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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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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齐昭康三十七年,十一月初八,晴。
良辰吉日,宜嫁娶。
今日,偌大的长安城里,也似乎是因为昭康帝第三子,镇北王大婚,而显得格外的热闹。
此时,长安城西,寿昌侯府。
杜玉楚坐在长榻上,四周是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婢女,每张脸上都带着笑意,做事积极,似乎待嫁的新娘是她们一样。
只可惜和书中一样,杜玉楚的父母因为敌国边境的士兵近来蠢蠢欲动,不能出席这场婚礼,只派人送了不少东西。
“姑娘,该换喜服了”庄嬷嬷唤着一大早就被从床上拉起来,被一群丫环婆子各种捯饬,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的杜玉楚。
清风捧着一套御赐的王妃喜服走过来,翠绿的颜色单看料子就知道是今年新制的云绫锦,里衣是正红色同样的材质,就连肚兜都准备了贴合喜服的绯色,鸳鸯戏水成双成对。
杜玉楚摸摸料子,手感细腻丝滑似水如风,轻柔华丽,听说这个料子宫里每年也只得进贡两匹,连皇后都舍不得用。看来这镇北王的仙逝的母妃,当真如传言一样是皇上心头的白月光,极其受宠啊。
“姑娘,这衣裳真好看啊。”说着清风手还不自觉的触碰一番。
庄嬷嬷立马打掉她的手,“你可要小心点勾出丝线来,这可不是我等担待的起的,听说这云绫锦一年才只得一匹。”
清风缩缩手瞪大了眼睛,嘴上却逞能道,“我见彩衣阁里有差不多的样式啊。”她瞅瞅自己胭红色暗纹锦的衣裳,又小声嘀咕,“好像是不一样啊。”
不过,她觉得姑娘为自己定做的这件也是极为好看的,哪家的丫环能和她一样穿着一身蚕丝锦呢。
嬷嬷接过衣物,放在杜玉楚腿上,“你这小丫头哪里懂得其中缘由,自唐以来本就是红男绿女,这正妻的喜服越是翠绿就越是显赫。”赵嬷嬷嘴上不停,手脚麻利的接水给杜玉楚擦脸。
红男绿女?
杜玉楚一怔,原来是这样啊,那后来原主嫁给盛淮安的时候,身为王妃的杜玉烟送来了一套大红喜服,又是什么意思呢?
“嬷嬷,如待嫁女子着的为红色嫁衣,是何意思。”杜玉楚盯着放置的托盘有些疑惑,半响后问道。
庄嬷嬷以为她言之好奇,故笑了笑,“这红色是小妾或者姨娘才会穿的呀。”
杜玉楚心头一跳,那时候庄嬷嬷已经被人害死,原主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这些。
可是她从候府出嫁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
小妾、姨娘,原来原主父母不在身边,再失了祖母的庇护之后,在候府竟然是这么个地位。
还有女主果然是喜欢盛淮安!
杜玉楚心事重重的被人伺候穿衣、洗脸、梳妆、打扮,嬷嬷嘴里咕念着一梳白齐眉,二梳……然后又被众人贺喜给了赏钱,再有祖母在一旁唠唠叨叨说了什么,她也全然没有听进去。
最后喜娘引着大房的堂哥将她背进了花轿,她耳里听着喜庆喧闹的鞭炮声,往来宾客寒暄道喜声,儿童嬉笑玩闹声,心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
长安最繁华的大街上此时正敲罗打鼓,喜庆的鼓乐和鞭炮声使街道更为热闹。一条红色长龙蜿蜒游来,街边挤满人群,中间一顶十二台大轿在众人的注视下晃荡着过去,后面跟着一百二十八担嫁妆,真应了一句:十里红妆。
长安聚福楼二楼,靠窗位子上的正坐着两个仪表不凡的男子,静静地看着这豪华的迎亲队伍自楼下而过。
“二哥,从小众位兄弟中父皇就偏爱三哥,什么好东西都是他先挑,几个兄弟中也是他第一个封王的,现在三哥都那样了,父皇还将这北齐第一美人赐给他,你说难道我们就不是他的儿子吗?”
开口的是那个少年模样的男子,薄唇勾起,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眉眼中也泛起阵阵涟漪,看似人畜无害,却是当今后宫最得宠的淑妃的儿子,北齐四皇子姜承祀。
半晌还不见对面男子回答,少年有些乏味,目光从楼下移开,看向对面神色如常,悠闲泡茶的青衣男子,北齐二皇子姜承烨。
“二哥,今日是三哥的大喜之日,作为兄弟,我们怎么能缺席呢,该去道喜才是啊,也正好见见那北齐第一美人到底是不是如传闻中一样倾国倾城!”
姜承烨终于舍得将视线从手中的茶杯上移开了,俊美的脸上带着一贯温柔的笑容,不温不火,浅淡如玉,一如他在世人面前的形象。
“好”,就在姜承祀以为他二哥不会回答的时候,对面的人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楼下,送亲队伍依然尽然有序的朝着镇北王府方向行去。
倘若镇北王两年前在战场上没有受伤,那今天这等盛景,怕是会成为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吧。
可惜没有如果,北齐第一美女,寿昌侯府五小姐今天要嫁的是一个傻子!即便这个傻子是北齐曾经的战神王爷,也免不了两旁百姓对着送亲队伍的指指点点。
“这镇北王还真的是有福之人啊,以前是我们北齐的战神,如今还娶了北齐第一美人!”
