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野兽》苦海不渡

4、第4章

　　过了半饷，莫里斯缓缓地张开模糊不清的双眼，肩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是箭矢仍然留在肩上，随着每一次行动，流出鲜红的血液。他咬咬牙，折断了箭矢的尾端，紧闭上双眼，闷哼一声，将箭矢从前端拔出、扔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接着，他扯下一节衣摆，草草地将肩膀包扎好。最后，瘫坐在草地上，喘着粗气，这才观察起自己现下所处的环境。
　　他从未想过，阴森可怕的尖叫森林，内部竟然是这副截然不同的光景。天空中的圆月清晰可见，周围的草木生气蓬勃，夜莺婉转低鸣，蟋蟀高声弹唱，与普通的森林别无二致，甚至更加迷人。
　　而他的正前方，是一片娇艳烂漫的玫瑰花田，但却带着致命的魅力，玫瑰花丛高得惊人，比健壮的成年男子还要高上些许，尖锐的刺隐藏在迷人的花丛间。仅仅一眼，就让人再移不开视线。
　　一阵晚风袭来，卷起醉人的花香，像是治愈伤痛的魔法，莫里斯的疲惫与疼痛一瞬间感觉不到了，情不自禁地踉跄着走近，想起承诺给贝尔的礼物，伸出手折下了一朵红艳的玫瑰。
　　“吼!”莫里斯一震，随着一声兽吼，他看见了花丛里的一双闪着骇人绿光的兽瞳，他吓得往后一倒，径直坐在了地上，眼睛瞪圆了，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包子。
　　随着玫瑰花丛的摇晃与“沙沙”声，兽瞳的主人从花丛间走了出来，是的，用两条腿走了出来!这是一只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物，从未出现在任何一个吟游诗人的诗歌中，或是任意一本书籍里。
　　眼前的怪物像只巨大的狮子，浑身金黄色的毛发，脖子周围又是一圈黑色鬓毛，头上顶着一对黑色的虬曲的角，堪堪和花丛一般高矮。可是令人奇怪的是 ，这长相奇特、骇人的怪物却和人一样两腿着地，身上也穿着人类的衣服，而且显然价格不菲。
　　莫里斯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怪物会穿着人的衣服，他也不敢去猜想衣服的主人遭遇了什么。下一刻，莫里斯看着怪物渐渐逼近，他瞥见了怪物从手指上伸出的锐利钩爪，他似乎能闻到野兽最后的一丝心理防线被彻底打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刺眼的阳光的照射下，莫斯利悠悠转醒，他撑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他发现肩上的伤口被涂上了绿色粘稠的液体。他环视四周，昨夜那只野兽就站在玫瑰花丛旁，直直地盯着他。莫里斯蹬着腿往后蹭了蹭，草地上留下杂乱的痕迹。莫里斯此时灰头土脸，上好的丝绸衣服变得破烂不堪，被树枝扯破，沾满杂草，完全没了富商的模样。
　　“你偷了我的玫瑰。”沙哑而又低沉声音从野兽的血盆大口中传出。
　　“你要付出代价!”野兽怒吼着向着莫里斯走近。还没等莫里斯消化完野兽口吐人言的事实，他就被吓得浑身颤抖。
　　“求你!别杀我!我的女儿们还在等着我回家，我可以把我身上的钱全都给你!求你放了我吧!”
　　“女儿？”
　　“是，是，我有两个年轻美丽的女儿，我还没看着她们嫁人，求你发发慈悲吧!”莫里斯声音颤抖地乞求，眼泪从眼角流进了脸上深深的纹路里。
　　野兽沉吟片刻，说道，“我不要你的钱，也可以放你离开。不过，得用你一个女儿的性命来换!”
　　“不，不，这不行……”莫里斯双手合十，疯狂地摇着头。野兽不耐烦地将利爪伸出，闪着锋芒的武器抵住了莫里斯脆弱的脖颈，划破了皮肤，一滴鲜血留下。尖锐的爪子刺痛了莫里斯，他咬着牙，无声地留下眼泪，轻轻地点下了头。
　　“吼——”野兽突然抬头吼了一声，莫里斯不知所措，再次往后退了退。
　　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从灌木丛间窜出，飞奔而来，停在野兽面前，温顺地用头顶了顶他，野兽也一改凶恶的神情，伸出手抚摸着马的鬓毛。
　　“骑着它回去，让你的女儿骑着它回来，别想着逃走，否则!”野兽恶狠狠地威胁着。
　　“不敢!不敢!”莫里斯看着野兽骇人的样貌与尖锐的牙齿，只得同意了下来。
　　“你来回最快需要多少时间？”
　　“两，两天，至少两天行程。”
　　野兽想了想，“五天，我给你五天时间。”
　　莫里斯不停地点头，接着用没受伤的手撑着地面，晃悠悠地爬了起来。野兽从莫里斯的身后将其拎起，甩在马背上，轻轻拍了拍马儿。赤红如血的骏马抬起前足，欢鸣一声，飞奔出去，转瞬消失在林间。
　　而马背上的莫里斯则被颠的头昏脑涨，肩上的伤口好像又开裂了，阵阵发疼。他挣扎着扶着马的颈部，压低身体，从颠簸的马背上坐起。他的脑中一片糨糊，短短一天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想起自己的女儿，他的心沉甸甸的，像注了铅似的，还止不住地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