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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计穷势迫 ...

  •   “朕不会拷问出家人,但朕要一个结果。”刘帝看向慕冶,“朕只想知道你与莫倾顾在计划些什么,若是你说出来,朕也不必去为难莫大人。”
      慕冶倒是比莫倾顾与微生遥更加了解刘帝,眼前人正是他多年前记恨着的人,现如今虽说是放下人世间的纠葛,但总归是对着高高在上的人有些愤恨:“贫僧已是出家人,不会参与世间水火,莫大人并不曾与贫僧说些有违道义的话。”
      “左相大人言之凿凿,证据便是在春阁的几位宫门守卫,人证都有,朕怎么不信?”刘帝说这话也是说给微生遥听,那几个守卫现如今都是微生遥手下的人,想来这几个人微生遥必定会去仔细盘查。刘帝本就是借题发挥罢了,若是真的除掉莫倾顾那也是好的。
      微生遥在一旁听着,脸上没什么颜色。他想着莫倾顾在天牢受刑,心里总归不是滋味,但慕冶来时将名册之事告知,想必是那名册决不能被发现——现在,微生遥只想着回莫府去将名册销毁。
      “陛下是圣明之君,这人证物证皆可造假,污蔑好人可是罪过——”慕冶嘟囔着,闭着眼手里攒着佛珠。
      刘帝见慕冶也问不出什么,也不能贸然将出家人扣押,只得叫人来带走。随即,他便看向微生遥:“微生大人是什么看法?”
      “臣不知,臣理应避嫌。”微生遥说。
      “避嫌不必了,你在朕身边,朕都是看着的,此事与你毫无关系。”刘帝说。他这是在给微生遥机会,若是真的将莫家治罪,便是与微生家毫无干系,从此也不会饱受猜疑——
      微生遥何尝不知刘帝的意思,但他步入仕途走到如今,都是莫倾顾将他拉下水,如今要他放弃道义,是不可能的事情:“臣以为,莫大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如今外患未解,何必生事,至于人心惶惶?”
      “哦——”刘帝意味深长应答一句,“那微生大人如此避嫌,倒不如先回家歇息——待到事情有了眉目,再回来侍奉?”
      如今就只是两条路,要么将莫家推入深渊,要么便是患难与共,莫倾顾被害,他也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微生遥谢过刘帝,便走了。剩下刘帝一人在殿中沾沾自喜,看着前方军报,心里倒是痛快。

      如今的大漠,双方已是开战许久,战火纷争,大漠的天气忽晴忽暗,弄得两军对峙都不好受。
      刘之陌在帐子里正商议如何制胜,外边传来京里送来的圣旨。
      “王爷,陛下说什么了?”张合见刘之陌脸色不佳,心里也是没了底,谁都知道这皇帝是个疯癫的,三言两语就要打仗,如今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陛下,要生擒轩辕昊。”刘之陌咬着牙,心里有些不快。要说杀了轩辕昊还尚可,这生擒敌军统领,兴国太子,是侮辱轩辕昊——对于上战场厮杀的将士而言,被生擒且带回敌国,是奇耻大辱,何况是兴国的太子,兴国必然是不会答应。
      边上的副将都是听愣了神,原本这仗还有得打,大不了拼死一搏,若是生擒,只是论战术,论军力,是根本行不通的。刘之陌扶着额,走到账外,却见微生莲正巧走来。
