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之前世》冷洵墨

31、第31章

　　“你去了大牢？怎么没要我陪你？”
　　橙色的夕阳下，刚刚沐浴过后，正坐在自己闺房前的小院子里美美地享受着微风抚慰的湖都被人像小鸡一样地从竹椅中提了起来。
　　“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瞪着湖都，诺寒的脸上结了层冰霜。
　　湖都笑，仿佛和暖的风吹皱一池春水，并不以他的怒气为意，反而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她就知道他一定会跑来兴师问罪的。
　　“你那么忙，”故意转过身，不让诺寒看到她泛滥在嘴角的笑意，装出一副委屈的腔调，道：“阿玛为你请了好几个夫子，他们又给你布置了成山的作业，我又怎好去打扰你呢？”
　　“我可以告假啊，”诺寒心疼了，下巴上紧绷的线条立即缓和开来，道：“那些老头儿都不敢拿我怎么样的，再不然，如果他们要是啰嗦的话，我就将他们统统敲昏。”
　　湖都翻翻白眼儿，这越说是越不像话了，以他的手劲儿，那些个上了岁数的老夫子哪经得起他所谓的敲昏这一高难度动作啊。
　　说起来，承郡王喜欢诺寒的程度，连湖都都是有些吃惊的。他们一行人刚从遥堡镇回来的第二天，王爷便已经为诺寒安排好了各种各样的课程，从天文地理到文学诗词，从军事武术再到造船航海，几位多年跟随在王爷身边，曾教导过湖都的哥哥们的老师均轮番上阵，整日的只围着一个诺寒转，似要将诺寒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成为朝廷顶尖优秀人才一般，搞得诺寒连日里啃着书本叫苦不迭。
　　湖都不可能不奇怪，她从没见过阿玛对谁这么上心过，就连几位哥哥也不曾。
　　“其实大牢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啊，而且我带了好几个侍卫保护我去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吗？”湖都讨好地道。
　　诺寒还是有些气的，抿着唇，真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湖都一番，好像上一次大牢会不知不觉少块肉似的，好半晌才闷闷地道：“我不喜欢你去见那个袁佑愉，他令你受过伤，而且，我讨厌他看你的目光。”
　　就知道你讨厌他才故意不让你去的，怕到时事没办成先打起来，湖都心道。
　　“好啦，好啦，以后又不会再去了，”湖都立即跳开话题，问：“你晚上还有课吗？ ”
　　“没有，”诺寒的回答有点咬牙切齿，“有也要它没有。”
　　前日教文学的夫子本想今天晚上加一节课的，可是早就不耐烦的诺寒在意识到他要开口之前已先一步拿起书，状似认真的忿忿念道：“学而识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晚来加课之，拳头招乎？”
　　作势还活动活动手腕儿，于是，夫子的面部抽筋了……
　　湖都知道几天来诺寒被繁重的学业压得郁闷非常，于是问道：“想不想出去玩？”
　　诺寒的眼睛被瞬间点亮，“想呀，去哪里玩？”
　　“京城的夜市可是很热闹的哦。”
　　回廊处。
　　福晋遥望两个轻快的身影有说有笑地向门口走去时，不禁轻锁了眉头。
　　“齐总管？”福晋叫。
　　“福晋有何吩咐？”齐总管忙地上前听候。
　　“把格格叫回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喳。”齐总管刚要追去，却被承郡王出声制止了。
　　“慢着，不必叫她回来，差两个侍卫跟在格格和诺寒身边侍候就是了。”
　　“喳。”虽然奇怪王爷和福晋很少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但是齐总管还是不带一丝表情地应声退走了。
　　“这天儿眼瞅着就要黑下来了，孤男寡女的出门游玩，成何体统。”福晋转头对王爷埋怨着，怪他放任女儿与那来路不明的小子走得太近。
　　“不是差人跟去了嘛，怎么说是孤男寡女呢？再说湖都也派翠儿过来请示过了，只是去夜市逛逛，有什么大不了的。”承郡王不以为意地道。
　　福晋横了王爷一眼，回身走进客厅，忍不住将连日来的不快吐出，道：“王爷对那诺寒似乎上心得过了头了吧？”这知道的，是感念诺寒救过湖都，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诺寒是王爷在外养的私生子，现在弄回来要来个认祖归宗呢。
　　一个孩子能够独自一人在险象环生的孤岛上生存多年，还活得这么好，要她如何想都觉得蹊跷。还有诺寒那长相，从入府第一天开始，府里那些个正值豆蔻的小丫环们的心就都飘起来了，诺寒美得简直不像个人类，她觉得，传说中魅惑人的狐狸精也不过如此了。
　　承郡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跳过这个话题，道：“先不说这个，最近琼妃可还有找你进宫喝茶话家常？”
