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石我心》四塘

62、第六十二章

　　夜深，篝火边上安排了人守夜，山中静谧，没多久这人就摇晃着脑袋欲见周公。
　　李亦亦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枝干上，面朝着残月双手合握，群鸟自山谷悠然飞过，荡漾出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嗷呜——”
　　山中某种野兽睁着荧绿的眼睛四处巡视，在摇动的树丛中不断钻进钻出，某处，一群小野猪排着队来到树底下转悠着，时不时抬头看向李亦亦。
　　“今晚山里有外人，离远一些。”
　　这是李亦亦第一次听到“她”开口，音色冷淡而空灵，而树下的野猪也能听懂似的，哼唧了几声就钻入草丛不见了，“她”自树干上迅速滑落，轻踩着铺满落叶的地面朝地宫而去。
　　“嗷呜——”
　　又是一声嚎叫，那紧接的着的回应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一片由声音交织的大网此刻正朝着那个营地而去。
　　“老爷，夫人，周围有怕是有狼群。”
　　来人挑着灯笼提醒帐中人，温父半晌才道：
　　“将火光弄大一些，警醒一点就可，不必惊慌。”
　　温家常在山中出入，对于一些野兽的习惯也有了解，知道狼群不会贸然攻击人群，而且这时候山中物产丰富，供狼捕食的动物很充足。
　　那人领了命，按照吩咐行事，将营地四处照得通亮，果然没见到一匹野狼的身影。
　　温零被动静闹醒，盯着帐子透着隐隐绰绰的光，忽然，一团子黑影从帐外冲进来，躲进床底。
　　“什么东西？”
　　温零一惊，迅速坐起来，缓慢挪动身体至床尾，掀开褥子的一角，端起烛台照过去，床底黑洞洞的，再将蜡烛拿近一些，几颗锋利的白牙就怼在了床缝间，温零吓得一抖，赶紧将褥子盖好，也不敢轻易下床和言语，只得缩坐在床角，待时而动。
　　床底动静逐渐平息，一头狼从床底钻了出来，嘴里还衔了只小狼崽子，待到将三只狼崽一一衔出床底那母狼就有点体力不支了，轻轻嚎了一声就伏在地上喘息，温零看傻了，这母狼大半夜来自己帐子里产崽来了。
　　当温零没那么害怕了的时候，帐子又被掀开了一角，那颗心又悬了起来，这次来的是一匹深灰色的狼，在体型上要更壮硕一些，眼中泛着阴恻恻的光，先是盯了床上人一眼，才又慢慢走在母狼身侧，低下脑袋嗅了嗅，一口就咬住了其中一只狼崽，昂着头甩了几下，那只小崽子很快就没了生气儿。
　　母狼拼着力气挣扎爬起来，匍匐在灰狼面前，发出呜呜的声音，那灰狼看都不看她一眼，又低吼着衔住一只狼崽，甩着抛出去，那狼崽子最后重重摔在地上，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没了命。
　　母狼痛苦地嚎叫了一声，轻轻舔了舔剩下的最后那一只狼崽，温零注意到了她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目光从疲惫卑微瞬间转变为了凌厉凶狠，只看它突然一转身，咬住灰狼的脖子，死死不撒口，那灰狼吃痛左冲右撞，二狼追咬出了帐子，滚进树丛中，温零赶紧下床，拿出个毯子将那只幸存的小狼崽抱起来，又等了一会儿才敢将帐子掀开，那两只狼早已没了踪影。
　　不敢惊动别人，温零出了帐子独自将那两只死去的崽子埋在了一起，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剩下那一只，小家伙挥舞着小爪子，却异常的安静。
　　“呼……呼……”
　　干完活温零坐在山石上休息，听到背后有喘气声，那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她强忍这次不适缓慢侧过身去看，果然看见那只灰狼绿幽幽的眼睛，只不过此时它腿瘸着，走起来费力，猜到是刚才与那护崽子的母狼拼死一战，只不过，他赢了。
　　灰狼舔了舔受伤的前腿，低吠着朝温零靠近，眼睛一直盯着的是她怀里那只小狼崽。
　　“怎么还回来了！”
　　温零抱紧狼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快跑，营地离这也就十几步路的样子，跑个几步也就到了，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快跑了两步之后面对十几匹拦路的恶狼，温零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以往安静的山间小道，此时氛围有些躁动，少女怀抱狼崽，被十几匹恶狼死死围住，月光忽明忽暗，一场悲剧似乎即将上演。
　　“给你们！”
　　温零抽出包裹小狼的毯子，揉作一团朝空中奋力一扔，所有的狼都朝毯子聚集，温零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突出包围圈，头也不敢回，求生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就算树枝划伤了胳膊她也没有注意到。
　　“刺啦——”
　　温零的右腿像被定住了一般，裤脚被撕扯出了一个大口子，有一匹狼已经追了上来。
　　一个大大的踉跄，温零不受控制地朝前方砸过去，这几秒中里她脑中闪现了许多想法，在最后一瞬将怀里的狼崽轻轻丢了出去，自己则重重摔在地上，一阵细密的麻木霎时感袭来，而散发着热气和腥味的狼嘴大张着朝她冲过来……：
　　漫天的星辰未被树叶掩住，溪水扑在岸边，风也带了些清凉的气息，李亦亦蹲下身子抱起地上的狼崽，给它喂了点水，温零费力翻了个身，对着那模糊的身影道：
　　“是你救了我？”
　　李亦亦注意力都在小狼的身上，顾不上跟地上那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这边的野兽都被我驱走了，你可以走了。”
　　“你……驱走野兽？”
　　温零在黑暗中很难看清救命恩人的样貌，只能看到她的长发。
　　“那……多谢了。”
　　温零支起身子，发觉四周很多树木，正愁不记得归路怎么回去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几支火把摇摇晃晃出现在视野中。
　　“我在这！我在这！”
　　温零激动呼救。
　　等到有人找过来，她被人搀扶起来时，那救她的人早已不在了。
　　营地内，温父温母都站在帐外，焦急等待着女儿的归来，温母一见温零身上的伤痕和泥污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去哪里了，我跟你父亲寻你不得，且这山中野兽出没，正是出来觅食的时候，你以后可不能乱走动了。”
　　温零点点头，回首看那林子深处，经历了群狼环伺，对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实在好奇的很，想她是否就住在山中，又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诸如此类的猜测让她躺回床上时心脏还在砰砰撞着，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