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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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继勇带着长子董兴漫率先出发去往南疆，二房举家开始收拾行李的时候，太子太傅魏乾上请天听，准请册立大将军董继戎嫡次女董玉翎为皇太子妃。太子太傅作保举，本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文惠帝就准备大殿之上顺着老臣的颜面一口答应下来，谁知半路杀出程咬金——金紫光禄大夫周清上请天听，准请册立保定公嫡长女孙窦清鸾为皇太子妃。
文惠帝很头疼。
他虽然很痛恨周清这种突发制人的行为，但周清作为文官清流中的翘楚，在御史台积累的威望是很足的。这样的人作保，是不好一口驳回的，不然会伤了读书人的心。
当即为着立谁家女儿为皇太子妃的事情，朝中大臣粗略分了两拨，对吵了三四天。一个以窦家为皇太后母家，家世显赫，女儿教养尊贵为由，抨击董家女儿武家出身，不守闺训，将来难以母仪天下。一个以董家玉翎深受皇帝爱重，才能卓越，更关键的是处事分明，从这次壮士断腕可以看出，将来不会纵容外戚乱政为借口，指桑骂槐地暗示窦太后当年牝鸡司晨、专权跋扈，把小皇帝压制得抬不起头。
于是越吵越凶，内容也逐渐偏离主题。
文惠帝更加头疼了。
但周清是出于谁的指使，确是一目了然。
在文武百官当朝对吵了七天之后，文惠帝拖着被气“病”的龙体，恹恹地摆驾兴庆宫。面子上做了十成十的恭敬，和窦太后洒泪一番诉苦后，掩上了兴庆宫的门。
不出一个时辰，文惠帝生龙活虎地出了兴庆宫，第二天，文惠帝准魏乾奏，册立董玉翎为皇太子妃。
很快礼部下达文书，送至董家府邸。
来宣旨的是文惠帝身边一等一的内侍高进，足以见得文惠帝要给新太子妃体面。
董家男子聚在外院嗣德正厅，陪着董玉翎听完宣旨。董继戎先磕头道：“臣领旨谢恩。”董玉翎亦说道：“臣领旨谢恩。”
却听高进温和笑道：“太子妃殿下大喜了，不过老奴僭越，殿下如今也该改一改称呼了。”
董玉翎愣了须臾，随即红了脸，旋即拜倒正色说道：“是，儿妃领旨谢恩。”
高进亲手扶起董玉翎，这才颇为正式地笑道：“老奴先在这里恭喜殿下大喜了。老奴有几句话想嘱咐太子妃殿下，不知殿下可愿意听一听？”
高进是最有体面的内侍了，寻常皇子皇女都敬称他一声高翁。董玉翎因在宫中久了，与他也相熟不过，自然没有不听的，因笑道：“高翁笑话我罢了。高翁愿意提点，是个傻子才不肯听呢！”
董父当即便表示，请高进到内书房小坐，自己则请母亲和夫人来打点一同前来的宫人。他最要紧，要感谢作保的魏乾太傅，也要感谢礼部忙活的侍郎郑熙楼。
高进和董玉翎在内书房分坐了，喝过家人捧上来的茶，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只百福鎏金的锦盒递给董玉翎，笑道：“殿下，这可是老奴来之前，太子殿下托付老奴带来给殿下的。”
董玉翎忙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只金累丝双龙戏珠纹的镯子。那颗珠子尤其圆润晶莹，通体剔透，是颗极好的南珠。
高进笑道：“太子殿下说了，近日怕是难见面了，这东西他一早叫人去做好了，本想亲自给太子妃殿下的，但最近事情多，忙忘了，所以叫老奴带给殿下。”
董玉翎试了试手镯，果然合着她的手腕大小，没大一丝一毫，便抿唇笑了：“请高翁替我谢过殿下。”
高进颔首道：“这是自然。”
董玉翎掩下衣袖遮住了镯子，笑道：“翁翁，你实说了吧，怎么是魏太傅作的保？我可记得当初陛下封我做御书，他大殿上还驳过呢！”
高进含笑道：“自然是太傅冷眼看了殿下半年，晓得了殿下的好处。他是一心为东宫的，怎么会不肯给您体面呢？”
董玉翎“唔”了一声，尤是不大相信。
高进不看她，兀自感慨道：“说起来，张老宰相回乡前，还和魏太傅谈起殿下，为殿下美言过两句呢！这也是一片忠心了！”
董玉翎做官那么久，也不是白做的，当即摆出一脸惋惜，惆怅道：“张相自然是受子孙连累了，可惜没能致仕，到底也曾是陛下体恤不是？”
高进忙纠正她道：“殿下，又错口了！”
董玉翎笑道：“哎呀，一时半刻改不过来，等正式大礼后再改也不迟啊。”她说着，忽然想起来，忙问道：“皇后娘娘凤体可大安了？”
高进叹息一声道：“皇后娘娘为了兄弟的事情，又气又恨，到现在还是卧病，太子殿下忙，不能很去身前，五殿下是日日守着的，陛下还夸他纯孝呢！”说着，压低几分声音，带了几分戏谑说道：“倒是昭仪娘娘殷勤伺候着，把自己伺候病倒了。”
董玉翎十分不厚道地以袖掩面偷笑了两声。
笑也笑过了，高进正色道：“殿下，有句话老奴要托大同您讲——陛下是一早相中您的，这才放在身边培养着。但您这位子，不是没有旁人眼热的，您大概也知道了，周大夫和太后娘娘是想叫窦家小姐做太子妃的，是陛下去找太后娘娘说话，才没反复。”
董玉翎点头道：“我大概听说了。只是…….陛下是怎么说服太后娘娘的？”