　　“湖都从遥堡镇回来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想来，可能是有人将事情压了下来，应该是拓祯吧。”福晋的语气里也不免充满惋惜和焦虑，拓祯这孩子，她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的，她知道王爷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是那孩子的身子骨……身为父母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将女儿嫁给一个注定活不长的人呢？
　　琼妃是福晋的远房表妹，以往联系甚少，但近来却三番两次地请她进宫去喝茶，话里话外有意无意地讲着湖都与拓祯是如何的两小无猜，如何的青梅竹马，皇太后是如何的喜欢湖都，皇上又是如何的乐见两个孩子能够早日大婚等等，俨然一副媒人姿态，想来定是受了皇太后之托，搅得福晋每每是忧心忡忡，忙的和王爷商量，特别是湖都在遥堡镇遭绑架，拓祯为救湖都病倒之后，琼妃更是带着福晋晋见了皇太后，皇太后的意思就更加明白不过了，拉着福晋的手，满是热络与期待，以免两个孩子的事儿再生枝节，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完婚，如今就差皇上的一纸诏书了。
　　福晋在琼妃面前还能宛转地表达想再留女儿在家呆两年，不想这么快就嫁人的意思，但是到了皇太后那里，便无法再说出口了，所以夫妻俩近些天来为了湖都的事真的是寝食难安。
　　不过，自从拓祯和湖都从遥堡镇回来之后，皇太后与琼妃那边反而淡了许多，想来除了拓祯之外，也没有人有本事压下这个事儿了。夫妻俩不是不感激的，他们都知道拓祯是如何地疼爱着湖都，只是……唉……
　　“拓祯那孩子……”承郡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叹息地道：“最大的弱点就是湖都快不快乐，只要是为了湖都，他总是愿意委屈自己。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利用他的这个弱点。”王爷知道自己很残忍，但是没有什么比自己女儿的幸福更重要。
　　“可是这个事儿就算拖得过一时，也绝对拖不过两、三年去，拓祯已到了适婚的年纪，湖都的岁数也不小了，只怕到时就算拓祯仍舍不得束缚湖都，皇太后和皇上也是不可能再放任下去的。”福晋仍是担心。
　　这一点承郡王自然也知道，下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注视着杯子边缘的花纹，他逼迫自己硬起心肠，道：“那就要看，拓祯爱湖都到什么程度了。”
　　福晋倒吸一口气，她想，她明白丈夫的意思了。
　　“可是，湖都那边？”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并不只是拓祯单方面的付出啊？
　　承郡王勾了勾唇角，抬眼看她，道：“现在回到你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对诺寒这么上心？你想，抛却权势背景不谈，单论相貌人品才华，以拓祯的优秀，谁人能及？咱们家湖都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泛泛之辈岂能入得了她的眼？更何况从小便有个谪仙一般的拓祯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就算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也绝不会对那些个王公贵族子弟里的凡夫俗子动心的，既然无法动心，你又觉得湖都肯嫁作他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福晋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
　　“不错，诺寒。能够与拓祯一较高下的，只有诺寒而已。”
　　“可能么？湖都对拓祯从小培养出的感情，岂是诺寒轻易可以插足的？”
　　“诺寒喜欢湖都任谁都看得出来，而湖都对诺寒的态度也是不同的，他们两个差的只是时间而已。”承郡王显然对诺寒很有信心。
　　“我如此用心地栽培诺寒，就是想让他考科举，无论文或武，只要高中三甲，我就有机会让他入朝为官……到时，只要拓祯肯放弃湖都，而诺寒又能够得到皇上的赏识，我就会恳请皇上将湖都指给诺寒。”
　　福晋摇头，她不是不同意王爷的想法，如果是为湖都好，她可以试着去喜欢诺寒，但是，事情绝不会如想象般简单。
　　王爷看着福晋，她的意思他明白，但是只要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他就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往火坑里跳。承郡王还记得当年拓祯的父亲是一个多么优秀，平时看起来多么健康的年轻人，受到美丽的兰若格格垂青，英姿焕发，前途不可限量，可是谁又会想到只是在眨眼之间，那个年轻人便没有了呼吸呢？而拓祯呢？他从小就被查出身患与其父一样的顽症，并且已经几次从鬼门关前打转过，这样的一个男孩子，他连自己的命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可能会给湖都带来幸福？
　　承郡王的眼中闪过坚定，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有兰若格格一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