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人间》顾闵发财了

9、折花(四)

　　泠言放弃灭口的想法，苍白地解释：“我真的不认识他。”

　　鹤霖揽过他的胳膊，笑了笑。

　　玄穹扫了一眼，淡淡道：“哦，不认识。”随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去，“小妖，我们走。”

　　“哦。”讼幻屁颠屁颠地跟在玄穹身后。

　　“……”泠言抓住鹤霖的手想让他离自己远点，可这手刚一碰上，就被鹤霖逮了个正着，死死握住就是不松。

　　“你要是不想在你的心上人面前露馅儿，就得带我一起出去。”鹤霖在他耳边低语。

　　好巧不巧，我们尊贵的少帝殿下生气之余良心未泯，走了一段觉得把言某人一个人扔在这里不太好，于是又转身回去，打算格外施恩带着他一起走。

　　结果他一回来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鹤霖凑到泠言耳边不知道在干嘛，看起来，甚是亲密啊。

　　玄穹的脸是真的挂不住了。

　　讼幻战战兢兢地在他旁边，大气不敢出，怕惹得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给砍死咯。

　　玄穹这次什么也没说，看了一会儿便兀自转身离开。

　　讼幻往泠言的方向瞅了两眼，赶忙跟上了玄穹。

　　泠言偏了偏头，避开他的脸：“谈条件就谈条件，把手松开。”

　　鹤霖听话地松了手，“这不是怕你跑了吗？”模样很是无辜。

　　“不要用这张脸对着我做这种表情。”泠言冷声道。

　　鹤霖这次换了姿势，胳膊搭着他的肩膀，懒懒站着，“你这就过分了。这张脸又不是我选的，我诞生的时候它就自己长成这副模样了。你总不能让我不苟言笑做个面瘫吧？那多痛苦啊。”

　　泠言侧身挪了一步，躲开他的胳膊，回到正题：“你方才说，让我带你出去？”

　　“没错。”

　　泠言嗤笑一声：“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自己出不去？”

　　他这话的嘲讽意味太过明显，鹤霖默默舔了舔后槽牙，笑道：“再厉害也不过是在这一隅之地厉害罢了。这么跟你说吧，这玄武镜里呢，是我的天地，在我的地盘里，没人可以敌得过我。但是代价就是，我没有办法出去，只能永远被困在这儿。明白了吗？”

　　言外之意：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就在这儿捏死你。

　　泠言考虑了半晌，道：“带你出去，可以。但是有几件事情，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说。”

　　“第一，关于我的事……还有阿琼的事，不能跟他提起半句。第二，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要再做让别人误会的任何事。还有，请你保持离我三尺以外的距离。第三，出去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彼此互不相干。明白了吗？”

　　鹤霖非常爽快：“可以。”鹤霖说到做到，答应了这些事就立马往旁边撤了撤脚步，离了泠言三尺远。

　　泠言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我要先跟阿琼会合，你能找到他吧？”

　　鹤霖瞅着他那副要是找不到人就咬死他的样子，心里撇了撇嘴，但嘴上还是非常配合：“当然。”罢了，谁让人是他自己气走的呢。

　　玄穹离开了黑森林，一路上一言不发，只顾着闷头往前走。讼幻想问问他去哪儿，有没有走错路，可一瞥见他那表情，到嘴边的话愣是没问出口。

　　“到了。”玄穹停下脚步。

　　“啊？”讼幻看了看前后周围依旧灰蒙蒙的荒野，不解：“到哪儿了？”

　　玄穹没回他的话，召出琅邪，二话不说就是照着前方一劈。剑光骤然飞出又骤然消失，几息后，他们前方一丈远的地方便出现了似有屏障碎裂的声音。再过片刻，那障目的无形屏障便全然崩塌，白光乍现，刺得讼幻闭了眼。

　　再睁眼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荒原，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火红的海棠风光。

　　“哇~~~~~”讼幻往前跑了两步，看着平地矮出许多的海棠山谷，两眼放光：“我的天哪！这也太壮观了吧！”他回头看看玄穹，指着满山谷的海棠树对他说：“这种景观，我只在花界的百花盛典上，海棠一脉献艺的时候见过。”

　　“下去。”