      微生莲是收到兄长来信,说是莫倾顾被关天牢,而兄长被软禁在家中,镇宝祭堂如今是没了什么指望,也没人能帮莫倾顾——她本是想来求着刘之陌是否有办法暂缓行刑,谁知又是一道圣旨让刘之陌也是陷入苦地。
      “陛下的旨意,是要生擒轩辕昊?”微生莲明知故问。
      “是。”刘之陌无奈。
      微生莲低下头:“陛下不知如今前方战况吗?”她只是觉得可笑,一个皇帝竟然真的全然不顾这将士们的安危,也不管这家国利弊,只为了自己私欲——微生莲轻笑,看着刘之陌那犯难的样子便说:“那不成你还真想得出怎么生擒轩辕昊?”如今明摆着元国军队比不过兴国,只是小胜几场,竟然让刘帝以为真能打赢。
      “若是输了,只怕是连累郡主了。”刘之陌了解轩辕昊的作风,虽说不会杀了他,但是必然会向元国示威,若是再见了南闵郡主这样的美人,肯定是要带回兴国的。
      “若是轩辕昊真的能将我带去兴国,反倒是个机会。”微生莲说,“我要是能见到轩辕皇帝,那元国与兴国或许不必再战。”
      “但陛下旨意,臣子不可违。”刘之陌说,“何况也未必会输。”
      微生莲没再多说,如今还是让北平王将这仗打好,至于京里的事情,还是另想办法。她是女眷,若是回京也不会有临阵脱逃的罪名,只是怕刘帝倒是找个理由将她也给软禁,那就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回到营帐,微生莲将写好的书信,思量再三才叫流心送走。她写了书信给太后,又派人给文贵妃递消息——虽说她做好回京的准备,却有些放心不下刘之陌。这个北平王是战神,但如今的险境并不是仅仅一个擅长兵法的战神能够解决的,京中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只怕是如今娶了微生家的女人害了他。
      “郡主,咱们真的回京吗?”流心问。
      “若是咱们不回去,就当真没有转机了。”微生莲说,“但若是回去,怕会牵连北平王。”
      “可——”流心说,“王爷是皇帝的亲兄弟,就算是——”
      “并非如此。”微生莲知道,刘帝是想着利用刘之陌才会将他推来大漠,否则那些将军中,分明是刘之陌刚刚返京,又办了喜事,偏偏要他来这,“你只将书信送去就好。”如今若是太后与文贵妃愿意帮忙,或许就能够拖延一阵,到时候再想对策。
      流心点点头,出去了,而微生莲还在桌前,看着白纸发愣。她忽然想要上奏刘帝,却不知该说什么,无论是说了什么,刘帝若是看进去还可,若是直接看都没看就要她人头落地,反而得不偿失。微生莲掀开帐帘,看着外面的将士们,又看刘之陌在远处落寞的身影,心里总是不好受的。
      “王爷!”张合跑来,“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该是谁去——”
      “我去。”刘之陌说,“我去最合适不过,也是想要真心求和。”他最终还是想着要求和,只是因为记着自己的妹妹,记着元国与兴国之间的交好,若是只是因为刘帝想要给阿嫣复仇,那又何必牺牲这么些人?他刘之陌若是能够阻止这次的战役,或是死了也无所谓。
      微生莲听见了。她方才走过来时便听见了,终究还是个顾念情分的人,她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走上前:“王爷当真要去?”