“嘿,这叫傻人有傻福呗,镇北王傻了,但人家宫中还有个好姨母,德妃娘娘不仅派人给他打理府里事物,如今还给他娶了个美娇娘。”
从茶楼下来的两位男子,刚好听见了这一句,一时间,两位同样俊朗不凡的男子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嘲讽。
刚刚成年,年轻尚轻的姜承祀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真是一群愚民,真以为那个宫中那个老女人有那么好,这不过来自那位心已经偏到边疆的好父皇为她最爱的儿子铺路罢了,只不过他以为若干年后,杜家那位抚远将军,会护着他那个好儿子吗?!”指不定到时候他那个宝贝儿子人财两空。
一旁的二皇子姜承烨,脸上刚才的嘲讽早已经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那种温润如玉的模样,淡淡的告诫:“四弟,慎言!”
随后,就径直离开了,他们关系看似亲密,却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同盟。只不过现在有同一个对手,他们的大哥,在朝中地位日益稳固的秦王而已。
看着走开的二哥,姜承祀眸色暗了暗,犹豫了片刻,也追了上去。
对于这个发生在聚福楼门口的小插曲,因为今日这镇北王娶妻,也没有人注意到,只是百姓对今日婚礼的议论还在继续着。
“有福气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傻子!空有美人,我看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享受这暖香玉。”
“这倒是,镇北王傻了之后,神智有如五六岁的孩童,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又如何与美人恩爱?今天新娘出嫁,新郎因为当年受了伤,身体虚弱都无法骑马来迎接,让新娘独自去王府,还没进门就落了笑话。可惜了这北齐第一美人啊,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我还听说从前这镇北王没傻的时候,身边也不曾有过美人,说不定镇北王压根就不喜欢女子,而是男子。这第一美人进了王府怕是要守一辈子活寡,可惜了啊,真可怜!”
花轿内,穿着一身喜袍的杜玉楚听着轿外的各种议论,黛眉拧起,倒不是生气他们说自己可怜,而是对即将见面的镇北王泛起一丝心疼,这就是他在战火中拼尽全力也要保全的百姓,现在这些人竟然说的如此难听!
虽然她也是冲着“姜承昭死后,继承他王府”这个目标嫁过来的,但是她一定会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好好照顾他的,再给他办个体面的葬礼!
这时候的杜玉楚,对她那个未来夫婿印象还是可以的。
此刻,镇北王府某处院落里,一个面若冰霜的俊美男子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丝毫不知道他新娶的王妃已经想好给他办什么样的葬礼了。
看着窗外挂满红绸的院落,姜承昭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等到门外来人唤他说新娘到了的时候,又换上了一副天真无邪的眼神。
……
镇北王府,门口。
“娘子,娘子这就是我娘子吗?”怎么说呢,这声音竟然该死的好听,清澈如水,简直是声控的福利!
杜玉楚有些烦躁的心情,这一刻竟然奇迹的被抚平,生出一种想掀开轿帘看看着声音主人的冲动。
不过这声音,明明是有几分成熟的感觉却用天真童稚说出来,诡异的是感觉不到任何怪异。
一个白净如玉的手伸进了花轿。
“王爷不可!”那手才刚伸进来就被扯了回去。
杜玉楚赶紧把放在腿上的团扇拿起,遮在脸上。
“为什么啊?我要见娘子,你们不让我见娘子!”那声音的主人似是被缚住了行动,万分委屈的道。
“王爷您要先踢上三下轿门,才可以”
“哦”,咚咚咚三下,“这样好了吗?我可以见娘子了吧!”那手又重新伸进了轿子里。
“王爷不可,王妃应由喜娘扶着。”手继续被扯出去。
“你们欺负我!啊……”那主人情绪多变至极,只这么一闹便耍起了无赖。
被喜娘扶出轿门的杜玉楚,一出轿门,就看见拉扯着一个三十来岁,面容儒雅管家模样的男子。她的新婚夫婿拉着另一个男人的衣袖在撒娇?杜玉楚眼皮跳了跳,心情有些许复杂,莫不是这镇北王真如刚才的闲言碎语所言,有着龙阳之好?!
不管这传言不知真假,但是杜玉楚此刻觉得可信度颇高。
正在耍着无赖的镇北王见喜娘扶着一位身姿绰约的盛装女子出现,看着女子露出半张脸,瞪着一双生的极好的杏眼惊讶的看着她,见他看向他,又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用手中的团扇将脸全部遮起来,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兴味。
放下管家的衣袖,抓住女子举着团扇的小手,开心的跑进镇北王府,留下了门口一堆震惊于‘新娘子美貌和新郎神操作’的吃瓜群众。
王府外立着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新娘遮面的团扇被新郎扯掉了,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新郎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新娘的手自己走进了王府。
等等,新娘和新郎怎么什么礼数都没有完成就直接进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