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灵说》烟霞之约

5、玉人观

　　一

　　“她说，她随时奉陪，还有她说……”白眉老道跪在地上，微微颤颤，结结巴巴地说道。
　　“她还说什么？”一个温和的声音如是问道。奇怪，说这个话的人应该很温柔平和的样子，但听的那个人却好像十分害怕。

　　白眉老道半天没都说出来，艰难地开了开口，却终是把那“剥干净……”的一句咽了回去。
　　“总之，那妖女百般羞辱我们！不仅羞辱我们，还…羞辱您！一想到这么尊贵的掌门大人被她羞辱，老夫…老夫就气愤难抑！这个女人简直可恶至极！自以为是！无法无天！云掌门，只要您下令，我马上…”

　　“她羞辱我什么？”那声音打断他，好像在表明对这个更有兴趣。
　　“这…这…”白眉老道正想着怎么表达委婉点，旁边有一个人不耐烦了打断他：“这这这！什么这！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道门的脸都叫你们给丢光了！滚！”

　　那白眉道士忙一边磕头喊着“真人息怒”一边滚了出去，他好歹也是一个分派的掌门，但在这些人的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

　　华丽威严的泛着青色的宫殿穹顶下，一个人端坐于最高处的宝座，宛若云端。旁边立着一左一右两名护卫，次一级的是各大元老，宫梯之下是泱泱的各分派掌门。

　　白眉道长一滚到底，灰头土脸地缩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觉得这应该是你的位置吗？”刚才骂“滚”的人又再度开口。
　　那白眉道长是脸都要低到地上去了，好歹也是大把年纪，也是少有被如此对待，一脸难堪地退出了宫殿。
　　旁边众人皆是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整个大殿凝滞的空旷与安静。
　　良久，那云上之人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都也，你不要总是这样，粗暴。”说的正是他右边的黑衣护卫。
　　“掌门，以我看那玉禧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小观！”要这种人吃苦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云从龙摆摆手，温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人可是我们修仙界的‘珍品’，我怎么舍得动她呢？”
　　“更何况，现在可是‘神法神治’的世界，我们怎么能犯法呢？”这里早就不是那个弱肉强食，随意生杀夺予的修真时代了。
　　都也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却仍是说：“这样把与灵山给了她，未免也太折损我们的面子！”反正他是不会善罢甘休！
　　“那这样，你下去帮我解决个事情。”云从龙忽然说道，“不久芩国将有四年一度的祭神大典，这次办得也是十分隆重，不妨代我去看看。”
　　“说不准还能遇见玉禧小真人呢。”

　　二

　　“什么？去皇城？”玉静惊讶地问道，“你不是一贯不喜与这些王公贵族扯上关系吗？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我那个洞府的事，放心，我会乔装一番的，以一个代表的小道身份去，不会暴露自己。”玉禧答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修仙道门的掌门去问别人要地，也亏你想得出来。你外面的事情都办完了？”
　　“推掉了不少，剩下的边走边办吧，”玉禧笑嘻嘻地说，“观里的事就辛苦你了。”
　　“你明白就好！只会画大饼不会管事情，你迟早要把我累死。今年又招那么多的学生，大多又都是贫寒家庭的，我们就一个小观，玉禧大人！”
　　“哎呀”玉禧抱抱她撒娇道，“谁叫我们玉静美人这么美丽，这么能干，做事情又总是这么认真！我只能说遇见你三生有幸了，没有你，玉人观哪里能有今天呢？我会在外面努力挣钱养活我们的观门的！”
　　“哼，油嘴滑舌，还陈腔滥调。”玉静暼她一眼，不为所动。
　　于是玉禧从乾坤袖里面摸出了一副书卷，徐徐展开，上下扫视并故作陶醉道：“唉，怎么办，是当代著名书法大家徐老先生的绝版，珍藏，墨迹，《南亭续》！我若是不出去，以后还怎么能得到这样的人间至宝呢？唉，可惜，可惜。”又是摇头叹息。
　　玉静马上一改平时的宁静自持，两眼发光地凑了上来。
　　玉禧边佯装依依不舍地慢吞吞递给她边说道：“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呢，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哦。”
　　玉静没有理会她，对着那幅书法连连赞叹了几声，才转过头来闷闷说了一句; “这次就算了，不过去皇城也带上辛，我可实在没有其他的精力来管住他了。”
　　“啊？”出乎意料，“这次就算了，下次吧！”她说道。
　　“下次又是下次！”玉静瞪眼，“没有下次了，与灵山和辛选一个吧，要不然哪都别想去。”
　　“不至于啊静美人，难道是这辛最近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不就一个弟子，（就算身份特殊了些）还能翻起什么大风大浪，让掌门都束手无策？
　　“我就跟你说吧，特别是最近，辛情绪很容易暴躁。”
　　“还有他不是专门睡一个房间么？有弟子反映到夜里总是会听到那里有奇怪的叫声，问辛他也不承认，反倒推给厨房里面的那只猫，这是人会信的事么？
　　“而且有时候有的弟子撞见辛在一些墙角里乱蹦乱跳，手舞足蹈，不知道在干什么。末了走过去一看，墙上地上满是抓痕，还有…”
　　“总之，这不是好不好处理的问题，我总不能每天套个绳子在他脖子上罢，我真的对辛的这些行为没法了，谁领回来的谁负责。”
　　玉禧直听得一阵嘴角抽搐，半天才发出声来：“没有想到竟能顽劣至此。看来我走之前真的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你放心，给我第三个选择，保证让他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服服帖帖的。”玉禧如是保证到。