      “是。”刘之陌知道她在身后。
      “张合你去准备吧。”微生莲说,支开张合,“王爷可知若是只身前去,怕是轩辕昊会扣住你,到时候再用你威胁,可就是两清了。”
      “我只是想赌一把轩辕昊的心,若是他扣住我,便以我为筹码求和吧。”刘之陌说,“我也不是不了解城里的事情,百姓困苦,就为了此次大战而活不下去,这并非人君该做之事,皇兄如今身在高位,若是执意如此,我便只好替他收拾局面。”
      “刘之陌,你怎么为了你的皇兄愿意做这些事情?”微生莲问。她总觉得刘帝并不重视刘之陌,而刘之陌心甘情愿为他当牛做马,实在有些憋屈。
      刘之陌轻笑:“因为是皇兄,是亲兄弟。当年若不是为了阿嫣,不是我劝说,他不会坐上皇位,他本来就不肯——是我将他推向深渊罢了。”
      当年,刘帝本就是不争不抢的一个皇子而已,若不是为了将阿嫣夺回,将仇人血洗,不会参与九子夺嫡。然而刘之陌的劝说也十分重要。微生莲明白了这一切的关系,如今只是觉得刘之陌不值,若是说恕罪,这些年他做的早就够了。
      “我不再劝了。”微生莲笑,“若是你被扣住,我们自有办法。”
      刘之陌看向微生莲的脸颊,忽然在阳光下恍惚,当年的阿嫣也曾如此过,只是杨柳垂条,繁花并茂,早就消失在梦里罢了。他忽然笑起来,微生莲一个女子竟然心思缜密,竟然计划着一切——着实不可思议。
      “笑什么?”微生莲看着刘之陌那笑脸,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她未曾见过他由衷的快乐,如今也是看见了。
      “你是个奇女子,何必要为难自己?”刘之陌说的便是嫁给他的事。
      “为不为难,只在我心。”微生莲说完,便转过身去。她走之后,刘之陌耸耸肩,骑上张合牵来的马,奔驰而过。
      大漠风沙四起,却将两根无依无靠的草连根拔起转了几圈又丢下来,却逐渐相依。

      京城里的暗波汹涌,微生遥如今被软禁在家见不到莫倾慕,也没法去天牢,只能干着急。
      “少爷!”阿瞳从门外跑来,“不好了!”
      “怎么了?”微生遥现如今听见不好两个字,心里总会慌神。
      “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莫大人改日就要被处刑,说是问出了什么。”
      微生遥脑子一昏,有些急火攻心,捂着胸口:“莫倾顾绝不会说出什么——是刑部的人故意的。”
      “这可怎么办?”阿瞳也是着急,方才见莫倾慕大人来送消息时的样子,怕是在京城里徒步跑了数十圈,汗流浃背,脸色苍白。
      “我得去天牢。”微生遥说,“阿瞳——你——你去将外面看着的人引起来。”
      “少爷——这是为何?”阿瞳不解。
      “让他们将我打得起不来才好,这样关上房门修养,便不会有人生疑。”微生遥小声说。他将身上的护甲脱去,在院子里忽然喊着要出去,大喊着。
      阿瞳也不耽误,就跑到门口跟那几个刘帝派来的人说少爷发疯了,非要出门。这下这借个人便真就跟着进去了,见微生遥发了疯,便想按在椅子上,谁知微生遥却一拳打在守卫身上,这下是真的让这几个守卫急了眼。阿瞳在一旁看着,嘴里喊着别打,却见微生遥被按在地上狠狠揍着,嘴角勾起笑来,还喊着要出门去。
      过不了多久,微生遥真的没什么动静了,这几个守卫才罢休:“好生看护着。”对着阿瞳说了一句,便派了一个人去回禀刘帝。
      “少爷。”阿瞳将微生遥扶到房里,心疼不已。
      “他们走了没?”微生遥问,身上是疼,但他并不在乎。
      “去了一个人回禀。”阿瞳说,“少爷还是等一等再去天牢吧,先把伤养一养。”
      “不可。此时去才不会生疑,若是过了一阵,那才惹人生疑。”微生遥说着,从床上爬起,“替我找件小厮的衣裳。”
      阿瞳只好照办。
      当夜,微生遥便趁着夜色跳上房梁,看那几个守卫睡在一起,便偷摸溜出去。正是要这些守卫亲自动手才不会让刘帝怀疑,虽说是受了伤,但还不至于起不来——微生遥想着便加快脚步,远远瞧见天牢门口的守卫,便拿出准备好的令牌。这几日他都让身边的小厮去送吃食,虽说他出不去,但小厮来回还是方便的。微生遥低着头,手里拿着篮子,将令牌递给看门的,便顺利进去了。晚上正是换班的临界点,这些守卫自然是着架不住困意,随便看看就放行了。
      来到天牢里,微生遥事先也是看了阿瞳送来的天牢地图,也是一路畅行来到莫倾顾看押的地方。
