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依旧，佳人不在》abby月

6、迟来的关怀

　　汤兵被第二天照常上班的唐易惊呆了，办公室的人也很诧异，唐易不仅上了班，还照常的继续跟进离开S市前的几个项目，好像之前在C市崩溃的人不是他。
　　“唐易，你没事吧要不休息几天吧’汤兵摸不透唐易的想法，自从兔子走了以后，唐易就变得很奇怪，以前觉得他不可能做的事情，现在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做。
　　“没事。不是你们说的吗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唐易说这话的语气平淡，好像被折磨的人不是他。
　　汤兵看了眼唐易左手腕上的手镯，开始后悔，“唐易，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易根本没让他说完，“无所谓。”就起身走回办公桌。
　　在C市的时候，唐易崩溃，绝望，发过疯，回到S市的唐易，正常到像是无事发生，但S市的唐易更让汤兵觉得无法掌控。
　　整个办公室有唐易在的地方莫名变成了黑白世界，他坐在那，手在键盘上敲个不停，嘴巴张张合合，脸上有时还会带点微笑，但都阻挡不了绝望两个字把他全部包裹住，然后连色彩都消失。
　　唐易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他从C市回来的那天晚上，感觉时间好像停住了，他像徐杨一样在漆黑的书房里坐着放空，他不知道徐杨每个晚上都想到了什么，唐易眼前出现的都是徐杨的点点滴滴，看到电脑，就想起自己无数次的弄丢聊天账号时，逼的徐杨直接把密保设成了自己的手机，看到书柜里的书，就想起这里几乎一半的书都是徐杨送给他的，徐杨看的书很广，从漫画到天文，从心理学再到言情小说，用她的话来说，看什么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看到什么。
　　一整个晚上，徐杨在他四周来来回回，唐易觉得很好，他一点都不想动，直到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房间里许许多多的徐杨都消失了，只剩一个，她说，“二少，我走了，拜拜。”
　　窒息的痛感再次袭来，妈妈的声音一直在门外不停，她说，“唐易，你别抛下妈妈。”
　　徐杨说，二少，你要多疼我呀。
　　唐易只能来上班，机械的做着工作上的事情，心里才能平静一会。
　　手机响了，唐易机械的按下接听键，也不看是谁打的，听筒传来的声音，他认得，是徐杨十多年的老友陆琴。
　　“唐易，你现在方便吗”
　　“什么事。
　　“我和王丽她们几个帮兔子办了个追思会，你也一起来吧？”
　　“追思什么？”
　　“唐易，你别这样，我们也不好受。”
　　唐易感觉心里有股火“忽”的一起就烧起来了，“是吗是睡不着，吃不下，还是卧病在床了？”
　　“你。。。。”
　　“给自己留点脸面，别让我发现徐杨走了以后，你们几个假装姐妹情深的样子，太恶心。”
　　唐易挂了电话，拉了黑，他记得的，他记得徐杨后来渐渐不太出门，他问她，老是闷在家里打游戏干什么，出来聚聚。
　　徐杨说，算了，反正她们也不在意。
　　她们若是在意一些，事情说不定就不一样了，自己若是在意一些，现在徐杨还会在的。

　　被挂了电话的陆琴，忿忿不平的在她们几个人的老友群里说，看在兔子的份上，就不跟唐易计较了，既然他不来，那我们自己办。
　　其他人说着好的时候，张晓说了一句，他没错。
　　陆琴的怨气又汇集了起来，“张晓你又发什么疯？”
　　“你们知道兔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
　　群里开始安静，有个人说，“不是喜欢吃冰淇淋，讨厌豆制品吗？”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兔子了，而且后来的聚会，我们每一次都点了豆制品。”
　　现在群里没人说话了。
　　“兔子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长假七天，我们总是约好去附近的地方游玩从来都不约兔子。”
　　“那不是因为兔子要陪父母吗”
　　“是啊，兔子陪父母，所以我们就自动的从来都不约她，等我们回来，兔子只剩一天就要回C市了，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话，我们会这样对兔子吗”
　　“最开始的时候，是兔子把我们牵到一起的，我们老是说兔子重色轻友，只跟唐易玩，那是因为只有唐易永远都会留出时间给兔子。”
　　张晓记得自己失恋的时候，是兔子带着她到处结交新朋友，她是感激的，可是为什么后来她就渐渐忘了兔子。
　　“兔子迁就我们，我们理所当然，唐易没说错，我们都挺恶心的。”
　　陆琴想起自己和兔子初中就认识了，一直说要做最好的朋友，可是后来散在了哪里，她也不知道，她醒悟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兔子的位置了。
　　她想起她为数不多的去C市那次，兔子很开心，可是自己只是跟着其他朋友玩了两天就走了，从头到尾没有见过兔子，也没给兔子打过电话。
　　她不是想要抛弃兔子的。
　　“所以，追思会我们没资格办，也没脸办。”
　　整个群里只有张晓发出的语音，其余人很安静，她们总以为兔子不在意不计较，她们忘了，兔子最开始不是这样默不出声到让人遗忘的。
　　最开始的兔子，活泼，古灵精怪，看重朋友，脾气不好，后来的兔子，温柔，话少，什么都不计较。

