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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旧案重翻 ...

  •   待到北平王领着军队到了大漠,已是六月。刘帝身边的守卫已是微生遥的手下,而莫倾顾在镇宝祭堂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莫大人!”厉盛源被调派到莫倾顾身边跑腿,“这是下面县官送上来的粮草调配案!”他带着这好些折子跑进来,气喘吁吁。
      “又是那么多空白案?”莫倾顾这几日算是见识了。这些底下的县官,从乡官到县官没有一个是不克扣粮草的,最后这收上来全是空白的案,根本不够前线的军粮。他叼着笔,紧皱眉头,敲着桌子,心里郁闷还没地方说。
      厉盛源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歇下来:“唉,不都是这样吗?往年也是如此,谁知道突然就要打仗。”他从江南小地方来,可是知道这些官员有多贪财,记得以前就没过过好日子。
      “这要是报上去了,刘帝还不扒了皮?”莫倾顾倒是不怕这个刘帝生气,只是到时候这些县官会连累百姓,他实在于心不忍。谁都知道以民为本的道理,就是刘帝登了皇位之后,只是顾着扫除异己,没有什么实际能福惠于百姓的政策。
      “那你要是不按时报上去,怕是陛下要降罪。”厉盛源扇着扇子,他可不想再被搞一顿。
      莫倾顾歪着头,想着这些漏洞怎么填上,总不能用自家的银两吧?就算是有钱填上,那粮草从哪里买?他犹豫半天,还是没了主意:“我还是直说吧,大不了到时候再参这些县官,先把他们克扣的粮草全搞上来。”
      “你想的简单,粮草克扣终归是一条直线,一个拉一个下水,你我必然是众矢之的了。”厉盛源的意思可是明显,难保左相与右相没有参与其中,这粮草的大利,多少官员都看在眼里。
      “难不成,不上报?”莫倾顾想了想,“不上报,咱们只有亲自去那些地方瞧瞧了。”
      “我也去?”厉盛源苦着脸。
      “废话!”莫倾顾穿上外衫就拉着厉盛源出了门。
      厉盛源是欲哭无泪。

      而在宫里的微生遥也是收到莫倾顾这些天送来的书信,多半是说着粮草之事,实在难以上报,苦不堪言等等。微生遥难得今日有空闲,平日里要待在刘帝身边伺候,没想到他一个文臣竟然在刘帝身边变成武将。他暂且住在这皇帝寝宫边上的耳房,今日刘帝身边有公公在,便是要他在耳房待命。
      “微生大人,陛下唤您。”底下的小公公在门外传话,微生遥听了便赶忙去到正殿。
      刚到正殿便看见刘羌在刘帝身边,微生遥暂且看不出刘帝的意思,只好过去了。
      “爱卿快来。”刘帝叫微生遥上前,手里拿着个盒子,不知道装着什么。
      微生遥瞥见刘羌面露难色,眼神看着他,像是苦涩。没多想,便走上前去。
      “爱卿可认得这是什么?”刘帝一伸手,将盒子递到微生遥眼前。
      那是一只桃木盒子。里头装着的,是一只宫令。上面倒是没有多余的字,只不过是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微生遥思索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在哪里见过,只是深觉眼熟。
      “这是北司南苑原先的令牌。”
      微生遥听着,脑子里突然一震,他面上并无其他表情,只是心里有些不适:“是臣孤陋寡闻。”他想不通,刘帝怎么忽然将这东西翻出来,还特意给他看。
      刘羌忽然开口:“此物,是在唐家人那里拿来的。”