　　“啊？”讼幻从山谷边上往下瞅了瞅，“这么高，怎么下去？”

　　玄穹没有废话，走过来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啊！！！！！！！！”嘭的一声，讼幻就脑门朝下落到了地上，激起一阵飞尘，还吃了满嘴土。

　　讼幻像摔死了一般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在地上趴了片刻，而后缓慢抬头，啐了几口嘴里的土，爬起来怒冲冲地指着玄穹。

　　玄穹睨了他一眼，讼幻便怂怂地把手放下，语气憋得生硬：“你干嘛踹我？好好说话不行吗？”

　　“废话太多。”玄穹不是太想搭理他，负手向前走着。

　　讼幻追上他还想控诉：“你这个人……”话还没说完，玄穹突然停了下来，静静看向前方，不言不语。

　　讼幻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一黑一白打闹说笑的身影很是醒目。

　　完了。

　　他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玄穹。玄穹盯着那两个人影看了看，眼眸微眯，看向前方的眼神里情绪逐渐变淡，让讼幻莫名觉得有点渗人。他又默默转头同情地看了泠言两眼。

　　大兄弟，祝你好运。

　　“喂，你的心上人还没来呢，聊聊天呗。”鹤霖一手支着脑袋，侧躺在宽厚的树枝上，另一只手折了一株海棠花枝，垂到树下，骚扰着环臂背靠树干站着闭目养神的泠言。

　　泠言没反应，只是鹤霖手里的海棠花枝突然起火，只一息便化为灰烬，随风消散在了山谷里。

　　“操！”鹤霖有些气，“你竟然跟我动手？！”要不是手撒得快，他这只手就没了。

　　泠言还是没反应。

　　哼！

　　鹤霖手掌里凭空生出两朵海棠花，他向下微微倾身，瞄准泠言头顶，一把砸了过去。

　　泠言跟脑袋上长了眼睛似的，一侧头躲开了他的攻击。

　　鹤霖不服气，手里又生出两朵，刚想砸过去，余光瞥到远处的两个人影，愣了一瞬，脑子飞速转了一圈，勾唇一笑，把手里的海棠悠悠然抛向了泠言，那海棠就掐着玄穹来到他们面前的点儿，轻盈地落在了泠言的头顶。

　　鹤霖觉得自己棒极了。这点儿卡得，恰到好处。

　　泠言无奈睁眼，还未有动静，头顶的海棠便飞到了玄穹手中。

　　玄穹仔细打量这朵海棠一番，非常客气地笑了笑：“海棠不错。不过，我更喜欢木槿。”

　　“殿下！”泠言见到玄穹先是一喜，而后看到他手里的海棠，才反应过来鹤霖是故意放轻了力道。怕是早就看到他们过来了。

　　他转头瞪了鹤霖一眼，刚想开口就被鹤霖抢了先。

　　“你喜欢木槿？”

　　“是。”玄穹把手里的海棠扔给了讼幻。

　　鹤霖笑了笑，翻手又在手掌里生出一朵木槿，“是这个吗？”

　　玄穹微微有些惊讶，连心里刚刚被他俩激起来的气都灭了些。

　　“你……”玄穹笑了笑：“凝结神力的东西，少了些生气。”

　　“谁说这是神力凝结的？这是货真价实的木槿，天生地养的生灵。”鹤霖道。

　　玄穹愣了，不明白：“这里并无木槿，既不是神力凝结，那是从何得来？”

　　鹤霖莞尔，起身从树上翩然落在玄穹面前，把木槿递给他：“玄武镜里是我的天地，在这里，我有造物的能力。”

　　玄穹微讶，接过木槿看了看，还真是泛着生气的活物。

　　鹤霖见他高兴，便像是彰显自己功绩一般，道：“那片森林，就是我造的。”仿着记忆里黑森林的模样造的。

　　“那你还蛮厉害的。”玄穹赞道。木槿消失于掌间被他收了起来，他对鹤霖笑了笑：“多谢。”

　　鹤霖挑了挑眉，心情颇好：“不客气。”哎呀，这么看来，讨好这位少帝殿下，要比憋屈地跟泠言合作要容易的多啊。

　　泠言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自己插不上话，隐约感觉……貌似有哪里不太对。

　　玄穹收了鹤霖的花，终于把目光挪到了泠言身上。

　　“殿下……”

