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之前世》冷洵墨

5、第 5 章

　　寻着走进森林里来时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做的记号，湖都大着胆子，也满怀希望的独自向林外走去。
　　一早醒来，发现那美少年并未在身旁，她的身边只放着一些看起来刚摘的新鲜红果子。于是，在吃过一些红果子填填胃之后，她打算去海边的泥沙中翻捉牡蛎，因为她既不会捕猎，也不懂得识别野菜，那么，她忽然想到，除了每天以那些不知明的红野果充饥外，她至少可以在海边弄些吃的东西。
　　她曾经在海边看过一些渔家的孩子以他们的小脚丫翻弄泥沙来寻找藏在其中的牡蛎，不大一会儿，便会有所收获。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她还能捉到些小螃蟹，当然，对于能否捉到一条鱼，她是从没指望过的。
　　现在是要向哪里走呢？她的记号划在了哪呢？
　　哦，在这儿，湖都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摸索，这一刀划得不够深，以至于费了翻工夫才找到。
　　这时，一阵细碎的响声由脚边不远处传来，接着，一个雪白的物体在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时便扑进了她的怀里。
　　湖都愣了愣，脑子有瞬间的停顿，接着，她向怀里一看——天哪！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小小的，整个身体蜷缩着，像个团球，而它的前腿受了伤，流着鲜红的血，在白似雪的柔软皮毛上显得格外醒目。
　　它似乎被吓坏了，小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两只亮晶晶的圆眼睛定定的可怜兮兮地望着湖都，居然有种泫然欲泣的味道，立即触到了湖都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这时，又传来一阵响动，一条墨绿色的巨蟒猛地由低矮的草丛中窜了出来。
　　这一幕令湖都完全呆住了，她大睁着眼睛瞪着眼前只有约两丈远的巨蟒，觉得整个血液似乎都要凝结，唯一的感觉就是怀中的小狐狸抖得是更厉害了。不知打哪来的一股勇气，令她更紧地拥紧了小狐狸，这时的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它，尽她所能。
　　那条巨蟒看到她似乎也是一愣，只是昂着头直直地望住她，没有做任何举动。
　　直到——“哎呀——”湖都一声低呼，坐倒在地。她本能地向后退，却绊到了石头。
　　一只手臂抱着小狐狸，便直觉地以另一只手臂撑地，尖锐的小石子在她细嫩的掌心中立时划出了一道血痕，破了皮，血细细地渗出肌肤，令湖都痛得皱眉。
　　一见及此，巨蟒立即冲了过来，湖都大惊，天哪！它要来吃了她吗？终究还是逃不过成为蛇的腹中餐吗？怎么办？
　　“别过来，别过来……”湖都大叫着，随手抓起一些小石子掷向巨蟒。
　　巨蟒停住了，在离她只有数尺的地方，一动不动的，静静地看着湖都，看着她继续用她最大的力气和最快的速度向它掷石子，石子如急雨般打向它，它却没有躲。直到湖都的身边已经没有石子可掷的时候，直到湖都惊觉，巨蟒居然没有向她进攻，也没有张开它那可欲见的血盆大口的时候，她才停止了一切动作……
　　她与它对视着，心脏剧烈地鼓动着胸腔，它的眼睛仿若两颗深黑色的猫眼石，默默地闪着幽亮的光，好久好久，不知怎么的，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心痛与悲切。
　　又过了一会儿，那对猫眼石的光茫蓦地一暗，一扭头，它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拖着它长长的身体爬走了，身子擦过草丛的声音透着一股萧索。
　　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儿的响动之后，湖都和小狐狸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小狐狸感激地舔舔湖都的小脸儿，湖都则是拍拍它的头，笑笑说：“好了，小东西，你安全了。”
　　接着，湖都掏出手帕又为小狐狸包扎好了伤口，小狐狸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傍晚，当霞光逐渐隐去，林中，美少年颓然地坐在一块大石上。
