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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柳暗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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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青在刘帝耳边逗着笑,这笑声都传到边上的丽嫔宫里去了。
“陛下喜欢,臣妾便天天做与陛下。”岁青说着,拉着刘帝往寝宫走去,只留下一阵笑声给隔壁的丽嫔听。
丽嫔在宫里来回踱步,听着那笑声心里更是恨极了这个新来的女人。她手里捏着帕子,咬着牙看着外头:“怎么,不就是侍寝,这么笑,真是晦气!”
“娘娘说的是,不就是刚来的,想必是没什么见识的。”身边的宫女也跟着嚼舌根。
“不就是从外头来的,新鲜吗?”丽嫔说,“你去叫人查查,这个女人什么来头——外头的可不能乱吃,吃坏了身子。”丽嫔将手里的帕子扔下,便转身去了里头。她就不信这个女人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把刘帝迷的死死的。
丽嫔是在那之后入的宫,并未见过听过身边人提起关于刘帝身边另一个女人的故事,因此也是不知道的,但皇后不同——她与文贵妃同日嫁入王府,也是在王府就知道阿嫣的事情,也是见过那惊为天人的女子。皇后心里慌神,却只能暗自安慰自己。这个岁青,跟阿嫣虽说不是同一人,却是这般相像——也难怪刘帝会这般疼惜。
皇后寝宫也是彻夜未眠。她与刘帝本身并无感情,却也是夫妻同舟十多年——她从不与后宫的众人争宠,她与文贵妃原先也是情同姐妹,如今却只能将她拒之门外。皇后是左相的嫡出女儿,只能与左相一条心,如今右相身陷囫囵,她自然是不能去见文贵妃。
“娘娘,今夜陛下又在嫣嫔宫里。”有人在后面说。
“知道了。”皇后看着这桌上快要燃尽的火烛,“你先下去吧。”
皇后心里苦闷。她并不想按照父亲的意思继续,可刘帝也是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如今这般田地也是刘帝与左相一同将她推进。皇后将那火烛熄灭,叹了口气,便躺下看着这床帏垂下的花穗——这还是刘帝亲手挂上的,却不知道皇后最爱的,是紫色的花穗。
京城算是有了转机,太后也将此事告知了远在大漠的北平王,却不知道北平王与微生莲都在敌军大营。
微生莲被带到一个小营帐,里头全是稻草和木头,而柱子上绑着的就是刘之陌。这几日他在这也没被亏待,只是一直绑着手脚,心里愤恨。见微生莲被带进来,他心里也是被狠狠拽住:“你怎么——”
“王爷,妾好想你。”微生莲快步走去,也不管身后的几个守卫,就扑过去,抱住刘之陌。
刘之陌一时愣了神。他能低头闻见微生莲身上的气息,那阵轻柔的温暖竟是让他恍惚起来。他见微生莲眼中并无伤感,便知道这是在做戏——可他竟然可笑的有些恼怒自己的慌神。
“王爷,妾来救您了。”微生莲看着刘之陌,检查他是否受伤,嘴里用哭腔喊着,让这几个守卫有些尴尬,背过身去。
刘之陌看着微生莲这副模样:“你见到轩辕昊了?”他有些担心,这是真实的感触。
“是——”微生莲眼神温和地看着刘之陌,“王爷没受伤便好——”
说着微生莲凑近刘之陌耳边:“王爷只要表现得厌恶我,此计便可成。”她说着往后一倒,仿佛是刘之陌将她推到一旁:“王爷——妾只是来救您!您为何还是这般对待妾!”
几个守卫自然是竖起耳朵听着,心里也是暗暗记下,这北平王与王妃关系似乎是不好的,这王妃倒是痴情的,只是这个北平王,明明王妃倾国倾城,怎的还这般对待。
“谁让你来这儿的!”刘之陌喊着。他看着微生莲那脸上的笑,心里一阵难受,似乎是被石头堵住了胸口,有些烦闷。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子,如此智谋,又是从何而来?就连阿嫣那样灵气的女子,也未能有这般的勇气——刘之陌与其说是刮目相看,倒不如是佩服不已,他欣赏微生莲,却觉得心里并非如此。
“王爷——”微生莲装作悲痛,在地上抽泣。
这几个守卫见这两个人似乎是水火不容,便找个人去给轩辕昊报信,想着分开这两个人,省得到时候还打起来。微生莲见有一个守卫去报信,嘴角便勾起笑,又爬到刘之陌耳边:“王爷,您若是回了营帐,便一定记得看那桌上的信件,虽说微生莲并不擅兵法,却各位了解刘帝——若是刘帝想要您攻打,只需要坚守不出便好。”
“莲儿——”刘之陌也是情不自禁说了这句话,微生莲听了一怔,有些恍惚。
两个人相顾无言,微生莲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在一旁装作委屈等着轩辕昊来找。
便是过了好几个时辰,才等来轩辕昊的召见。他叫人将二人都带来,要亲自盘问。
来了轩辕昊的营帐,刘敏并不在。微生莲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刘敏也在,这几件事还不好成事。她看向轩辕昊,他所说眼神看起来凶恶,却能感觉到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愣神。微生莲梨花带雨还在委屈,刘之陌也是不愿去看,两人关系似乎还真是有趣。
“刘德——”轩辕昊看着微生莲那抽泣的样子,问,“你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当年便是如此,如今一点没长进。”
“与你何干?”刘德不愿跟他多说一句,心里挂念的一直都是这场仗该怎么结束。
“倒是可怜了你这王妃。”轩辕昊看着刘德,倒是真看不见一丝怜惜,但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他可是听说过这南闵郡主的大名,刘帝这般厌恶怎么会让她嫁给自己亲弟?
