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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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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比王令然预想中的要迟,但考核的成绩终于在六月底发布了。她满心期待地终于等到了那封电邮,可真要点开的时候,又作茧自缚,下不了手。
体谅的江函把她抱到大腿上,一手扶着她柔软的腰,一手摸着鼠标,轻轻点击,那清脆的声线,酿着她的期待,她的手心冒着冷汗,心脏诡异的被谁拧紧了似的。
她瞇着眼,皱着眉,声音轻飘:「怎么样?」
江函的身体往旁边移,使她的目光对着电脑,然后轻碰她的肩,声音来到她的耳边:「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她猛地睁开眼,双手扶着他的肩,仔细一瞧,电邮上的首席演奏者旁,的确显示着她的名字。
半响的寂静后,她眨了眨眼,惊讶地尖叫了声,差点在他的大腿上跳了起来。拧过身来,软趴趴地抱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颈窝里,一个劲儿的傻笑。
不能虚伪的说她没有期待过,但她很清楚,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告诉自己要抱着平常心去看待这件事,可谁能真正拿捏这平常心的界线?她如斯提醒自己的同时,又不知不觉地偏离了轨道。
还好,这结果算是对得起她这些日子以来的付出。她正想开口,却听见身后的门铃响了。
「谁?」她有点讶异地盯着江函。
他嘴角带笑,没有应声,却拉着她起来,走到玄关处。轻推了她的腰,她下意识的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口的许宁和司徒骏,目瞪口呆,错愕非常。
据她所知,这两人去了韩国旅行,玩得不亦乐乎,乐不思蜀,朋友圈里天天晒的都是别致的咖啡厅伴以甜品,抑或是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气的炸鸡。问过许宁甚么时候回来,但她没有回复。谁料他们竟直接登门造访了。
司徒骏拿着两大袋东西,走了进来,熟门熟路的走到厨房,途中顺便把其中一袋装满了纪念品的袋子放在茶几上,又拎着另一袋的晚餐食材放在厨房洗手槽旁。
王令然逼不及待,宣布刚才的好消息,许宁拍着手掌,高亢声音喊叫着,几乎要跳起来,反应比本尊还要夸张。
她总是如此,只要是关于王令然的,不管是怎样的好消息,她都一定给足反应,满心欢喜的样子,看在王令然的眼里,她经常觉得,好姊妹好朋友,一个也就够了。
从前几乎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连沉积到底的心事都挖出来分享的两人,现在几乎两个月没见过面了,算不上恍如隔世,但真的有好多话要说要聊要问。
许宁随意地参观了这个家,然后停在房间里,抱着胸,显露侦探本色:「这床,会不会太刻意了?」
方正宽敞的大床,纯净灰色的被单,一丝不苟地复在床上,半点皱纹都看不见,连被角都毫无破绽,她忍不住笑了。
这一切都是很典型的江函,她可以用生命打赌,收十的人肯定是江函。不过如此刻意,不知道要掩盖些甚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王令然掐了一下许宁的手臂。
「我想甚么啦我,就是这睡房挺舒服的,而且干净得像没用过一样。」她偏过头来,眼睛和嘴角都带着不怀好意的弧度。
晶亮的眼睛不由自主翻了一圈:「我相信你都是很纯洁的。」
许宁窃笑几声,声线狡诈地问道:「和江函一起住怎么样?同居的感觉爽吗?」
「他很好。」她笑着点头,刻意忽略后面那句问题。
许宁忽然预感不太好,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点点:「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申请学校宿舍了。」
「我上星期已经申请过了好吗?」
许宁明显松了一口气,眨巴着眼:「那就好,你懂的,我实在没办法再回去普通宿舍,设施和空间实在没法比。那当然,最主要还是你。不跟我最好的姊妹一起住,我人生还有甚么意义?」
她最好的姊妹还挺吃这一套的,没办法,许宁这张嘴,除非她不讲,不然真的没有谁都讲得过她。不管是咒骂还是讚赏,她都能叫人五体投地,诚心信服。
就像那民间普传的某某偏方,你明知道没有甚么确实根据,甚至可能是信口开河,但你却鬼使神差的,深信不疑。
「就你这张嘴,说甚么我都相信。」她垂眸笑了笑。
许宁又把她拉进去一点,两人靠近窗边,忽然她一脸莫测的表情:「你知道么?昨天你爸打来找我爸,说才想起要帮你找房子的事。你爸找过你没?」
王令然摇了摇头,高涨的心情瞬间被冷水淹没,原来人类情绪的切换可以如此无声无息,自如流畅,半点突兀都没有。
「我爸已经说,帮你找到房子了。我不知道你跟江函恋爱的事情能不能告诉你爸,所以就先回他了。如果你爸有找你的话,你顺便跟他说你被选中了首席,让他回来看看你吧。他老在美国那边,连有个大女儿在国内都忘记了,这通电话实在晚了点。」
她垂着眸,专心地听着,却安静得有如变了个人似的。
总觉得,今天应该是开心的一天。考核通过了,久违的朋友重聚了,接下来会有丰盛的晚餐,一切都应该是完美的才对。但为甚么,这心情如此轻而易举的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所打败?为甚么她的快乐总是敌不过忧伤?