      一阵血腥味传来,这牢里潮湿,混杂着铁锈味的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窜进鼻孔,微生遥微微皱眉。快速来到牢门前,就见躺在稻草上的血肉模糊的莫倾顾,无声无息。
      “莫倾顾。”微生遥悄声唤了一句,只见莫倾顾缓缓转过头,眼里无神。
      莫倾顾看不清来的是谁,只是听着声音那般熟悉,身上的疼痛昏了脑袋,血水模糊了眼睛,他只能轻轻吭一声,表示还活着。
      微生遥心里绞痛,手紧紧攒着拳,将篮子打开,里头便是伤药。虽说不能治好,但好歹也是能缓解疼痛,减轻点痛苦:“倾顾,你能不能过来点——”微生遥声音哽咽,他知道莫倾顾行动不便,但是他在这门外也够不着他,只能轻轻叫他慢慢挪过来。
      原先来的小厮都是过半个时辰出去的,今日守卫换班也能争取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微生遥打开药瓶,散出药香来。
      躺在稻草上的莫倾顾,听清了微生遥的声音,又闻见药香味,便知道是真的微生遥来了。他心里当然欣喜,又怕耽误了时间微生遥被连累,只能忍着痛苦,缓缓爬向门口。他逐渐看清了微生遥的样子,也是憔悴苍白,本来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看着竟然觉得比自己还可怜。莫倾顾手扒在牢门上,脸上尽是血水伤痕,眼里倒映着微生遥噙着泪水的双眸,他笑着:“微生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便是会死在牢里——”微生遥见他还在打趣,有些气恼。说着将手里的药粉抹在莫倾顾脸上,疼的莫倾顾龇牙。
      “轻点儿啊。”莫倾顾有气无力,见到微生遥却是忍不住的喜悦。这些天他在这牢里被严刑拷打,总是会昏过去,在怎么强健的身体也会垮——只是他为了保持清醒,只能一遍一遍想着以前,想着这些年对北司南苑的痛,对刘帝的恨,再有,就是微生遥。他也不知道为何总是想到微生遥,只是在这一刻庆幸在牢里的不是他。
      “转过来,我替你上药。”微生遥说。他轻轻揭开莫倾顾背上被血水粘黏住的碎布,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微生遥倒吸一口凉气,手上的动作也轻柔许多。只是莫倾顾还是疼的抽搐。
      “轻点儿,求你——”莫倾顾抱怨。他嘴上挂着笑,虽然背对着微生遥,却知道他心里是心疼他的。
      “我问你,你画押了?”微生遥问。
      “大概是我昏过去的时候吧——”莫倾顾说起来也只能无奈,他实在撑不住才神志不清被利用。
      微生遥紧紧锁着眉头:“刘帝要处决你。”
      “猜到了。”莫倾顾忽然轻笑,“若是不处决我才是奇怪。”
      “你可想好对策?”微生遥问。
      “什么对策?”
      微生遥忽然心里有气,下手重了点,疼的莫倾顾差点叫出来:“你是不想出来了吗?”
      “我只是——没了对策——”莫倾顾小声。他不想牵连镇宝祭堂,不想拉微生遥下水,还想出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又能怎么办?
      “莫倾顾!”微生遥忽然声音大了一度,“你怎么能这样!”
      “小声啊!”莫倾顾压着嗓子说。他转过身来,却看见微生遥落下了罕见的泪水,就那么红着眼,紧紧盯着他。莫倾顾愣住,他也不知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外面的人都在想办法帮你——你却想着随便了吗?”微生遥眼泪一滴一滴滴在莫倾顾心坎儿上,“你知不知道,是你先拉我下水,如今还想将我推上岸吗?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莫子难。”
      莫倾顾有些失笑,这还是微生遥头一回喊自己子难。他柔声道:“那我又该怎么办——君落?”
      “你给我好好等着——我们会想到办法,只是如今一时窘迫罢了。”微生遥难有没主意的时候,却在此时没了想法。
      莫倾顾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点点头:“好,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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