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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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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好酸哦。
湖都跪坐在软垫中,无奈地敲着小腿,可这时,身后却立即有个声音传来——“跪好。”威严有力,不容违逆。
湖都立即正襟危跪,小脸垮下来,在心里无奈轻叹,阿玛今天似乎很闲的样子,难道真要一直这么看着她吗?
她今天早上才回到陆地上哎,回到家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外加大吃一顿的,可是,当所有家人都抱过她,亲过她,有哭有笑的大感安慰着她终于回到他们身边之后,却又都神色立变地呵斥她的胡闹妄为,最后,大家商议的结果是,家法处置——罚跪三天,闭门思过。
湖都回想着大家变脸的速度,比起川剧艺人耍的那个脸谱绝技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是真的脸皮,更上一层楼矣。
抬头,看看神龛上供奉的那条乌金鞭,湖都在心里大喊着,老祖宗,救救孙儿啊!阿玛这回似乎真的很生气哦。
可以说,这一次的惩罚是自湖都有记忆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以往她任性闯祸的时候,就算阿玛很生气,额娘也会帮她说尽好话,就算额娘也气的不管,还有五个哥哥帮忙求情,可是这一次,她被孤立了,没有人帮她,这下她才明白,这一次,她是真的任性的过了火。
“咕噜噜……”一声极没出息的响声自湖都的肚子里传出,湖都暗道,响的好,悄眼偷瞄端坐在她右后方仍旧紧绷着脸的阿玛,一眼,两眼,三眼……怎么还没反应?
承郡王岂会看不出来湖都在打着什么主意,在心里重重一叹,强逼着自己不为所动。这丫头失踪的这些天,他的白发的生长速度明显迅猛,而她的额娘与几个嫂嫂更是整日以泪洗面,几个哥哥马不停蹄地四处查访,整个王府都处于一片紧张的愁云惨雾当中。就因为湖都是他的老来女,是所有人的心肝宝贝,所以才会被从小宠着惯着,如今竟任性妄为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没有个姑娘家应有的样子。下个月二十九就是湖都的十三岁生日了,承郡王决定,从现在开始,他要好好地管教她,但是——
“咕噜……咕噜……”
她的肚子还在叫,她一定很饿,船上的那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又遇到了暴风雨,虽然捡回了一条小命,但却自己艰难地生活了两天,刚回来就又被罚……虽然生气,却又更心疼。好吧,先让她填饱了肚子再说。
承郡王起身,原本红润的脸庞,由于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虑而显得颧骨突出,而又一声的“咕噜”则让他加快了脚步。
湖都听到了声音,在心里大声地为自己欢呼了一番,阿玛无论多么生气,也是最疼她的。
门开了,承郡王看到门外的情景,却并不感到意外,福晋和五个儿媳妇正忧心地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排提着食盒的丫环、老妈子,无奈,承郡王从鼻孔里重重地喷出一口气,道:“进去吧。”
大家立即面露喜色,不过,承郡王又下了个但书,道:“不许她起来,只能跪着吃。不跪满三天,谁也不准求情。”
大家忙点头称是,承郡王才大步迈出屋子。
湖都拍拍有些鼓的肚子,唉,真想爬回自己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去呀。刚刚还很热闹的屋子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因为阿玛的侍卫阿海传话来说,王爷要大家不许逗留,让格格专心思过。一句话,所有人都只好狠下心肠走了。还好,刚刚在众人的掩护下,让她伸了伸胳膊腿儿,现在才不至于太酸麻。
湖都歪坐着,尽量让自己的腿得到放松,一想到要跪满三天,就充满了无力感。大而亮的眼睛,注视着那条太*祖皇帝御赐给太爷爷的乌金鞭,想像着阿玛曾经给她讲过的,关于太爷爷陪太*祖爷一起打天下的故事,那是怎生的豪气干云啊。如果她也是个男儿汉该多好,她一定会成为大家的骄傲的,唉,可惜呀可惜。
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湖都立即跪正身子,想着,该不会真的是阿玛来查岗了吧。可是,这么轻的脚步声,却不像是阿玛,会是谁呢?
很快,门开了,湖都向门口看去,一个瘦削的身影静静地挺立在那里。
夕阳的光晕斜照在他身上,为他小心的镶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儿,仿若天人一般。由于他是背着光,湖都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已无需细看,便已知道来人是谁了。
来人挥了一下手,开门的侍从行了礼,退走了。
湖都咬紧下唇,本想起身冲上去抱住他的身子动了动,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哦,可是,自从她回来,每一个人都在对她生气,那么,他呢?他也在生气吗?
来人走近湖都,步伐依旧习惯性的轻缓,湖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任由熟悉的淡淡的药香随之飘来,绕在鼻间。
接着,一双皂靴停在了湖都眼前,许久,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
而这种情况对于湖都来说,比起要她跪满三天三夜的惩罚还要更加难受,下唇几乎咬的沁出血来。
不忍的,来人终于打破了这种压抑的平静,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透着无奈、心疼、矛盾与怜惜,各种情感交*缠轻绞,令湖都的心痛得像是有千百根线在无情地拉扯般。
立即的,泪水冲进了眼眶,在严厉的父母亲面前都没有掉泪的湖都格格再次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再顾不了许多的踉跄起身,扑进来人的怀中,哽咽的急急地道:“对不起,拓祯,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不告而别,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任性,我保证,我……”
拓祯拥着湖都,紧紧地,自得知这恼人的小丫头失踪后,这一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归了位。
现在,闭门思过的变成了两个人,湖都跪坐在软垫中,拓祯也拿过垫子坐在她身旁,湖都哭得累了,跪得乏了,他就为她充当椅背。
湖都靠着拓祯的肩,手指在他胸前被她的眼泪荼毒后的衣襟上无意识地摆弄着,其实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喜欢将他的衣服弄皱。因为从小湖都就觉得拓祯有种不沾尘俗的独特气质,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块顽石,而他则是一颗世间罕有的美玉。有时她会单纯的想,也许将他的衣服弄皱,他这块似乎不属于尘世间的美玉便有了微瑕了吧。即使他的这些气质也正是一直吸引着她的地方,但是,美玉,却是易碎的。
悄眼看向拓祯的唇,菱形的唇瓣泛着不健康的紫色光泽,白瓷一样的肌肤,似吹弹可破,眼下却有两块淡淡的青晕……而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让他担心了。
心中抽痛,眼底又泛起点点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