　　他的身上有多处瘀青，右脸颊还破了皮，有些红肿，是的，他刚刚又经历了一次蜕变，由一条墨绿色的巨蟒变成了一个人，这是无法控制的，他的法力不够，无法长时间地保持人的样子，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湖都见到他的真身后，会是那样强烈的厌恶和惧怕。
　　他从没有这么沮丧过，早上湖都看他的眼神深深地刺伤了他，她还向他扔石子，那么用力，他从不知道，她的力气那么大……
　　美少年用手捂住心脏的部位，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那里却依旧在痛着，第一次，他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他生为蛇，应该是冷血无情的才对吧？为什么也会涌现出这些讨人厌的情感呢？难道是因为他能够变成人了，而随之便有了人的情感了吗？想不明白啊。
　　在他兀自的沉浸在自己的冥思之中时，一个娇俏的身影缓缓地走近了，当他发觉时，一转身，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正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那女孩儿美得像个精灵，她本就是个精灵。
　　月光淡淡地洒在她的脸上，为她更增添了几许妩媚动人，她的头发很长，直直的，柔顺的，直垂到地上去，皮肤白晰，挺秀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睫毛长长的，似乎正努力隐藏住眸中火一般的热情。
　　美少年静静地看着她，对于不相干的人，他懒得浪费唇舌，他在等她开口，既然她来找他，那么，绝不会只是眼对眼的看看而已。
　　终于，她开口了，丰润的唇瓣抿成好看的弧度，她问：“看出我是谁了吗？”
　　哼，如果当时将那整颗仙灵芝和你这不知死活的花狸鼠一起吞下腹，他今天也不至于因着湖都厌恶的眼神心痛得像是要死掉一般。
　　“你不怕我一口把你给吃了？”美少年似说得云淡风清，却只惹得花狸鼠精妖饶一笑，道：“不会的，虽说人人都知道蛇是冷血动物，但是你不够冷，否则我不可能有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是吗？”
　　“哼！”美少年冷哼，是的，他不够冷血，该死的，为什么他不够冷血。今天早上醒来回复真身的时候，他就应该把那无情无意的丫头吃掉，为什么看她睡得香甜，他却好像满足的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怕她醒来后饿肚子，还特地去摘了野果回去，怕她看到他会害怕，所以他躲得远远的，怕她只吃野果不会饱，他去找肉食，可她呢？当他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失去了母亲保护的小狐狸，打算捉住它，勒死它后，要向她双手奉上的时候，她却对他做了些什么？
　　他知道，不能怪她，她并不知道是他，但是，心痛与悲愤的感觉依旧会紧紧地缠绕住他，令他像是有一股气憋闷在胸口，吞咽不下。
　　美少年的眼神迷蒙，像是完全忘却了花狸鼠精的存在，花狸鼠精面上一赤，美眸闪烁了下，试探地问：“早上我看到一个女孩儿抱着一只狐狸向你扔石头，你为什么不躲？……那女孩儿是哪来的？你……你喜欢她？看她的样子真的很讨厌和惧怕蛇，你觉得难过了吗？……如果……如果你吃了我，我体内的仙灵芝应该对你还是有所帮助的吧，至少再不用周而复始回复真身了吧……”
　　说到最后，花狸鼠精几乎是可怜兮兮的，但她仍是笑着，努力地笑着，她要再赌一次，，每次都以性命做赌注，因为她始终坚信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她要他的爱。而她，生来就喜欢赌。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他是她的天敌，但是当她眼看着他将含在嘴里的仙灵芝咬下一半儿留给她之后，她就爱上了他，无可救药的，如果得不到他的爱，她宁愿成为他的腹中餐。
　　而她的第一步，赌赢了。他并没有听她的提议立即冲过来将她吃掉，只是定定地看了她良久，最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像是更加糊涂了，他只是从那块大石上站了起来，说了句“傻瓜”，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狸鼠精松了一口气，眼中燃起强烈的信心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