　　“你可发现了什么？”泠言打断他想说的废话，直奔正题。

　　“我知道！”鹤霖又抢了泠言的话，“这里我熟，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这里的海棠从何而来？”玄穹问。

　　“旁人栽进来的。”鹤霖道。

　　“旁人？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来过？”玄穹问。

　　“对啊。不过……”鹤霖想了想，“我从未见过他。他修为太低，帮不了我，我也就没露过面。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可以自由出入玄武镜。这就非常气人，所以我时常趁他不在时，偷他几株海棠泄愤。”

　　“……那你可知那人的身份？长什么样子？哪里的人？”玄穹又问。

　　“嗯……”鹤霖一手掐着腰，一手摸摸下巴，想了想，道：“长什么样不知道，但应该是妖族的。至于是什么妖嘛……”他仔细想了想，摆摆手：“嗐，反正是兽类，我也没见过。”

　　妖族的……玄穹心中有了思量。

　　照理来说，就算玄武镜破损，但毕竟是神器，妖族是无法进到里面的，除非是有神族的在帮他。可他至今仍未感应到任何神族同类的气息。

　　唉，罢了，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你在玄武镜里待了多久了？”玄穹继续问道。

　　“啊……”鹤霖轻叹一声，思绪有些飘远，想了想，道：“大概……跟你同龄。”

　　“跟我同龄？”是指他这人类身躯的年龄，还是少帝的年龄？

　　“嗯，跟……少帝殿下同龄。”鹤霖道。

　　玄穹虽心里有疑，却也没有过多在意，毕竟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你是被困在这儿的？”玄穹问鹤霖。

　　“可以这么说。”鹤霖道。

　　“为何会被困？你的实力，应当不弱。”

　　鹤霖叹了一声，背靠上一旁的树干，颇为惆怅：“代价呗，我可以算是这小天地的主人。都有自己的小天地了，还得了造物的本事，可不就得付出点代价吗？”

　　“若这小天地没了，你能安然无恙？”玄穹又问。

　　“我虽诞生于此，但与这小天地并无生死连结。就好比，你出生在一间屋子里，从小到大被困在里面。若有一天，屋子没了，最多是失去了庇护所。其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原来如此。玄穹斟酌半晌，问他：“你想出去吗？”

　　“当然！”

　　玄穹召出琅邪，哼笑一声，有些狂傲：“那我一剑砍了你的小天地，你不介意吧？”

　　鹤霖心里小小震惊了一把，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你随意。”没想到这少帝看着挺平和，办起事儿来这么猛。

　　玄穹握着琅邪刚抬手就被泠言拦了下来。

　　“不行，这样太危险。稍有差池，我们都会死在这儿的。”

　　玄穹不以为然：“背后的人在玄武镜上设了禁制，除了设禁的人，旁人都是只许进不许出。”他拂开泠言按着他剑柄的手，“我探过了，整个小天地中，只有这里，禁制的力量最薄弱。可一试。”

　　“不行。”泠言还是不同意，“你的魂魄刚找回一片，神魂不稳，神力有限，若是这一试不成，你会有危险的。就算成了，出去以后神力枯竭，你又当如何？”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小天地在吸食我们的力量，拖久了依然会出事。况且，不是还有你吗？”玄穹提剑横于胸前，左手两指抚过长剑，注入神力，“泠言大人不是让你保护我吗。”

　　泠言抓住他的手，放了下去，“是。大人让我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你周全。”他把玄穹提着剑的那只手也摁了下去，“所以，我来就好了。”

　　“你行吗？”玄穹还未表态，鹤霖便发了声。收到泠言的眼神，无辜地耸了耸肩，懒懒地倚着树干，“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随意。”

　　玄穹轻叹一声，问了同样的问题：“你能行吗？”

　　不是他看不起人，实在是……虽说这人明确表示他是什么殿前十二将之首，但是迄今为止，除了在襄阳城外射杀凶兽的时候，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大人出手，以至于他严重怀疑，殿前十二将……是个虚职。更拿不准他的实力到底如何。