　　三

　　晨曦初起，远处有女在天边织云为锦。江山清空，正是吐纳修行的好时节。河边有人渡船，几叶小舟泛在水面上。
　　观内有朗朗书声，每晨起而诵；也有教习乐器的地方，不知是何人在吹笛，曲调静远悠扬。
　　也有教习处（类似于今天的教务处）在为新近入门的学子们讲话，声音不大字字却都清楚。偌大的广场人头攒动，弟子们皆席地而坐，无人喧哗。
　　“每个人天生都有各自的灵气，这也是与世界沟通的必备法则。人在年少时是开灵智，养灵气，萃灵质的绝佳也是关键的时期，这关系到奠定你未来修行发展的基础。”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愚笨庸俗之辈，各有差别罢了。只是有许多人为世事所蹉跎，又或者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即使是现在的许多地方都是，灵气修行对于俗世的生活是“无用”，即使是许多天赋尚好的人，都没有机会培养与发掘自身的灵能，终泯然众人。”
　　“修行自然也有天赋与一般的差别，我们把天生便有灵根的称为‘灵子’，百万人中难得其一，修仙潜质无疑是卓越的。但是另外一方面来说，即使是身为‘大多数的’凡人，本身的潜力也开发不足百分之几。我们的神为何要大举扩张修行规模，最主要的原因也在于此。”
　　“我们很荣幸，能够有缘在此相聚。你们中的极少数人是天生灵根，但绝大多数是因为灵智，灵能或者灵质方面的强项而能来到这里；我们也深感愧疚，对于那些未能到来这里的孩子，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是没有被培育的可能。但限于观门的资源与人力，我们不得不做出抉择。”
　　“来到这里的第一课，是我想使你们明白，对于能进入这里，你们可以引以为傲，但不要自持超凡；你们要对一切庸碌以蔑视，但也要对一切苍生以悲悯；你们可以在一个良好的修行环境怡然，但也要去历练体验人生悲苦辛酸，并深刻地明白这个世界是远远不够好，并且从某些方面来说，仍然糟糕透顶。”
　　“我们最希望你能够学到的是‘济苍生’的情怀与能力。”
　　“而要达到这一点，首先你们要做的，是使自己脱离宿命的无奈，能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救人者唯先自救，否则很容易招致一塌糊涂。为此你们必须勤勉用功，甘于寂寞与苦修。”
　　“这是现实：即使你们都同样的努力，但最后能真正踏上修仙之路的人必然寥寥。他们中大多数是有灵根的人，极少的一部分则相反。对于这些人他们将去往蓬莱，或者是昆仑山，南海，云间道门等，探求更高的天道，走向更高的，更艰难，也更残忍的修行道路。”
　　“而对于其他学子，我们不会使你的努力就此浪费。你们将根据各自的所长与意愿去往如剑道蜀山，功夫少林，驯兽世家，灵械城等等。对其中的你们一些人我们会进行考核与选拔，作为玉人观在各地分设的‘私塾’的后备人才，我们会为你们提供许多优厚的待遇。”
　　“那些能真正求得长生的人，他们应当保有对神的仰慕与对自然的敬畏，不要忘记初心；而这些仍在世间的修行者们，你们要谨防陷入泥潭，你们的每一份自由都带着责任。平凡但不可苟且，请用心且要认真。”
　　“最后要记住的是：如果只是凡人，他将面临这个世界的许多现实且无从改变，短暂的寿命，无常的人生与易逝的容颜不得不驱使着及时却短暂渺茫的快乐。
　　‘我能怎么办，现实就是这个样子’许多凡人这样无奈地说道。
　　但你们是修士，你们将通过修行保持少年的容颜，健康的身体，更绵长的寿命，以及，改变世界的能力。你必须永远努力，永远前进，并且永不妥协。因为，你们本身就是人类的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