“本就是皇兄塞给我的,也是她自愿嫁入北平王府。”刘德说。
轩辕昊点点头,又看向微生莲,见她哭的那般伤心便开口:“北平王妃,何必为了这样的人哭呢?”
“不过是真心喜欢罢了,便能这般对待——”微生莲说着,稍稍抬头看向轩辕昊。她这话可是与阿嫣说的一般,这些年,若是轩辕昊真的喜欢阿嫣,那必然是记得。那大殿上的事情,怎会忘记?
轩辕昊有些愣住,随即大笑起来:“好一个真心喜欢!刘德,你果真还是个木头!”他上前扶起微生莲,她起身那一抬眸,更是让轩辕昊沦陷其中。
自然是有些按奈不住,这轩辕昊是个好色之人,面上是一本正经,实则这些人都是知道的。微生莲本就是倾国之色,这下轩辕昊更是难以压抑自己。而刘德都看在眼里,他忽然是想到阿嫣,当时也就是梨花带雨地坐上去兴国的马车,而刘帝没有去送,他也没有。
“刘德——你当真是对女色毫无心动啊。”轩辕昊看着微生莲那可怜的模样,“你倒不如,将你这王妃休了——”
“不!王爷!”微生莲赶忙扑到刘之陌面前求他。
“你若是休了妻,我便放了你。”
轩辕昊此话一出,微生莲心里一喜,而刘之陌反倒是犹豫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是不想顺着轩辕昊的话说下去——放不放对于他而言,似乎此刻并不重要,而刘之陌抬眼看见微生莲那双眼眸,竟然是软了心肠。
“王爷——”微生莲见刘之陌犹豫起来,便提醒。
“我——”刘之陌竟然是说不出口。仿佛是有什么阻挡着,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呆愣着看着微生莲那热切的目光,他好像是看见了从未见过的风景。
“如何?”轩辕昊还在问。此时便是最佳时机!
“你真能放了我?”刘之陌回过神,忍着自己的难受,问。
轩辕昊点点头,他看向微生莲背影的眼神在刘之陌眼里是那么恶心,那么让他愤恨。可是他若是坏了大局,还说什么拯救?他不能坏了微生莲一手拉出来的大计。
“好。”刘之陌说,“拿纸笔来。”
轩辕昊算是得逞了,而微生莲也是得逞了。她痛哭流涕,看的轩辕昊是真的信了刘之陌的话,也是心里窃喜。微生莲悄悄看着刘之陌的神情,那紧皱的眉头忽然让看着有些奇怪。
纸笔拿来后,刘之陌便是写了休书,他看向轩辕昊:“你当真会放了我?”
“自然——”轩辕昊说,“当年我就是说到做到,你不信?”他还真就是说到做到,何况此次的仗不打也是无碍。是刘帝一手挑起的战争,他兴国本就是不愿意理会,元国如今也是损伤了元气,还被俘虏了王爷和王妃,也算是奇耻大辱,也不必咄咄逼人。况且,他捡了个大便宜——
微生莲料定轩辕昊会答应,想来他说的应该也不是假话。
刘之陌手里握着笔,有些颤抖地写上了最后的话,写了名字。他看向微生莲,眼里忽然出现的哀伤与为难,让微生莲有些错愕。不过转瞬即逝之后,轩辕昊便叫人带走刘之陌了。
微生莲在营帐里哭得不行,轩辕昊也知道此时并非是好的时机,反正如今这个微生莲已经是孑然一身,刘帝也不喜欢,直接带回兴国,说不定还能纳为侍妾。
“看看,这种人有什么好留恋?”轩辕昊说,“你若是乖乖跟我回了兴国,我还能撤兵,不与你元国多计较。”
此话一出,微生莲心里正是窃喜,她泪眼朦胧看向轩辕昊:“当真吗?”