      原来是刘羌忽然被刘帝派去搜查唐家,说是唐家竟然私自参与官府独有的冶炼生意。去搜查也就罢了,还真就翻出了这种东西,所有人都知道,刘帝最恨,就是北司南苑。这种象征功高盖主的东西,唐家人还真是敢藏。
      “那便是唐家人自讨没趣了。”微生遥说。他没去看刘帝的神情,他总是怕自己被刘帝看穿些什么。
      “唐家人私藏北司南苑的旧物——传旨吧,唐家人,男丁全部押入大牢,女眷流放。”
      刘羌紧锁眉头,低头不语。他知道刘帝这是故意的,可是唐家人私藏旧物,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敢说确定。
      微生遥更是心里难受,只是不能表露。他知道刘帝的意思,这是在做给他看,也是想让莫倾顾知道,北司南苑是刘帝心里最大的那根刺,他们想动,是不可能的。只是莫倾顾若是知道必然沉不住气,刘帝也是想要莫倾顾沉不住气,能彻底除掉北司南苑的旧人,才是刘帝想要的。
      刘羌开口:“陛下,这令牌如何处置?”他心里明白,这令牌很可能并不是唐家人的,当年刘帝早就下令清除余党,这令牌必然都在刘帝手里。
      “唉,烧了倒也是可惜——”刘帝仔细端详着令牌,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虽说已经过了许多年,仍然清晰,“让工匠翻新当作镇宝祭堂的令牌吧。”
      微生遥先是一怔,而后咬着牙,心里实在愤恨。刘帝这倒是计划周全,拼了命的想激怒他:“臣已经有令牌,再多,怕是不妥。”
      “不,朕是想换了之前的令牌。”刘帝笑,“这沾了血的令牌才是个好的警醒。”
      微生遥向来沉稳,如今也是忍不住那手在身后握拳颤抖。
      “陛下,镇宝祭堂不宜沾了北司南苑的血。”刘羌说。他也不是跟谁站成一队,只是他对刘帝总是觉得过分。
      “朕就是想要镇宝祭堂记着。”刘帝轻哼一声,起身走开了。
      见刘帝走了,刘羌走到微生遥身旁,扶他起来:“微生大人,不必太在意。陛下,一直是这种人。”他从来看不惯刘帝,不也是只能俯首称臣吗?
      “王爷,您不明白。”微生遥起身,转过身就离开了。他愤恨的不是刘帝将令牌给他,而是刘帝这么做就是想让镇宝祭堂反抗。刘帝终究是不愿意相信镇宝祭堂能够忠心,如今还将北司南苑彻底判做罪人,更是可恨。
      刘羌也没多言,只是看着微生遥走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知道镇宝祭堂现在并非有谋反之意,也并非是要像北司南苑一般,若是善用,反倒是有利于元国。如今刘帝所作所为,无非是逼着镇宝祭堂反抗,成了北司南苑的余党,成了该入狱的罪人。

      当莫倾顾知晓此事之时,已经是深夜。在外奔波一整天刚想歇息,就气得跳脚。
      “欺人太甚!”莫倾顾最忍不住的,就是将北司南苑的事情拿出来再踩两脚,刘帝也算是抓住了莫倾顾的辫子。
      “此时断不能轻举妄动。”微生遥说,“刘帝就等着你做些什么。”微生遥怕莫倾顾真的忍不住。
      “他就是料定你我不敢轻举妄动,才这般欺辱。”莫倾顾看着微生遥,“你我若真是什么都不做,那才是最可怕的。我们只能永远被他压着,什么都做不了。”他眼睛通红,满是不甘。
      “但我们如果做了什么,就成了把柄,我们也不可能对抗刘帝。”微生遥回避他的目光,他知道这是服软,但他不能冒险。
      莫倾顾抓着微生遥的衣襟,将他推到墙角:“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这样吗?那你我来这镇宝祭堂的意义何在?”
      “我并非是全然为了北司南苑而来!”微生遥抓着莫倾顾的手,愤愤道。
      莫倾顾眼里倒映着微生遥那难得一见的激动,忽然笑了:“你真的就忘了吗?”
