进了深山老林哪还有机会下山？刘老头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办法而已。

　　寅时初，村东头的空地上就聚集了一大堆人，不说别家，就田老头一家就大一帮人。吵闹叫喊娃娃哭声牲口嘶鸣混在一起乱乱糟糟，不时还有别村的人拖家带口的赶来。但也不多，加起来也就七八家，也是，本村人还有好些不信的呢。其中还有田老大媳妇何氏的娘家人，老夫妻俩并一个瘦高的少年，也拉着辆棚车，这少年来了就用星星眼看着刘平远，刘平远也没注意到。他在冷眼看着人群最边上的李家，李老婆子阴着脸抱着孙子坐在她家的板车上，她大儿木讷的往车上背粮食，大儿媳带着唯一的女儿丑丫，面容愁苦的跟着一起，小儿和小儿媳站在一边絮絮叨叨指手画脚。

　　刘平远垂下眼，眼里冷意一闪而过，有些人活着也浪费粮食，虽然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是假如掉水里了，他也只会假装没看到而已，毕竟是潜在的危险，能除去了，还是极好的。

　　敲着锣让大家静下来，刘老头就和刘平远教大家绑腿，不说路途上能防止水肿，就是进了林子里，也防止虫蛇。

　　大多人都听话，剪了布条，此时都互相帮忙给绑上，少数人觉得浪费衣服，不舍得或是觉得没有必要，刘平远也懒得管。刚来的何家也忙不得要剪，田老头向来满意老大媳妇，因此做主把自家备着的先给用着，两家互相感谢客气也很和睦。

　　吵吵闹闹的很快到了寅时末，检查好了说走就走，再不等一人，谁跪哭求也不好使，只说刚开始队伍走的慢，能撵上就带着，就把人拎一边出发了，那几人赶紧着急忙慌的回去催人。

　　青壮在外围着车队，车边上绑着一切能用的武器，妇孺老弱在里，农家人爱惜畜力，能走就走，累的不行才上车歇着，因此刚开始走的确实不算快。

　　天亮了，乌泱泱的一大堆人也才走出□□里地，因为忙了一宿都十分疲惫，又走了两三里，才停下来歇歇，赵氏刘宛几个都上车倒下就睡，其他人也都把雨布铺地上抓紧时间歇着，村里人都有样学样，好在现在不冷。刚开始强度不能太大，得循序渐进，歇完就得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