高进拿拂帚戳了戳她，半玩笑着说道：“殿下细想想，别在家待久了，真个儿什么都计较不出来了。”
董玉翎思索道：“陛下必定是拿保定公说事了，本来也就是看着太后的面子给还的国公名号，至于当年的案子，陛下是不乐意翻的。再说，那证据确凿的，又有什么好翻的呢？这都是陛下仁孝事母的心肠罢了。”
高进笑赞道：“殿下果然切中要害。”
董玉翎却道：“可太后是必然不会乐意的，不然怎么会筹划着同寿阳公主给萧探花助力呢？”
高进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摆出笑容道：“殿下是怎么知道太后和寿阳公主的事情的？”
“前后一串，大胆一猜罢了。”董玉翎定定道： “看翁翁这神色，我是猜对了。”
高进这才露出真正的赞色，推心置腹般的态度说道：“太后娘娘自然是不肯的，陛下便说，窦家小姐也挺好，迎太子妃是皇家大事，向来都有先纳侧妃的例子的。好让侧妃在大婚上，跪迎太妃子凤仪的。”
董玉翎微微吃了一惊：“侧妃？是良娣？太后和窦家怎么肯？”
高进道：“良娣便是最好的了。窦家也无重权，全靠国公二字好听，如何能和殿下母家相比呢？”
董玉翎知道这事没定下来呢，高进不过是来给自己透透风的，便问道：“太子殿下可知道了？”
高进摇头道：“太后和陛下还没商议妥当呢，自然是不叫殿下知道的。”
董玉翎一听，心里明白，等太子风闻了，指不定要有一通闹呢！
她思虑着端起茶，吹了吹滚烫的茶面，由着腾腾的雾气湮了她的面，心中飞快计较——窦太后似乎是一心想要送侄孙女进东宫的，她以前总以为他们指望的是太子妃这个位置，但就如今看来，窦家是一早就明白他家小姐够不上。但是这般闹一出，大概就是为了逼文惠帝松口，许个仅次于太子妃之下的太子良娣。
等来日太子荣登大宝，只要窦清鸾混得不差，太子良娣总该是个夫人等的妃位，再不济也能是九嫔的昭仪之类。若是她混得好，贵妃便是唾手可得。若是混得风生水起，到时候大可以将她董玉翎挤下去，做成帝王新后。
董玉翎借着抿茶的当口，冷笑了一下。
高进只一言不发，牢牢地盯着她。
董玉翎心里有了底，缓缓放下茶杯，淡淡笑道：“多谢陛下提点我，也多谢高翁亲自来走这一趟。”
高进打了个哈哈，笑称不敢。
董玉翎笑叹一声，转而说道：“现在不在陛下身边伺候了，我心里多有挂念，也曾听闻陛下头风旧疾发作，不知陛下近日龙体可安好？”
高进含笑点头道：“为着二位殿下的一等要紧事定下了，陛下心里头算是落定了，自然龙体也就大安了。陛下还常说呢，看着太子妃殿下把紫宸殿的东西归置收拢得最是齐整妥当，念及太子殿下，他也就安心了。”
说完这番话，高进略坐了一坐，便起身告辞道：“老奴还要回陛下身边伺候，殿下不必相送了。等礼部择了吉日，光禄寺自会有人来给殿下母家纳征下聘。等纳征之后，娘娘估计会接殿下进宫小住一段时日。”
董玉翎低头称是。
礼部择的吉日是三月初十。只是还没等来纳征之日，燕王那边先有大动静了——文惠帝下旨册封燕王义女董玉臻为永嘉县主，令黄门侍郎梁不逶尚永嘉县主，特许加封为文晋伯。
消息传至各处，大多数人一头雾水，不知这门亲事是如何做起的，但董家几位并寿阳公主府上却是明白了八九分。
当晚董玉翎过燕王别院寻玉臻说话，就看见别院内院里头堆了好些红绸扎的礼品，暗叹一声梁不逶办事雷厉风行。
玉臻正披着外衣坐在内院回廊上向外望着那堆礼品，噙着笑意出神。
董玉翎绕到她身后，猛然大喝一声，笑道：“县主娘娘！”
玉臻被唬了一跳，一转头看见是玉翎，忙不迭地就上手拧她道：“促狭鬼！净不干好事！天黑夜深的，吓死谁啊！”
董玉翎躲躲闪闪也任她拧了自己几下，笑着讨扰道：“好了好了，我错了，县主娘娘饶过我这一遭罢！”
玉臻狠狠啐她一口，好笑道：“哪有什么饶不饶过的？太子妃殿下不跟我一般计较就好！”
两姐妹对视一笑，靠在一处静静坐了。
月色溶溶，春风暖暖，有阵阵桃花雨飘落。
半晌，玉翎先叹息着笑了：“一晃我们都出息了，不是太子妃就是县主，若是祖父在天有灵，不知该会说些什么？”
玉臻叹道：“约莫该打我一顿吧？毕竟我如今怕是都算不得是董家人了。”
董玉翎道：“你后悔么？”
玉臻垂下头，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董玉翎索性敞亮开问道：“是你的主意还是姐夫的？”
玉臻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大魄力，敢拼着被逐出家门来冒这个险？”她苦笑了一下，淡淡道：“我原本就没想过能够到今天的地步，是他拼尽全力促成的。为了我，他怕是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都得罪光了吧？”
董玉翎握住她的手，微凉。
“不见得，至少你们没得罪我。”董玉翎宽慰着笑了笑：“如今姐姐得偿所愿，不如尽告诉了妹妹吧？”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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