      微生遥见他松了手,低下头:“我没忘,却并不是非要如此。”
      “我父亲是刘帝活生生一刀一刀放血死的——我忘不了他死的时候那个样子,我记到现在——现在却还是在刘帝的掌控中,翻不得身。我等了许多年,等的难道只是在刘帝的安排下步步小心,功成名就吗?”莫倾顾坐在地上。
      “若不是郡主,微生家可就灭门了。”微生遥说,“我当然忘不了,但并非复仇才是唯一的路。”他如今,是全然看清了刘帝这个人,根本就是在玩弄他们,就等着他们。就如同野兽在看着自己的猎物自顾自地计划,实则随手一挥,就可以掐死猎物。
      “微生遥!”莫倾顾忽然抓住微生遥,一个翻身,将他按在地上,自己居高临下地说着,“你可知道郡主那年元宵夜,是我救下的?”
      微生遥一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莫倾顾竟然将自己按在地上:“你——”
      “你知不知道郡主想嫁的是我?”
      “我知道。”微生遥说着偏过头。他也是后来才明白,为何微生莲只见了莫倾顾一面就念念不忘。
      “要不是我,你们微生家就灭门了——”莫倾顾凑到微生遥耳边喃喃。
      微生遥紧锁着眉头,压低声音:“你想干嘛?”
      莫倾顾忽然在他耳边笑起来:“这是你们微生家欠的债啊,你觉得该怎么还?”
      微生遥没吭声,他被莫倾顾按着手,动弹不得。莫倾顾的话就在耳边回荡,一股湿气喷在自己的耳朵旁,微生遥竟然不自觉脸红。
      “微生莲都嫁人了——你不会以为没得还了吧?”莫倾顾咬着耳朵,“可以,你来还。”
      “莫子难!”微生遥一急,叫了莫倾顾的小字。
      “你还真信。”莫倾顾放开微生遥,在一旁又坐下,“真想还,就请微生大人别再忍气吞声了。”
      微生遥直起身来,没说话。莫倾顾也是自找没趣,起身走开了。

      莫倾顾去找了自家大哥,这唐家人的事情实在蹊跷,或许能打听到什么。
      “大哥。”莫倾顾见莫倾慕在房间里读书,便径直走了过去,“你今日去昭狱里看了吗?”他知道以大哥的性子必然会去瞧一瞧。
      “唐家人关着,也不是我能见到的。”莫倾慕说,“那看守的都是刘帝自己的人,这谁都见不着他。”
      “真的关押了吗?”莫倾顾冷不丁问了一句。
      莫倾慕一怔,仔细想了下:“这还真没人怀疑过。可刘帝恨透了唐家人,怎么会不关押?”
      “这件事本就蹊跷,单看这唐家人能来京城就不对劲。”莫倾顾分析道,“刘帝即便是故意为之,那没道理之后忽然找个理由又绑了人家,再翻出什么令牌。”
      莫倾慕放下书:“颇有道理——只是,这件事死无对证,唐家老二马上就处刑了,我们也见不到,刘帝究竟想干什么?”
      “他将令牌再赐给镇宝祭堂,无非就是想激怒我们——但,我们如果真的没有作为,也似乎正中他下怀——”
      “行了。”莫倾慕说,“先把粮草的事情办好,这外敌还在,不能急着将北司南苑的事情翻出来。”
      “我知道。”

      大漠,是兴国与元国的边界,常有盗贼在此处等着袭击商人或是达官贵人。
      微生莲与随从等都是先行,这大军调配在后,刘之陌自然也是在后面。
      “郡主,听说这大漠有许多盗贼,咱们走前面不好吧。”流心说。
      “若是不走前面,我还怕这京城有蛇。”微生莲闭目养神,她已经离京数日,这一路上也受了不少照顾,走前面也是能暂缓兴国的探子探到虚实罢了,能帮得到元国大军也是报国了。
      “郡主,前面有风沙,不太好走。”外边儿的人说。
      “那就先停下!”流心喊着。
      微生莲睁开眼,掀开帘子仔细查看,这前边儿是有风沙,不过这个地方总觉得停的不对时候。
      “啊!”