轩辕昊刚想说,微生莲便随即更是哭得厉害:“可王爷——我——”
“一个负心之人,何必留恋——对你好的,才是真的一心人。”轩辕昊说。他看着这美人是真的百年难遇——想不到元国真是盛产美人。
微生莲心里不再担心,只是心里还念着刘之陌那一眼的不舍得,她与刘之陌这些天,所说是百天夫妻却也是相惜相知。她只在他提起阿嫣之时,见过的眼神,竟然在自己身上也是见到了。她忽然有些不理解什么才是真心真情——或许是她自己看错了。
次日,刘之陌便是被轩辕昊手下的人押送到兴国军营大门前,而微生莲也被拉来看着他离开。
轩辕昊的本意是要微生莲为他死心,没想刘之陌站在门前之时,微生莲忽然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刘之陌——这是微生莲的做戏不错,可刘之陌虽说是知道,可却竟然有一丝贪恋此刻的相拥。他暗暗收紧臂弯,微生莲也是有些慌神。而在轩辕昊看不见的地方,刘之陌轻声一句,便狠狠吻在了微生莲柔软的唇瓣。他不管微生莲多么惊异与慌乱,却是实实在在地吻着。他从未如此真心地吻过任何一个女人,如今的微生莲竟然是让他真心实意地舍不得。
大漠之上的一阵风沙中,只是一瞬间,忽然是两颗心碰撞之后又迅速分开。大漠没有春天,却开满了花。
“等我。”
被拉开的微生莲眼里湿润,看着刘之陌头也不回的身影,仿佛失去了什么——那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竟会是她真正的泪水。
也就是那一刻,微生莲便开始怀疑了这些年的自己,怀疑了所谓的真情。
明明心里都住着另一个人,却在分离的时刻这般难过。
京城中传来消息,说是镇宝祭堂的堂主莫倾顾虽说犯了重罪,但是因为在位时恪尽职守,便免去了死罪;而镇宝祭堂的微生遥也是回归了镇宝祭堂,继续为朝廷卖命。
只是一个嫣嫔,却能救下镇宝祭堂。
左相也是心里不痛快,他倒是没算到会有如此相像的人站在镇宝祭堂那边。他托人送信给皇后,要她看着解决了这个女人——这种人留着便是祸害,论她是人是妖,如今能够动摇刘帝的杀心,谁知往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皇后看着这满纸的谴责,心里也是不痛快。她心里的难过,并非是这个嫣嫔,而是父亲如今所做之事。
“娘娘,文贵妃来了。”宫女说。
“进来吧。”皇后有气无力。
“娘娘又不高兴了?”文贵妃看着这地上的茶杯便知道左相又送了书信,“娘娘何必为难自己。”
皇后看着文贵妃的模样,便问:“嫣嫔抢了你的宠,你也不生气?”
“臣妾与嫣嫔都是陛下的女人,宠爱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文贵妃说,“娘娘莫不是因为嫣嫔才这般难过?”
“倒不是。”皇后说,“只是被前朝的事情烦忧。”
“娘娘——”文贵妃说,“咱们本就是后宫中人,本就是不该去过问前朝之事——即便是陛下允许,那也是过分的恩典。”
皇后看着文贵妃那担忧的神情,心里更是难过。这些年她也是真心待文贵妃,可惜却总是做不成姐妹——两家人吃不了一家饭。
“娘娘——嫣嫔来了。”
皇后有些惊讶,而文贵妃倒是笑了,让人赶紧引进来。
岁青走进来,见文贵妃与皇后便行礼:“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安康。”
“你来了?”皇后看了一眼岁青,那额间的梅花甚是刺眼。
岁青看着皇后的神情便是明白她的想法。这些年在春阁里看了许多,有留恋这烟花之地的才子,有只是贪恋美色的商人,还有耍阴招的政客——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岁青从第一眼看见皇后,便知道是个苦命的女子。岁青笑:“皇后娘娘为何伤心?”
文贵妃与皇后面面相觑,皇后摇摇头:“本宫未曾伤心。”
“倒是臣妾失言了——”岁青说,“臣妾在民间见惯了人们的神情,无论是什么人,臣妾总是会猜中心思——只怕是这后宫里,臣妾看不透。”
皇后没说话,文贵妃只能开口:“行了,嫣嫔,你来找皇后娘娘做什么?”
“臣妾只是想来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那幅画,臣妾很喜欢。”岁青说。
皇后送的那副画,便是冬日里雪地里的梅花下,站着一名女子的画卷。虽说皇后知道那是刘帝的心头好,也是刘帝亲手画的,可还是送给了皇后。皇后只是想借此提点嫣嫔,不要在这后宫中这般招摇。而岁青却是知道,皇后还是怕了。这些年皇后的后位如此稳固,无非就是没人能替代——而如此与阿嫣相似的人,忽然出现,她怕了。
“喜欢就好。”皇后说。
她想告诉岁青的,是那位阿嫣,即便是刘帝心里藏着的人,还是能够放弃的人,还是比不过这元国朝政所导向的皇后。
可岁青知道,那不过是皇后自欺欺人罢了。刘帝爱的只有一个阿嫣,她要做到并不是借着阿嫣的宠爱上位,而是要利用刘帝对阿嫣的宠爱与怀念,改变局势。文贵妃也是知道的,她岁青不屑于刘帝的爱,她并不需要皇帝的爱。
“臣妾还想问一句——娘娘是不是知道那画卷里的人是谁?”岁青说,“臣妾只是觉得她与臣妾有相似之处。”
皇后看了一眼岁青,便漫不经心:“那是已逝的一位娘娘,是陛下一直忘不掉的人。”
“那倒是岁青沾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