她牵牵嘴角,却吐不出甚么声音。
「还有,张倩的事,现在学校选了你,我觉得她破罐子破摔的机会率很高。不如,你先跟江函自首吧,反正你们现在感情这么好,你好好解释,他肯定不会怪你的。可要是从张倩那边听来的话,就不好说了。张倩那嘴巴,吐不出象牙。」
她又点点头,顷刻间,甚么心情也没有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过来专门扫你兴的。而是……」她顿了顿,盯着她看了半响,才接着说:「我感觉你现在很幸福,我想让你爸回来看看现在的你,也想江函永远不要离开你。」
「我知道。」
她咬了咬唇,顿觉有点麻痺,但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许宁转换话的能力也是惊人的,为了挽救气氛,她分享了几件旅行发生的好笑事情。直至江函敲了敲门,让她们出去吃饭。
两对情侣的聚会,又加上彼此是好朋友,气氛自然毫无冷场。美食摆满餐桌,香气扑鼻,不输江穆准备的晚餐。
许宁高兴得紧,一罐一罐啤酒灌下去,喝多了,怼完司徒骏的各种傻事后,竟然敢惹江函,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江函你这小子!我唯一的最漂亮的好姐妹都跟了你了!你要是敢始乱终弃,看我怎么把你剁成肉酱!」
「江函,你怎么这么好命,我们家然然这么漂亮,就这样给你拐走了!人家可是给唱片公司看中的人哪,你说,你何德何能?」
平日上课得依靠江函,尽管她是服的,但江函要求实在是高,三不五时约组员到图书馆准备报告等等,许宁在无形中积累了不少怨气,酒精成了她的借口,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洩。
最后,司徒骏只能狼狈的把许宁抱走。离开的时候,许宁还是唸唸有词的不知道在指着谁骂。王令然笑着关上了门,转过身来盯着正在收拾残局的江函。
许宁刚才问过她,和江函一起住怎么样。其实她想说,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可顾念自己好姊妹的自尊,才没有坦露心迹。
这个男人从来不委屈她,她半句话都不用说,眼神也不用使,他就把全部事情都搞定了。他以为她是艺术家,音乐家,真的给了她这样的待遇,赋予她任性的权利。这一双手,不需要做家事,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转念一想,好命的其实不是江函,而是她自己。
她走了过去,却听见他说道:「你去洗澡吧,我来就行了。」
她应了声,却一动不动。许宁的话始终叫她煎熬。
他低头亲吻她,扬扬下巴:「去吧。」怀里的人儿这才不舍的放手。
待两人都洗过澡后,已经十一点多了。江函坐在沙发上看书,那书,王令然快速瞥了一眼封面后,就没有那个勇气再看第二遍了。一连串的英文,又长又冗赘,永远学不懂精简。
难得的是,江函总是认真地读着,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去,现在都看了大半。
她侧身躺在沙发上,枕着他的大腿,手里的遥控器不得安宁的被她按来按去,要不就是播的电影太乏味枯燥,要不就是了无止境的相亲配对节目。她顶着生无可恋的表情,怎么看个像样的电视节目都那么难?
江函垂眸瞅了她一眼:「怎么了?没东西看的话可以上网看。」
从善如流的王令然,干脆俐落地关掉了电视,坐直身子,点开页面,开了一首歌,又点选了洗脑循环。
正翻开书本下一页江函,分神听了那温柔如水的前奏,一下子就认出了这首歌。他挑了挑眉望着她。
她躺了回去,面对着他线条俐落的下巴,眼眸也如水:「帮你练习一下,你不是说要唱给我听?」
Tee Shirt这首歌,音乐和歌词都这么简单,可是他们俩却如此印象深刻。响起的前奏像回忆,两人在一起的片段如雪花翻飞,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回忆那么浩瀚,有如天上的星辰,忽闪忽现的,但其实早已遥不可及。
江函勾着嘴角笑,继续看书。
许宁说得对,她应该先坦白。再怎么着,都不能透过第三者的口。被动的羔羊,永远不知道自己会被抹黑到甚么程度。
当然,在这件事情里,她绝对算不上羔羊一只。
她思前想后,想得脸都苦了起来,听见自己的声音问着:「你为甚么不喜欢人撮合你?」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书本:「司徒骏带过几个具有太明确目的的女生到我面前。」
王令然敏感地弹了起来,坐直身子,右腿一跨,翻身骑在他身上:「谁没有目的?我想认识你,也是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啊,谁不是抱着这种目的的?干嘛玩歧视?」
他「啪」的一声阖上了书本,随意地丢到一边,迎着她的灼热目光,笑着反问:「我说的是别的女生,又不是你,你这么生气干甚么?」
谁曾想,她哪里是生气?这都是一种扭曲的恐惧,他抛出一句,她便捕风捉影,对方还没说甚么呢,她就急不及待为自己辩护。
「那我呢?」她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我带着目的接近你的话,你会怎么看我?」
江函笑了一声,扶着她的腰,明知故问:「甚么目的?」
她的喉咙一哽,却说不出话来。有时候她的心事太纤细,江函不一定能马上捕捉。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幸福的碎落都始于坦承自己的别有用心。坦诚过后,能获得体谅的人又有多少?没有被原谅的把握,又为甚么要坦诚?
最后,她主动贴上柔软红唇,要说的话,多得他,全堵住了。
因为太幸福,所以不愿意失去。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不想把最坏的底牌都亮出来坦诚相对。
到了这刻,她只相信,她是自私的。为了成全自己的贪得无厌,她把所有解释都吞下,压到最深处,祈祷他永远不要知道。
就算……就算他真的知道了,那他应该记得,他们是如何的紧紧相依过。她宁愿赌一把,尽管她的开始抱着私心,经过这些日子,他应该最了解她。
他应该知道,她现在所有的爱,都是真心真意、毫不遗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