      忽然马车外传来惨叫,这立马就人心惶惶了。
      “郡主!”流心一心想护住微生莲,却被微生莲拦下。
      “流心,你将我的手串解开,留作印记。”微生莲说完,便带上面纱,掀开车帘。
      果真是这大漠盗贼,这一队盗贼生得人高马大,长相倒像是大漠上的人,粗狂鲁莽。微生莲走下车,一股子清高孤傲的脾气,这些盗贼见下来的是女子,心里也是有些放松。
      “你们从那儿来的。”带头的还是个长相不错的男子,只是在大漠上呆惯了,风吹日晒,颇显沧桑。
      “我们郡主怎么轮得到你们问话。”流心在身后说,忽然一道剑光闪过,那剑就架在流心脖子上。
      那伙人见流心那害怕的神情,哄堂大笑。
      “何必如此动粗?”微生莲异常冷静的声音反倒是让这些人惊异,“我是元国郡主,你们也敢抢?”
      “哈哈哈,不就是个郡主。”边上一个小子笑,“我们还抢过人家王子!”
      王子?微生莲挑眉。这王子的称呼可是元国没有的。这兴国能让王子就这么穿过大漠?微生莲有些笑意:“王子与郡主也要看地位。”
      带头的脸上尽是不屑:“哼,不都是一身铜臭味!”他将刀架在微生莲的脖子上,见她没有惧色,侧过刀锋,一挥,便将微生莲的面纱挑下。
      大漠上本就少见女子,再能见这如此清丽的女子更是奇异。这些盗贼一时愣神,这带头的一怔,随即大笑起来:“不愧是元国的郡主,生得如此倾国倾城!”
      微生莲也是面无表情,见这些盗贼如此不警惕,心里也是觉得可笑:“你们想要多少?”在这种地方做盗贼无非是为了钱,只要钱足够,他们也不会杀人灭口。这是大漠盗贼的规矩,她也曾经在书上看过。
      “郡主这般大气?”带头的笑。
      “我未必有那么多。”微生莲说。
      “郡主来这种地方想必也是被逼无奈啊——”带头的说,“要是跟爷回去当个夫人,那就不用这么苦了。”
      后边儿的流心急坏了,也顾不得脖子上的剑:“胡说八道!我们郡主怎会跟你这种人一起!”
      “嗯?”这些人脸色不好看,流心脖子上的剑又紧了紧。
      微生莲缓缓开口:“我虽是来了大漠,却不是因为在元国犯了错。”她紧盯着那带头人的眼睛,似乎是要看透他,惹得那带头人有意无意地避开。
      “我是元国的郡主,穿过大漠是为了国事,也不是你们耽误得了的。”微生莲眯起眼看着这群人,那架在流心脖子上的剑,倒是抢眼。
      “既然这般要紧,那便与我们走吧。”这群人步步紧逼,微生莲与流心也就跟着走了。
      这一路,流心从背后散了不少串珠,也没被这些傻子发现。
      “你们住的地方还挺让人意外。”微生莲抬眼看了看,这些房屋虽说不是什么金碧辉煌,但是该有的都有,还有些装饰,是她未曾见过的。
      “莫不是你们眼里我们住的都是地窖?”带头人身边的小子看起来年纪小些,对她们还算客气。也许是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女子,方才看了许久。后边儿的流心看在眼里,恨得牙痒。
      “不是,只是觉得华丽许多。”微生莲这一路上语气淡漠,面色如常,这些盗贼看在眼里,都是狐疑。这女人是真的毫无惧色,丝毫不担心自己遭遇不测,难不成她真是有什么神功吗?
      见这些人都警惕她,微生莲反倒觉得有趣:“你们担心什么?”
      “哼,没见过你这种女子。”带头人说。
      “我不是寻常女子。”微生莲忽然勾起嘴角一笑,“我是郡主,怎会与其他女子一般?”
      这一笑,更是让那小孩儿看呆了,后面的流心马上叫起来:“你看什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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