　　汤兵以为唐易会加班，初时对于唐易照常上班的惊讶已经被靠工作来麻痹自己这个理由很好的抹掉了，可是现在到了五点半就直接起身离开的唐易让汤兵再也坐不住了。
　　他拦住电梯门口的唐易，问他，“你没事吧？”
　　唐易看他眼神像是智障，“能有什么事？”
　　汤兵那句“你接受兔子离开的现实了？”堵在咽喉，不敢放出来，现在的唐易就像定时炸弹，他浑身都是引线，稍不留神就会引爆。
　　唐易的妈妈更惊讶，去了一趟C市的儿子像是撞了邪，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她守了儿子一夜，很害怕早上开门时房里只剩下一具尸体，庆幸的是儿子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她安慰自己，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她已经做好儿子这段时间可能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的准备，儿子却比平时更加按时的回家，最快速度吃了饭，就进了书房，再也没有出来。
　　她看着儿媳妇，有些对不住，徐杨与唐易之间的感情她都知道，也很难过徐杨的突然离开，她很害怕儿子在徐杨离去之后才醒悟到自己对于徐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徐杨很好，只是做儿媳妇，还是眼前的姑娘更适合过日子。

　　之前在C市的时候，汤兵老说自己疯了，唐易不觉得，回到了书房之后，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白天变得很难熬，他机械的处理着手里所有的东西，内心却暴躁不安，他只想回家，想回到书房，他不知道是不是张清给的药剂出现的副作用，他不在乎，他现在每天的期待就是在漆黑的书房看着回忆里的徐杨走来走去，
　　她说，二少，这本时间简史真的很好看，你也看点有营养的，少看些脑残小说。
　　他故意扭曲徐杨的话，时间还能拣屎？好恶心，你怎么看这么恶心的书？
　　徐杨笑到不行，你个文盲，叫你读书，你养猪。
　　他也笑。
　　她还是在的。
　　可是渐渐的，徐杨不再出现了，他在书房里坐到天亮，望眼欲穿书房里所有与徐杨有关的物件，还是没用。

　　张清看着手机上唐易的号码一直显示，没接，他知道唐易想要什么，他不能给，唐易的药效意外的维持了很久，再给，只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有些诧异，这两个人的牵缠这么深，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后来张清还是接了，接的是汤兵的电话，“唐易到底找你要见谁？”
　　“汤先生，这是我与唐先生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是要弄死他替兔子出气吗？”
　　张清楞了楞，总归还是走上了那条路吗？
　　“汤先生请不要诬陷。”
　　“唐易他在医院，医生说他长期精神亢奋，大起大落，又不休息，体力透支的很严重。”
　　“那就让唐先生多休息几日就好了。”
　　“当时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但是现在已经一周了，唐易一直没醒，医生问了大概情况，怀疑唐易有转植物人的可能。”
　　“兔子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唐易的事情，她委托你处理她的身后事，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吗？”
　　“我知道了。”

　　张清很容易就看见了唐易为自己构筑的想象世界，那里的徐杨被唐易护在手心，现实世界里所经历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样自欺欺人要到什么时候。
　　张清伸手打碎了唐易的世界，唐易挣开眼的时候，眼里的怒火在确定眼前的人的确是张清之后就退了下去。
　　“我说过，就算见到了她，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唐易刚刚苏醒，根本开不了口，张清却直接就回答了他刚刚在心里想要问的问题。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怎么做？”
　　“我说了徐杨不在了，不仅是□□，她的魂魄散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留下，有放不下的执念，才会有生生不息的轮回，可惜徐杨没有。”
　　唐易眼神变的黯淡，然后又看向张清，
　　张清顿了顿，说，“你这样于事无补还会让自己的痛苦加倍。”
　　唐易想把徐杨活着的时光都走一遍，她痛苦的时候，他在，她绝望的时候，他在，虽然徐杨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可是他想兑现他的承诺，他说过，别怕，他在。
　　张清现在觉得这两个人挺配的，都倔的牛都拉不回。
　　一个态度决绝的放手，一个死心塌地的追随，若是早一点该多好。
　　张清默认了唐易的想法，最后交待了一次，“唐先生，希望你能记得，徐小姐想要的是你活着。”
　　唐易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